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戟自然不會拂了趙七尺的面子,今後在君子國的事宜還全得仰仗這個土財主。
他摸了摸依舊掛在腰間的木桌腿,表情一瞬間變的冷酷,鐵男面無表情沉默跟在他身後,這個鐵塔般的一向冷酷到底,二人給在座諸位帶來了極大的衝擊,畫戟冷眼掃視了周遭一眼,將腰間那根木桌腿取出,捏在手裡,隨意揮舞了兩下,上邊還未乾的血跡宣告著午時在建字碑前輝煌戰績,君子國雖然民風彪悍,但無論再彪悍的民風都深切的知曉一個道理——拳頭大才有道理可言。
這羣薰華城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不傻,面前這個少年輕描淡寫挑落青龍鏢局那羣江湖好手,實力自然不差,雖然還不至於令他們害怕,但卻足以讓他們心中生出些微妙想法。
畫戟很滿意現在的場面,不過還需要再敲打一番,他舉著那沾著乾涸血跡的木桌腿,朗聲問道:“諸位可知道這是什麼?”
無人迴應。
他摸了摸下巴,心中想著得裝個兇狠表情,於是學著那些個混混,吊著眼睛,眉毛高挑,一腳踏在旁邊矮幾上,默默使出了清風咒,衣衫無風自動,然後兇神惡煞道:“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下打流氓混混,上攪青龍鏢局好手,它有多大威力想必諸位在建字碑前已經見過,就不必多提了。”
說實話這番故作姿態實在是有些滑稽,但絕一人挑落青龍鏢局接近百號人,可是有目共矚,落在諸人眼裡自然是頗有威勢,場中頓時靜了下來。
趙七尺乾咳兩聲,見到場面有些冷,趕忙推著輪椅上前,說了些俏皮客氣話,左右是些有錢大家賺之類的,畫戟懶得理會,跟鐵男撿了最空的桌子坐了下來,中午一鬧,他現在餓的緊。
狼吞虎嚥吃完這桌山珍海味,這個鄉下來的黑壯小子,在萬衆矚目之下,把那根站著乾涸血跡的木桌腿放到了這間足以容下百桌宴席的大宅子門前高高掛起,大聲衝著還在虛情假意相互寒暄的薰華城的那羣‘大人物們’喊道:“諸位看清粗了,今兒我把祖傳的寶物掛這兒了,寶在人在,誰動他主意我讓他亡!”
說著真元鼓動,蓄力一拳勢若奔雷般擊在院中那方土地上,整個大院一顫,若有千鈞巨石砸下,一個五丈見方,深三丈的巨大深坑驟然出現。
不等酒宴上人羣發出任何驚呼,畫戟拍拍手上泥灰,滿意點頭,衝著鐵男一吆喝:“走!”
……
……
華燈初上。
看似漫無目的走在薰華城縱橫交錯的道路上,畫戟卻不時留意著周遭動靜,這座入夜之後也沒完全安靜下來的小城潛伏著某種令他躁動,卻並不如何危險的氣息。
他之所以敢在薰華城如此出風頭,一來是根本不害怕這些發生在凡間的事情會傳到修真道上;二來是想震震一直隱藏在薰華城那位修士——對方到底是何人?如果是人島百道的人,應該立刻就認出他來了。
蹙眉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上,看著紅燈路旁鶯鶯燕語的青樓,聽著龜公殷勤的召喚,斜瞥著二樓邊上倚欄而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聽見她們銀鈴般的笑聲,他不免有些心神盪漾,又偷偷看了眼擱在欄桿外的粉藕玉臂,深深嗅了口飄飛而出的胭脂香,一時竟然忘了此行閒逛的初衷。
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扭頭看了眼鐵男的表情,這個鐵塔般的漢子很明顯瞧著了他方纔的醜態,卻沒有露出任何鄙夷表情。
畫戟掂了掂趙七尺‘硬’塞給他的沉甸甸的錢袋,一梗脖子,厚臉皮對著鐵男道:“走,咱們去逛逛,看看這些個不知羞恥的樓子裡到底有什麼東西竟然吸引了這麼多人。”
鐵男沉默點頭,這次是連一個字兒都懶得迴應了。
在小廝的指引下,二人繞過一道繪著旖旎圖案的屏風,走進了燈火通明的樓子裡。
畫戟認真打望了周遭一眼,這座樓子共有五層,欄桿掛著紅色綢緞,頂上有巨大花燈,將這片有些大的風月之地照得燈火通明,旖旎一片。
大堂內案明幾亮,鋪著大紅毯子的高臺上,幾名蒙著面的女子扭著白膩腰身不住挑逗著臺下客人。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畫戟有些心不在焉,在小廝的輕聲提醒聲中回過神來,揀了個靠右的酒桌坐了下來,要了幾碟點心瓜果,一狠心,入鄉隨俗挑了位膚色略黑的姑娘,學著周遭那些個歡場老手,將姑娘摟在懷裡,探入極好解開的衣裳中,摸著不知滑膩幾許的柔軟,心中那股火氣愈發燥熱。
偶爾扭頭看一眼鐵男,這個面無表情的漢子卻是極其熟練的將懷中姑娘挑逗的滿目水波、滿臉通紅,卻又恰到好處的收手,不再繼續下去,惹的懷中姑娘嬌嗔不已。畫戟在心中咿呀了一聲,默默感慨了句金玉堂的天縱奇才果然樣樣精通。
低頭看著懷中膚色略黑的少女,不過二八年華,眉眼間有著胭脂水粉也無法掩蓋的青稚,少女從未被客人如此長時間的凝視過,雙頰涌起些或許是嬌羞的潮紅,嬌嗔道:“公子,看什麼呢。”
畫戟回過神,自嘲兩句,面前這位少女眉眼間的神態像極了木木,不論是略黑的皮膚,還是方纔偶露的那抹羞澀,想到生死不知的木木,他忽然變的後悔與惱怒起來,這股情緒愈來愈強烈,卻在樓子裡旖旎氛圍下氤氳成了一股不知名的燥熱情緒,不自覺將懷裡的姑娘樓的更緊了。
直到那股燥熱感令他再也忍受不住,他決定不再忍受,橫抱起驚異無比的少女進了不知是誰的閨房,粗手粗腳解開對方的衣裳,攀上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高峰……
……
……
也不知是如何睡著的,畫戟迷糊中做了很久的夢,夢到師傅青山老頭站在幽冥的彼岸和藹叮囑著一些事情,他盡力附耳聆聽,卻聽不到絲毫聲音,他忽然驚慌起來,一腳踏入幽冥的河流,惶恐無助中,被冰冷且狂暴的河水衝向遠處,最後身子一輕,重重摔在了燕子坪的斷壁殘亙中。
看著四周村民被劍風割裂,殘缺不全的軀體,他想要仰天長嘯,但在夢中始終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流下了兩行悲痛的眼淚。
這時候木木從一方斷壁後走了出來,她滿臉浴血,右手臂齊根而斷,斷口間只有極細的筋連著,搖搖晃晃拖著殘缺不全的身子,伸出唯一完好的左手撫幹畫戟臉上淚水,神色忽然變的嚴厲,乾枯泛白的嘴脣開闔著,在這個悽慘的夢中發出少年永遠都聽不見的言語。
但少年依舊從那口型與嚴厲的表情中讀出了那句話。
“給老孃好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