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伴著血紅的晚霞渲染著天際,一行白色大軍在大地上蜿蜒。
阿速臺扶著蒙哥的靈柩北還,白色的帷幔迎著風(fēng)凜冽作響。
蒙哥的突然離世,打亂了各方平衡,原本的矛盾和暗藏的計劃一一浮出水面。
外面的世界不管多麼浮躁,美人谷卻是一如往常地寧靜,宗正被逼著解出風(fēng)老琴的秘密,冰豆之寒確也領(lǐng)教過,著實痛苦難受,好在,谷主每次都能及時命人送上解藥,加之有仙婕陪在身邊,痛卻依然快樂著。
風(fēng)老琴的秘密著實難解,宗正用心地思慮了半個多月亦是毫無頭緒,他擔(dān)心時間拖得久了,谷主會以爲(wèi)自己在敷衍她,繼而指不定會讓自己多受點苦楚。他倒是想到了一個能夠一舉解決眼前所有困局的法子,雖然這個法子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和心血,但是,他已經(jīng)別無選擇。
執(zhí)行這個辦法的關(guān)鍵是能夠出得谷外,但是眼下缺一個機會,缺一個可以出去的機會。爲(wèi)了製造這個機會,他半個月來可謂絞盡腦汁,可是,經(jīng)過一番推演,終究不行,爲(wèi)此,心中頗爲(wèi)鬱悶。
夜色空濛,中谷上空隱約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際劃過,正是雌白雕,它盤旋了一番落在長廊之外的庭院裡,兩個大漢擡來一個大的鐵籠子,雌白雕自覺地鑽入其中,一名大漢關(guān)上鐵籠,上了一把大鐵鎖,另一名大漢則從它的腿上取下綁縛著的一個竹筒,隨後二人便擡著這隻笨重的鐵籠放回走廊的一處房間,那裡還關(guān)押著另一隻雄白雕。
爲(wèi)了保證情報的隱秘性,白雕便每次都是藉著夜色飛出和飛回,當(dāng)雌雕被擡入雄雕旁時,相逢的激動總是掩抑不住,兩隻白雕忍不住歡叫起來,大漢豈能容得,如此吵鬧,若是驚動了他人,豈能了得,大漢拾起邊上的鞭子便用力朝兩隻鐵籠胡亂甩去,直抽的啪啪響,兩隻白雕便逐漸安靜了下來,大漢見白雕不再吵鬧,方纔將手中的長鞭丟在一旁,看樣子,白雕應(yīng)該是經(jīng)常見面時歡叫,故而,旁邊才經(jīng)常放著一根鞭子,不得不說,白雕有情奈何美人谷不懂情,一對有情靈物就這樣被狠心摧殘著,著實讓人心寒。
另一大漢則拿著手上的竹筒交給碧嫣,碧嫣又轉(zhuǎn)而交給了谷主。
谷主擰開蓋子,取出信件一讀,神色黯淡,目光如炬。
信中所言,無非是蒙哥汗的死訊,谷主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難以適從,這一切都打亂了自己原有的部署,“本以爲(wèi)自己苦心經(jīng)營的計劃就要一步步實現(xiàn),卻怎知,哎,不行,豈能因爲(wèi)此事壞了大計。”谷主細細沉思,覺著還有轉(zhuǎn)圜餘地。
她細心地思量著眼前的局勢,多年負責(zé)諜報的她,對於多方局勢自然瞭如指掌,她心裡很是清楚,有資格繼承汗位之人不外乎漠南王和漠北王,無論蒙哥立誰爲(wèi)汗,一場內(nèi)鬥皆是在所難免,屆時,蒙古攻宋的計劃必然受阻,萬邦統(tǒng)一的進度勢必又要因爲(wèi)內(nèi)鬥推遲好幾年,仔細品量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二人,自不必多說,忽必烈更具雄才大略,稍見優(yōu)勢,眼下也只有他才能繼續(xù)執(zhí)掌蒙古統(tǒng)一萬邦的大旗,谷主思量一番,決定傾力相助忽必烈。
然,谷主很快便意識到一件事,作爲(wèi)整個宏圖計劃的策劃者,作爲(wèi)獵鷹計劃、鬥鷹計劃和滅鷹計劃的幕後推手,她很清楚聚賢閣的實力,阿里不哥如今掌控著漠北,聚賢閣的勢力很快便會落入其手,一旦他得到聚賢閣的勢力,第一件事定是命聚賢閣全力刺殺忽必烈,忽必烈身邊沒有幾個護衛(wèi)是聚賢閣的對手,恐遭不測,又該如何呢,谷中可以調(diào)派的只有中山八狼,可惜,這八個人武功雖是高強,可是智謀尚缺,終究不是聚賢閣的對手,得派一個武功和智謀皆上佳之人作爲(wèi)領(lǐng)頭之人,方能護得忽必烈周全,助他迅速平定內(nèi)亂,誰又能堪當(dāng)此任呢?
