“根據最新的情報,莫里斯大人四天前就已經離開了聖城。”當歷經五天跋涉,終於抵達聖城時,湯姆給雷哲帶來了這個不算好的消息。
“沒關係,他在與否都不影響我這邊的計劃?!崩渍艿哪樕蠋е交愕奈⑿?但略顯黯啞的嗓音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沮喪。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去找他,去找他!”,即使從理智上來說,這遠算不上最優選項。
“您有什麼消息需要我傳達給大人嗎?”湯姆問道。
“鑑於消息的滯後性,我還是先把事情做了再說吧。”
雷哲疲憊地揮揮手,湯姆體貼地退下。
“我昏了過去,卻不知教皇此刻的三十秒裡想的是……”
雷哲駕輕就熟地藉助技能連線上光明神,盜用神之名對教皇洗腦道——“配合夏佐,配合夏佐,配合夏佐……”
技能時間結束,雷哲從地上爬起,心中的忐忑並未因此消減多少。畢竟教皇和夏佐不一樣,這位可是有神契的,他對神的感知遠勝常人。
新收集的信仰又這麼消耗掉了,而成果卻是未知。雷哲嘆息一聲:“只希望借夏佐的名義能讓他少點戒心吧。”
每次一想起教皇,雷哲眼前就自動浮現那位當初揮揮手就殺掉了皇帝的畫面,心理陰影簡直不能更深。但無論如何,終究是要戰鬥下去的,要麼贏,要麼死。
……
“聖殿到了?!?
埃勒替雷哲拉開車門,迎他下來。
雷哲仰望著那聳立於前的雄偉建築深吸一口氣,垂下眼簾:“走吧!”
按照之前商定好的,雷哲在聖殿的客房裡乖乖呆著,而去跟教皇交涉的事則全權交給夏佐。
夏佐的交涉時間出乎雷哲意料的短,不過才過半個小時,雷哲就收到了夏佐秘密傳遞過來的消息——教皇在得知“內情”後,依舊拒絕了他們的計劃。
“怎麼會?!”雷哲一把掀翻了身前的小圓桌。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難道是自己那“上帝視角”技能弄巧成拙了?
雷哲焦灼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要不是怕被教皇看出倪端,他真恨不能立刻衝到夏佐面前問個清楚!
但麻煩的事還沒完,雷哲房間裡的桌子還沒扶起來,教皇已經派人來請他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雷哲默默嚥了口唾沫,步履沉重地跟上了傳信者。
雷哲身形僵硬地坐在審訊室裡,皇帝被割喉的場面在眼前一遍遍回放。教皇讓他在這裡等是什麼意思?是單純的立威,還是……真的想做什麼?不,不至於,教皇如果真想動手,上次自己瀆神時就該死了,他到底還是顧忌著瑪麗,不希望她傷心的。
雷哲胡思亂想了近半個小時,教皇這才施施然地走進審訊室來。
教皇面上的笑容依舊溫和親切,雷哲卻只覺得忐忑不安。
“那些醫療知識是你給莫里斯的吧?”教皇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雷哲沒說話,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畢竟自己已經藉著這個知識傳播者的名頭斂了好幾天人品了。
“爲什麼?”這纔是重點,教皇垂眼看著雷哲,口吻卻淡然得好像正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遲早是要離開的?!崩渍懿磺宄袒试诤醯氖鞘颤N,但他清楚記得“上帝視角”技能還未變異前,他聽到的教皇心聲。
雷哲選擇性地坦白道:“在走之前,我需要留下足夠籌碼以保證費洛雷斯家族不會因爲失去我這個神眷者而跌回泥淖。畢竟母親已經不再是領主了。”
這並非假話,他雷哲又不是執事,他拿出的醫療知識自然會被人們認定爲費洛雷斯家族私藏。人們在感念他的好處時,當然也會連帶上他身後的整個家族。醫療知識傳播出去,聖徒不過是個橋樑,最終受益者終究還是那些平民和騎士,一個是帝國的石,一個是教廷的武力,誠然,未必人人都會知恩圖報,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瑪麗也受用不盡了。
“哦……”教皇意義不明地嘆了一聲,問道:“那你怎麼不直接把東西給瑪麗子爵,我看過,這些知識,騎士自己學了也是可以的吧?讓瑪麗先在麾下騎士中普及不是更方便?”
