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進入阿里不哥大營後,一連好幾日都安分守己,既不獻策也不妄動,竺韻詩亦不敢輕易聯繫他。
派去監視的人接連回報這幾日宗正和竺韻詩的動靜,阿里不哥與阿速臺逐漸放鬆警惕,
阿里不哥與忽必烈都在忙著備戰,他們知道一場決定勝負的大戰在即。
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忽必烈單獨召見了發思巴,
“國師,那地方怎麼樣?”忽必烈問道,
發思巴從懷中取出一份圖紙說道:“大汗,這是我最新趕製的斷腸谷地形圖,請大汗過目?!?
忽必烈接過圖紙,迫不及待地展開,定睛細看,眼露欣喜之光,暢然說道:“好,做的好,想不到還真有如此地方,待這件事情成功了,你們都有大功。”
發思巴感嘆道:“看來這宗正果然名不虛傳,若是這個計劃成功實施,大汗擊敗阿里不哥自是必然?!?
“接下來就要分派大批兵馬到斷腸谷改造地形,築造工事了,一旦分兵,大營的防衛就會變弱,這個時候就看宗正能否穩住阿里不哥了?!焙霰亓艺f道,心中隱隱不安,
發思巴與劉秉忠都是聰明人,他們都不敢過分相信和依賴宗正,一旦宗正不能穩住阿里不哥,到時阿里不哥率人襲來,勢必會崩盤,故而,私下裡留了一手,就連忽必烈也不知道發思巴的計劃。
忽必烈心思沉寂片刻後忽而又嚴肅叮囑發思巴道:“國師,此事定要保密,萬不可泄露了任何消息。”
發思巴應承道:“大汗放心,臣心中清楚?!?
“如此甚好,先下去歇息吧,到了關鍵時刻,萬不可鬆懈,去幫我把劉邢臺叫過來?!焙霰亓颐?,
發思巴隨即離開了營帳,前去叫劉秉忠。
過得片刻劉秉忠趕來,忽必烈請其坐下,猶爲誠懇客氣地說道,
“邢臺,宗正的計劃你也知道,現在已經過去五天了,依著時間,該是啓用‘引虎驅狼’計劃的時候了,事關重大,派別人負責本汗不放心,唯有你本汗纔可心安。”
這些年追隨忽必烈一路走來,歷經坎坷,劉秉忠與忽必烈雖爲君臣,卻也是忽必烈的良師和益友,如今正是異常關鍵的時刻,宗正佈下的大局勢在必行,也志在必得,劉秉忠自然毫不推辭地領命。
忽必烈的精銳兵馬駐紮在和林近郊,它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匕首讓阿里不哥寢食難安,雙方的力量一時之間難分高低,雖然阿里不哥略佔優勢,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這五日裡阿里不哥召開了三次軍情會議,有的將士主張主動出擊,有的則主張按兵不動,僅作對峙;兩方論起理由都有幾分道理,阿里不哥一時難以抉擇,也並無破敵良策。
今天是宗正來到阿里不哥大營的第六天,阿里不哥對宗正的猜疑已經消去大半,而宗正算著日子,也是忽必烈該出手的日子了,只要忽必烈出手,那麼這盤大棋的前奏便會進入**,也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和林是一片草原和荒漠的聯合體,對於蒙古騎兵來說,根本無險可擋,所以窩闊臺汗在位時期便依著現有地形在和林近郊建起三座土城和兩座營寨用以阻擋外敵。
擋在忽必烈最前面的便是一道高聳的土城,雲梯夠不著,弓箭亦黯然失色,強攻自然死傷嚴重,它把著進入和林的重要關隘,是阿里不哥防線的最前沿,也是最難攻克的險關。
其後便是連著的兩道營寨,用木頭搭建的防線,以冒尖的樹樁對付騎兵的快速衝行。
宗正在傷城攻略裡知悉對付土城的辦法,那便是地道,通過地道由內往外擊潰敵人,而對付營寨,自然是火攻,這些宗正在計劃裡寫得很清楚。
前五日,表面上忽必烈毫無動靜,實際上已經命人日以繼夜地打通了進入土城的地道,並準備好了用於火攻的油料。
第六天拂曉,忽必烈便趁夜襲擊了最前方的土城,通過地道進入土城後方的士兵與城外正面攻城的士兵裡外夾擊,阿里不哥的士兵稍作抵抗便自知大勢已去,盡數投降。
一大早阿里不哥便接到軍情急報,土城被破,雖說還有四道關隘,可是,這第一道關隘的意義大不一樣,阿里不哥不免有些焦慮,仗著還有四道險關,兵力充足,倒也不至於失了分寸,慌了手腳。
召集衆將士商議對策,然,阿里不哥大營中畢竟缺乏忽必烈大營中類似發思巴與劉秉忠這樣的佼佼者,終究沒能商量出什麼實際有效的對策。
忽必烈在突破第一道土城後,一鼓作氣,親率三軍以火攻之計接連突破兩道營寨關隘,進一步逼近和林,聲勢大振,士氣高昂。
就在阿里不哥商議對策未果之際,忽必烈以火攻之計又連破兩寨的消息接連傳來,這下,阿里不哥有些慌亂了,底下的軍將也略顯惶恐,有些坐不住了。
這就像是漣漪效應,越往內圈防線靠近,抵抗就會越強烈,忽必烈自知這一點,就以目前實力而言,僅靠正面的攻打只會徒耗雙方實力,削弱的也最終還是蒙古自身的實力。
所以,儘管士氣高昂,儘管此刻佔盡優勢,目光長遠的他仍舊只是依著 計策僅作進攻架勢,圍而不攻,要的是營造緊張氣氛,讓阿里不哥與他的軍將們慌亂起來。
誠如宗正預料那般,阿里不哥聽到忽必烈連下三關的消息後神色大變,坐立不安,指著一大羣千戶大將罵他們無能。
就在無計可施,卻又火燒眉毛之際,內侍監的通傳打破了帳內的緊張氣氛,
“啓稟大汗,宗正求見?!?
