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剛?cè)タh衙沒多久,義山就等來了桔夏所說的救命恩人。那男子顯然有些緊張,與他交談時還不停的用手捏著衣角。
義山?jīng)]覺著有什麼不對勁,也許是他們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他又不善與人交談罷了。待到義山說明了自己的心意後,那人顯然輕鬆了許多。
“既然這樣,我也沒理由留住我的義女了。你明日請你父親前來下過聘禮,再過幾日,便來這迎娶吧。你今日就別在這裡住著了,這關(guān)乎她的名節(jié)。”
義山聽後,連聲道謝。並命車伕等人謝過他們,便坐上桔夏爲(wèi)他們準(zhǔn)備的馬車進(jìn)城了。見了父親之後,義山發(fā)愁了。
“父親,那聘禮如何是好?”
“爲(wèi)父會幫你準(zhǔn)備好的,你不用操心這個。還是先修封書信吧,我們這麼久沒音訊,她們會胡思亂想的。”
若不是父親提醒,他差點忘了長安他還有一個嬌妻。離開長安接近兩個月了,宅子裡肯定已經(jīng)急得快上告官府了。
迎親的那天,縣衙裡的衙差都齊齊的出現(xiàn)在迎親隊伍裡。帶著各自種的乾糧,養(yǎng)的家禽家畜,充當(dāng)聘禮,李父一看,這要比當(dāng)初自己娶妾的時候排場多了。
“大人,哪兒的話,只要幫的上忙的,您只消說一聲,咱立馬給您辦妥了。您看這些夠不夠,不夠還有哩。”
“真是麻煩你們了,已經(jīng)夠多的了。到時朝廷的餉銀下放了,本官再依數(shù)還給你們。”他懂的分寸,不可要百姓一分一毫。
“大人,您別客氣了,咱這些糧食什麼的自己個兒也吃不完,這正好解了大人的眼眉之急,也算功德一件了。您就別推辭了,咱一分錢都不會要的。”
既然他們?nèi)绱藞詻Q,那他就先暫且收下,到時等他們誰有喜事的時候,再送不遲。“那李某就收下大家的好意了,來年若是你們有什麼喜事李某定是第一個來賀喜的。”
翠翠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她早已準(zhǔn)備好嫁妝繡袍,只等少爺一頂花轎迎她進(jìn)門。他們就在府衙的內(nèi)堂拜了堂,賓客便是那羣之
前回家種地了的衙差。
“是妻是妾,你都是妾身的夫君。”翠翠當(dāng)然明白官宦人家的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她說的這句話絕對不是委屈的控訴。
之後翠翠入住了府衙裡的內(nèi)堂,內(nèi)堂有個挺大的院子,不過同李家宅子比起來小多了,但翠翠已經(jīng)知足了,只要能跟少爺在一起生活。
義山做了他爹的師爺,不過這個郡縣平常也無大事,這讓他們兩父子彷彿重新回到了以前一起吟詩作對的時光。
可這樣的愜意的日子過了一年半載後,就在他們父子倆剛習(xí)慣這謫居的生活的時候,聖上的又一道詔書來到了徽州。
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消息,他再次爲(wèi)自己寫下的奏章付出了代價。這一次他們被貶到了一個與蠻夷只有一山之隔的地方,連個名字都還沒欽定的地方。
李父對自己的仕途已經(jīng)不存任何希冀了,只求自己的身子骨能熬到家人團(tuán)聚那天。翠翠看在眼裡,愁在心頭。少爺整日在內(nèi)堂唉聲嘆氣,老爺正要收拾東西,打算即日啓程。
爲(wèi)了這事,她打算去找恩人想想法子。他是個萬事通,在他那裡,啥事都能迎刃而解。相信這次肯定能幫到相公,並能讓他們即刻同千里之外的親人們團(tuán)聚。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幫的上忙!官場上的事兒我一個區(qū)區(qū)小民豈可插手,再說我們現(xiàn)在天高皇帝遠(yuǎn)的,愛莫能助啊!”
“您怎麼可能幫不了呢,您那麼神通廣大,一定有法子的。求求您了,若是能讓老爺官復(fù)原職的話,必有重謝。”
他嘴上雖那麼說,但心裡早撥起了小算盤。“待我去趟長安,再想法子。”翠翠就知道恩人不會見死不救的,只是他們還是要先去到那裡,在那等他的好消息。
李家父子一走,縣衙的衙差也鬧著跟他們一起走。“大人,咱這裡怕是再不會官爺來了,咱就跟著您一起去。聽說那一帶不太平,路上怕有山賊什麼的,咱在的話,還能保護(hù)你們。”
李父拗不過,便讓他們一羣人跟著。
他們一行人更像是舉家遷徙,帶上了足夠他們吃上好一陣子的乾糧,引來了不少行路人豔羨的目光。
義山的心情很好,似乎貶謫對他來說不過是去遊山玩水。翠翠一路上卻是愁眉緊鎖,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一路上他們走走停停,並儘量沿著官道走,以免遇上盜賊。每當(dāng)日落降臨,他們便會將停在路旁,生火做飯,並等待日出時再次啓程。
廚子的眼睛還沒好,他們的飯都是翠翠做的,義山覺得特別好吃,他甚至當(dāng)著他們的面發(fā)誓絕不是因爲(wèi)偏愛而偏愛。
“如若你上次修過書信,爲(wèi)何我至今沒見迴音呢?”
李父將信將疑的看著義山,他並沒有見過那封信,也許他根本沒有寫。“父親,孩兒發(fā)誓孩兒確實修過書信,並給了驛差。按理說最遲一個月後也能收到了。”
李父憂心忡忡的看著馬車外即將暗下來的天空,重新鑽進(jìn)馬車裡去,打算睡上一覺,暫時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義山轉(zhuǎn)而去找翠翠,彷彿只消看她一眼,什麼憂愁都會煙消雲(yún)散。他至今還是像在夢中一般,自從那驚鴻一面過後,再也沒有任何交集。直到他隨父親來徽州,被她搭救。
“你那次去崇光寺是做什麼啊?”他知道這樣問很不妥,但心裡的疑問實在太多,彷彿只有問了才能解脫。
翠翠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支支吾吾了半天沒擠出半句話。他們沉默了許久,直到廚子來催他們?nèi)バ菹ⅲ魅找^續(xù)趕路。
就在義山閉上眼的那一剎那,旁邊的人終於說話了。“其實那日我去崇光寺不過是請願而已,求大師幫我找尋我的家人。”
這其實不算欺騙,因爲(wèi)翠翠確實去過崇光寺請願。她從記事起便在李府,管家的告訴她,她是夫人在崇光寺門口抱回來的。她不止一次去崇光寺請願,可始終沒有他們的消息。
在黑暗中,義山的手臂高高的舉過她的頭頂,她靠過去,讓他將自己攬在懷裡。此時四周靜悄悄的,除了不肯停歇的蟲魚鳥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