雷哲輕聲道:“因爲這東西是功,也是罪?!?
雷哲說得簡略,教皇卻不會不明白,準確來說,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所謂的罪了。因此,他的眼神瞬間凌厲起來:“所以你就給了諾亞?”
雷哲點點頭,但還是小聲補了句:“他有這個實力,況且我已經替他做好了鋪墊?!?
教皇神色稍緩,他不希望雷哲和諾亞過於親密,但同樣不可能容忍雷哲這樣手段非凡的傢伙對諾亞心懷敵意。那畢竟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亦徒,亦子。
“你告訴夏佐,說你能借此爲我神收集信仰,是真的還是……”
“當然是真的,我可是簽了神契的?!崩渍芑卮鸬脭蒯斀罔F:“您是能感受到父神意志的,信仰增長您應該也能察覺到吧。”
信仰增長沒有他是不知道,但父神要他配合夏佐的口諭他卻是聽到了的。教皇含糊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
雷哲暗暗鬆了口氣,看來教皇並未懷疑神諭的真實性。那他爲什麼還要阻止?所謂教皇難道不該是神的忠犬,指哪打哪嗎?!
“我聽說你在嘗試給那些異教徒和暴民灌輸信仰,成果怎麼樣?”教皇換了個話題。
“成果不錯,但後患無窮?!崩渍芷沧?,他不信教皇沒收到情報:“等我走了,這些人恐怕會盯上雷哲·費洛雷斯?!?
這算是給醫療知識之事找足了理由,前後呼應得剛好。教皇自覺已經明白了前因後果,保證道:“放心爲我神收集信仰,只要我在一天,就不會讓費洛雷斯家族出事。但你那些異世界的知識,絕不能再散播,明白嗎?”
“爲什麼?”雷哲鼓著勇氣問出口來。
¤TTkan ¤¢ Ο
面對雷哲,教皇可不會像對莫里斯那樣耐心解釋,當即霸氣地一揮手,道:“因爲我不準。”
“……”雷哲一口氣哽住,好吧,你拳頭大,你說了算!
教皇又警告了雷哲兩句便把人打發走了。
雷哲前腳出門,後腳就被夏佐請去了,這回的明面上理由算是足了,教皇和雷哲談了話,夏佐好奇之下過問兩句也屬正常。
“教皇到底爲什麼會拒絕我們的計劃?”一進門,雷哲立刻迫不及待地問道:“難道他不信我們能替父神收集信仰?”
“不,他信?!毕淖羯ひ粢驙憫嵟澏叮骸爸皇潜绕鸶干?,他更在乎教廷。”
雷哲的心陡然緊縮,夏佐攜神之令都沒能令教皇鬆口,那僅僅是爲人民利益才挺身而出的諾亞,面臨的,又會是什麼場景?
這假設像生澀的青果一樣絞在雷哲心臟中,酸澀的汁液順著血管刺入四肢百骸,讓的整個靈魂都跟著抽搐顫慄,諾亞那麼崇拜他、信賴他,他怎麼能,他怎麼敢!
雷哲猛然閉上雙眼,掩住眼中那無可遏制的心疼。
深呼吸,雷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確保再睜眼時,不會讓夏佐看出半點異常。
“不可能吧?!崩渍軘[出一副不解的模樣:“我們教廷本就是爲神而存在的,神賜予我們榮光,賜予我們能力,教皇爲什麼要阻止我們爲父神奉獻?”
“誰知道!”夏佐心底的火被雷哲再度挑起,滿腔的憤懣。身爲教皇,卻不全心侍奉我神,在夏佐看來,完全不可理解,即使教皇跟他說了一堆這樣會動搖教廷威信之類的話理由,他也完全沒法接受。正像雷哲所說的,教廷難道不是爲我神服務的嗎?