阿里不哥並未完全打消對宗正的猜疑,故而聽到宗正求見的第一反應便是揣測他此刻前來的目的。
“讓他進來!”阿里不哥允道,
宗正風采奕然地進入營帳,與在場將軍們的愁眉苦臉形成鮮明對比,看著宗正煥發的神采,不知情者定然會以爲宗正就是個實在的奸細,在看阿里不哥落敗的好戲。
當然,阿里不哥本就心煩,看到宗正這副逆反的神采,自然是心中不爽,故而冷冷地問道,
“宗正,你見我究竟有何事情?”
宗正欣喜斐然地恭賀道:“恭喜大汗,賀喜大汗!”
阿里不哥剛剛吃了三個敗仗,而宗正卻在恭喜自己,這讓阿里不哥頗爲生氣,卻也帶著幾分好奇,在場的千戶大將都對宗正的言行感到荒謬可氣。
“宗正,你不知道忽必烈已經連破三關嗎?本汗有何喜可賀?”阿里不哥一臉慍色地問道,
宗正則依舊滿臉欣然喜色,爽朗回道:“回大汗,這幾日,我一直在苦思怎麼對付忽必烈,卻苦於缺乏一個機會,誰知,今日忽必烈卻剛好給了這樣一個機會,難道不應該恭賀大汗嗎?”
明明是被人壓著打,哪有什麼機會可言,衆將皆不知道宗正所言的機會究竟是什麼,只是覺著宗正有些荒唐。
“我有一破敵良策,定可一舉扭轉戰局,這一計策若是成功,那大汗打敗忽必烈就是必然了!”宗正說道,阿里不哥面露不解,宗正繼續提醒道,
“現今的忽必烈就像沸騰的熱水,大汗不能只是想著揚湯止沸,應該學會釜底抽薪。”
阿里不哥聽著宗正此話,復又看著宗正胸有成竹的樣子,逐漸淡去臉上的慍怒,轉而客氣問道:“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有釜底抽薪的計策了?”
“正是,所以特來恭賀大汗。”宗正回道,故意慢性子不直接道明計策。
阿速臺急不可耐地說道:“就莫要拖沓了,軍情萬急!”
每個人的臉上都焦慮不堪,而宗正卻依舊一臉泰然,還慢悠悠地安撫衆人道:“諸位莫急!既然忽必烈一心找死,我們何不靜下心看著他如何犯下致命大錯!”
宗正的過分鎮靜激起了衆人的不滿,阿里不哥也是耐不住了!
就在此時,兵探急匆匆衝入營帳稟報道:“開始了!他們開始攻城了!”
兵探的消息一到,營帳內立時又炸開了鍋,
“大汗!是時候動手了!”宗正在喧鬧中大聲說道,猶如一陣響雷讓衆人有些不知所以,這些人刷刷刷地望向宗正。
宗正上前兩步,聲色凱揚地說道:“忽必烈勞師遠征,糧草乃是他的死穴,若能毀其糧草必能置他於死地!”
“你說的本汗也知道,只是本汗怕…”阿里不哥未說完便被宗正打斷道:“怕把忽必烈逼急了狗急跳牆,置之死地而後生嗎?”宗正道出了阿里不哥的心思,
阿里不哥雖然沒有明確承認,臉上的難色卻已經暴露出他的顧慮。
宗正安勸道:“大汗根本無需顧慮此點,忽必烈斷了糧草,而通往開平的後路又被大汗截斷,如此絕境他勢必會拼死一搏,但是倘若大汗能夠在忽必烈殊死搏命之前搶先控制住他,他的軍隊則羣龍無首,那麼便可兵不血刃地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