谷主思來想去,倒是想到一人,那便是宗正,想起那日威怒下,他能夠捱得住自己三成功力,想來武功不弱,應(yīng)付聚賢閣那幫人應(yīng)是綽綽有餘,智謀沒得話說,谷主嘴角微微露出一笑,方纔的愁思不再。
谷主擔(dān)心阿里不哥會很快出手,時間緊迫,翌日便找來宗正。
宗正在侍女的引領(lǐng)下走入谷主閣室,閣主命人給宗正端來一杯茶,一改往日那般冷淡之態(tài),神色間倒是有著幾分熱情,宗正覺著有些不對,只是將茶杯端在手裡,不敢飲喝。
谷主將茶杯舉起,透著茶杯瞥了宗正一眼,心知宗正所慮,便不說什麼。
“風(fēng)老琴的秘密,我還未解出,尚需些時日。”宗正解釋道,
谷主茗了一口茶,回道:“今日,召你前來,並不是爲(wèi)了風(fēng)老琴之秘,眼下,本谷主有一件更爲(wèi)緊要之事,需要你爲(wèi)我解決。”
“我若是不依呢?”宗正反問道,
“你沒得選擇。”谷主厲聲回道,瞪了一眼宗正,“不是嗎?”接著又是一句凌厲的反問。
宗正知道谷主反問何意,時下,自己確實沒得選擇,且先聽聽是何事,說不定與自己的籌謀有所契合。
“到底是何事?”宗正有些委屈地說道,委屈中帶著半分不情願。
谷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子,口中言道。
“我需要你替我保護一個人的安全,此行兇險萬分,你所面對的敵人遠比你想象的要強大的多,他們不僅武功卓絕,計謀也是相當(dāng)厲害。”
說到這裡,宗正似乎有些明白了,定是老太婆覺著自己集武功和智慧於一身,唯有派我前去,她才放心的過,想來,這個要保護之人定是在谷外,且是個極爲(wèi)重要的人物。如此,我也算有了出谷的機會,這些日子苦思冥想如何製造出谷的機會而不得果,如今卻趕巧遇到出谷的機會,想來定是孃親護佑,上天眷顧,宗正心中一陣感激,暗自欣喜。
“既是對手如此厲害,我一人又如何抵擋的了,就算智謀再高深,實在到了硬拼的時候,只怕我一人支撐不住,所以,斗膽懇請谷主讓仙兒隨我一同前往,我二人定然不辜負您所望。”宗正趁勢說道,意圖將仙婕一同帶出美人谷。
谷主精明的很,自然知道宗正心中打的如意算盤,倘若仙婕同他前去,那麼對宗正的束縛便只剩下解藥,而留下仙婕,宗正則定會像那對白雕那般,任憑性子再烈,也能乖乖馴服。
“你所說的不無道理,本谷主也有所考慮。”谷主言道,
宗正一臉欣喜,“這麼說,谷主你是同意了?”
“本谷主只是說你思慮周全,但是並非同意讓仙婕同你前去,本谷主自然會派其他人相助你。”谷主看著宗正欣喜的樣子,一句話道出,宛似向宗正潑了一瓢冷水,頓時將宗正方纔的那股欣喜火苗澆得只剩一縷青煙。
“不是,谷主,我與仙婕二人心心相映,彼此配合默契,遠比你調(diào)配給我的那些高手辦起事來好得多。”宗正辯解道,意圖說服谷主。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當(dāng)宗正道出這句話時便知道不僅無用,反而激起了谷主疑心。
谷主轉(zhuǎn)動著那雙深沉的眼珠,一些重要的信息便海量吸收。
“時間緊迫,我希望你立刻上路趕往鄂州,找到此人,並暗中保護好此人。”說著便從後方桌臺上取來一卷畫軸,只一個臨空一揮,那幅畫卷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在空中自動舒展而開,輕揚落至宗正身前,宗正一手接住畫軸,心中暗自感嘆谷主的內(nèi)力,剛?cè)醽K濟,能夠?qū)?nèi)力運用得如此純熟,想來,定是高人。
谷主自上次意外一試,雙方皆看穿了彼此後,便不在宗正面前掩飾,此番,只是給宗正一個下馬威,讓他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敢肆意妄爲(wèi)。
宗正知道谷主的心思,舉起畫像,仔細一看,畫像中人明顯就是個蒙古人,生的器宇軒昂,定然是蒙古國中極爲(wèi)重要的顯貴,如此,便又與自己的計劃更近了一步,宗正暗自欣喜,覺著一切都突然變得順利,雖然,此番不能帶出仙婕,但是,只要一切都往順利的方向發(fā)展,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帶出仙婕,拿到兩人的解藥,從而擺脫美人谷的控制。
“我所派出協(xié)助你的人名喚‘中山八狼’,這八個人會在暗處協(xié)助你,必要的時候纔會現(xiàn)身,我只有一句話,畫像中人倘有不測,你和仙婕就等著陪葬,即刻出發(fā)吧,那個人隨時都會有危險。”谷主再次叮囑道,
宗正聽罷,覺著谷主當(dāng)真精明,恐怕這八個人名義上是協(xié)助自己,實則暗中監(jiān)視自己纔是,想著便心中憤懣不已。
“記住了,待我和仙兒道個別便馬上前去鄂州。”宗正將畫卷捲起,回覆道,說著便轉(zhuǎn)過身子便要離去。
“你只有一刻鐘的時間同仙婕道別,碧嫣會安排你出谷。”谷主自背後飄來一句。
宗正嘆了一口氣,對身後這位谷主感到無話可說,想著時間緊迫,便加緊腳步往仙婕居住的竹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