對教皇而言,教廷還真不是爲神服務的。這一點雷哲完全能理解,因爲他和教皇是唯二兩個知道光明神本質的人。一個爲人民服務的意思聚合體,所謂的神諭又都是出於本能,教皇身爲教廷的頭領,只考慮教廷利益簡直不能更天經地義。但雷哲可不會好心替他解釋,相反……
雷哲皺著眉,小心翼翼道:“難道是……他知道了什麼,進而對我神……之前教皇找我談話時就問到了實驗的事,難道真的……”
雷哲沒敢亂編,只含糊而過,怕之前談話時教皇暗搓搓地叫了夏佐在旁偷聽。
事實上,夏佐對雷哲的談話內容一無所知。但這並不妨礙夏佐的腦洞往雷哲暗示的方向狂奔而去。憤怒總需要個出口,比起爲教廷考慮的教皇,一個耽於私怨的墮落者明顯更方便泄憤。
雖然想到了,但夏佐卻並不是那麼容易被蠱惑的人,沉默半晌,還是沒開口。
雷哲窺到夏佐反應,眼珠一轉,吭哧吭哧地喘了幾口粗氣,然後一腳將椅子踹翻,壓低嗓子吼道:“神技的代價都付了,說中止就中止!教皇態度擺在那兒,我們還折騰個什麼。他不滿,我還不滿呢!這個神眷者我不當了,小爺這就回尼德蘭莊園去。”
不等夏佐反應過來,雷哲轉身就往外走。待到雷哲一隻手以及摸上門柄,夏佐總算是趕緊將人拉住了。
“教皇被私怨矇蔽了心智,背棄父神,難道你也要背棄父神嗎?”雷哲這一逼,夏佐直接給教皇定了性。
雷哲配合地露出掙扎之色:“父神、父神都這樣對我了,我憑什麼不能……”
好不容易把雷哲這個神眷者安撫下來,結果分分鐘被教皇帶壞,夏佐這會兒想不恨教皇都難:“教皇現在這樣,說不定喪心病狂之下會對父神做些什麼,你真的不管嗎?!”
“父神……如果是教皇真要做什麼的話,父神恐怕。不,父神這麼強大,怎麼可能……但畢竟是教皇……”雷哲生動演繹出了一個賤受在被渣攻虐心虐身後,依舊癡心不改的精髓。
被雷哲這麼反覆唸叨了好幾遍,夏佐的臉色也難看起來,雖然教皇未必真對光明神心懷惡意,但如果是真的呢。越想越是不安,身爲頭號腦殘粉,只要是對光明神有威脅的,夏佐絕對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願放過一個,教皇也不例外。
“不管有沒有我,我們都阻止不了教皇不是嗎?”雷哲做出一副已然原諒了渣攻,但嘴巴上卻不肯服軟的彆扭樣。
被雷哲這主神虐我千百遍,我待主神如初戀的態度一比,教皇簡直黑得沒法看。夏佐也不是什麼善茬,懷疑心一起,爲了光明神的利益,什麼都不顧了。
“教皇忤逆我神,但我們教廷卻是忠於神的。我會將內情公開,告訴所有人這是神的旨意,我就不信教皇敢攔!”
和莫里斯的處處樹敵不同,夏佐當初爲了能當上下了一任教皇,那是相當的拼,處處收攬人心,建立聲望,教廷裡一大半人可都是拿他當榜樣的。
雷哲點點頭,暗搓搓地笑了,不知道等教皇發現自己被夏佐親手捅了刀子,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被至親之人辜負,被信賴之人背叛,那時的他會不會和諾亞一樣痛?
他,真的很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到了辦公室才發現123言情將我的三千多抽得只剩下了尾數……虐哭。存稿又在家裡,想改都沒辦法,本準備續寫,然後回去更,結果寫著寫著,又有了新的主意,所以這章就被重寫了……
果然比起千里奔襲安慰愛人,我還是更喜歡霸氣側漏直接報仇。
至於雷哲寫雷文的內情,只好下章再披露啦。
下次更新,週六晚12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