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懷了身孕，她有多麼開心，那個孩子無論是龍胎還是鳳胎，她都不在乎，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是她所愛的人的孩子。她想，即便他不愛她，可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也會待她好，不會虧待她。有了孩子，她也便有了一個依靠，地位也更加穩固了。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護著自己肚子裡面的孩子。風凌波在得知她有了身孕之後，也在爲她感到高興，時常到她宮裡來，陪她談心，皇上到她寢宮來陪她的時間也多了，他告訴她，是風凌波讓他多來陪陪她的。

知道這件事，她更是感激風凌波，打心底裡接受了她，將她完全當成是自己的親妹妹。

風凌波會經常親自熬一些湯和燕窩之類的來給她喝，讓她補補身體。這些東西在送到她面前時都會用銀針試毒，不是她不信她，這是宮裡頭的規矩。對此，她對她亦有歉意。

然而，那一日，偏偏是那一日，跟前驗菜的宮人被叫出去了，她絲毫也沒有懷疑她會在裡邊下毒，便這麼安然地吃了下去。

於是，她的孩子沒了，她也永遠不會有孩子了。而風凌波則是被打入了天牢。

待她醒過來，得知這一切的時候，她簡直要瘋了。拼命地護著肚子，哭喊、嘶叫，歇斯底里，淚如雨下，可是依然無法挽回一切。失去的絕對回不來了。

所以，她痛恨風凌波，痛恨那個惡毒的女人，痛恨她竟然對她的孩子下手，同時她也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竟然有眼無珠相信那個女人表面的善良。

她開始改變，變得心狠，對風凌波，她恨之入骨，恨不得她死上千萬次。在得知她被人救了的時候，她將拳頭握得死緊，指甲將手心都扎出了血。身體還沒有好轉過來，她就開始暗地裡安排人手去追殺風凌波，這二十幾年來，一直都沒有停下來。

她對風凌波的恨是無法隨著時間的消失和身體漸漸地好轉而消逝的，反而因爲自己逐漸年老珠黃身邊依然沒有子嗣環繞而更將恨

之火燃燒得愈發熾烈。那個女人，害得她沒有了孩子，自己卻懷了皇上的孩子，當她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幾乎都要狂吼出聲：憑什麼，這不公平！爲什麼那樣一個惡毒的女人能夠當母親，而她卻不行？

天道果然是如此不公的麼？

“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假設，我也在想，若是我娘沒有嫁到皇宮之中，她會過得幸福得多。”風凌波回她。

“倘使那樣，便不會有你。”皇后道。

“是的，所以，我才說假設毫無意義。儘管，我更希望那種假設的情況能夠出現。”她不在乎自己能不到出現在這個世上，她在乎的是，自己所在乎的人能夠幸福快樂。她在乎她娘，如果她孃的一輩子能過得很好，生下的孩子即便不是她便也是好的。起碼，誰都不會痛苦。

皇后沉默半晌，隨後出聲道：“那你可知道，本宮現下是用怎樣的心情看你的？”

風若凌毫不遲疑地回道：“皇后娘娘如何看我，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別人的看法很少能夠影響到她，看得起她也好，看不起她也好，喜歡她也好，憎惡她也好，那都是別人的事。而別人的事，她很少插手。

皇后被她說得一噎，已經準備好要講出口的話卻生生的在此刻卡在了喉嚨裡邊，吐出來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你跟她的脾性雖有些相似，可總歸是要比她清冷寡淡些。”想了想，皇后才道出了這麼一句話。

風若凌嘴角噙著一絲笑，眼神卻是帶著些許悲慼，她腦中又浮現出了那個溫柔得似水一般的人：“世上只有那樣一個脾氣好得不像話的風凌波，而她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縱是跟她再像，也絕不會是她。”

“我知道，你娘她確是一個極好的女子，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女子像她那樣不管是對誰都是掏心窩的好，對誰都溫溫柔柔絕不會有慍色。”皇后的腦中也想起了那個自己二十幾年來一直銘記著的面孔。

在那之前，她

腦中浮現她的面孔，是爲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那滔天的恨意。如今，她想起她，卻是有著滿滿的愧疚。

她知道，那麼多年，她都恨錯了人。而她在被那恨意驅使了二十多年以後，纔在前些日子從皇帝口中得知自己的過錯。

宇文樺德被關進天牢的那一天，她得知消息要去找他，而他卻先她一步來到了她的寢宮，告知了她當年的真相。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面如土色，身體也像是散了架一般倒在了地上。

她不願意相信，當年竟然是她的兄長，是她的親哥哥對她下了那樣的毒手。風凌波是無辜的，她只是她兄長私慾的犧牲品，她自己也淪爲了他泄憤的工具。

這簡直就是晴天霹靂！

儘管她不願意相信，但是她仍然不得不相信，因爲她知道，黎徵谷是從來都不會騙她的，他那樣的人，有著帝王的尊嚴，說不來謊話。

“對不起。”皇后醞釀了半天，終於將這三個字說出了口。她不是那種之人親不認理的女人，在知道孰是孰非之後，她開始爲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行徑感到後悔。

“這些年來，本宮一直都派人在追殺你們。本宮不知道自己復仇的對象是錯的，一心被恨意矇蔽了。”她也總算是將自己背地裡使的手段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和盤托出。

風若凌卻沒料到她會那麼坦蕩地說出這些話來，當下也愣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待到回過身來以後，她回道：“我沒恨過你，我娘也從來都沒有恨過你，她甚至都不知道你之後有派人追殺我們。”這說的的確是實話。她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恨過她，儘管她在之後調查之中瞭解到追殺她們的殺手中有她的人手，她也絲毫沒有興起過對她的恨意。因爲，她知道，在這一場鬧劇之中，最可悲以及最無辜的人是她。她沒來由地被拖下水當了犧牲品，著實是讓人同情。她不知道真相，所以所做的事也並無道理。若是換作她，她興許也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