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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難老者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盡是些瑣碎事,畫戟看著腳下被踩碎的靈草,又擡頭看了看四周石壁,覺得這地兒實在是奇妙,下意識彎腰拾起被踩爛的草葉悄悄放入懷中,旋即反應過來現在確實不是貪小便宜的時候,於是眉頭再蹙幾分,精神愈發集中起來。
好半響,老者才停止說話,少年細細回想著方纔交代的細碎事情,低眉望著躺在石牀上的小猴,心中輕聲道,沒事兒了。
“老夫先把你身上金針取下來吧。”莫難老者眸子裡閃過些許擔心。
畫戟這纔想起來自個氣海處還插著十七根金針,點點頭,脫掉上衣,一身如小丘般的肌肉高隆,老者伸手在他身上一抹,這些易容得來的肌肉盡數化爲白色泡沫,露出裡邊黝黑結實的腱子肉,這是燕子坪熱烈陽光與農活的烙印。
只見他下腹部氣海旁,規律插著十七根金色鍉針,鍉針沒入三寸,只留下些小頭在外,上有淡淡血紋,血紋流動,似與畫戟融爲一體,針與針之間,皮膚之上,有極細血線相連,形成一個如同蜘網般的圖案,有些詭異,卻並不邪氣。
莫難老者低聲道:“盤膝。”畫戟聞聲照做,盤膝於地,雖然小心躲避,卻依然壓壞幾株靈草,意守丹田,下腹上的鍉針發出些許灼熱氣息。老者伸出髒兮兮的右掌按在他額前,掌中惡臭撲鼻,卻意外的沒有讓人感到絲毫噁心,從中聞得幾許藥香,少年心神清明無比。老者深深吸了口氣,左手轉瞬間化爲一道殘影,快速提針,口中低喝:“魂守!”
隨著這一聲發出,畫戟猛然感到心神劇顫,魂兒彷彿都要飛了出去,萬幸額上有股溫暖力量傳來,他這才舒適不少,一息之間,十七根金色鍉針盡數被提出。
莫難老頭面色變得蒼白,閉目調息,吐出胸腹間一口濁氣。
金針控魂術,可將他人身軀當身外化身,但對雙方心神損害頗大。術法方一解除,無窮疲憊感滾滾而來,畫戟奮力不讓眼皮合上,卻還是抵擋不住,莫難老頭右手輕輕摸上他的腦袋,嘴中說道:“睡吧……”
他終於眼前一黑,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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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遭不斷有細瑣聲音傳來,畫戟悠悠轉醒,腦子嗡嗡響成一片,像是有萬千寒蟬齊鳴,朦朧中終於看清眼前景象,只見金玉堂掌門顧步正莫難老者低聲商量著什麼,他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澀無比,也不知這一覺睡了多久。
對方終於發現少年醒來,停止交談,老者難得露出微笑,從納須戒中取出個瓷白小瓶,倒出一顆金丹,食指微嘆,強行將丹藥彈入少年嘴中,金丹入口即溶,涼而不冰,神魂爲之一顫,精神抖索起來。
他吧唧吧唧嘴,發現元神凝固不少,喃喃道:“……還有麼……”
掌門顧步大步上前,手高舉著,想要想要一巴掌拍在面前這個不識貨的少年的腦袋上,不過轉瞬想到這不是自家弟子,又悻悻然將手放了下來,罵罵咧咧道:“鬼娃兒別不知足,這可是養神丹,不計其數修士卡在煉體境一輩子不能踏入凝神境,都是因爲元神不夠凝練,這養神丹就是契機,你娃兒還想要嗑一顆!”
畫戟黝黑臉上掛著一抹紅暈,方纔之事下意識一說罷了……
莫難老者這時候不耐一擺手:“別瞎扯了,待會你來幫忙。”顧步難得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少年明白他們說的什麼,心下有些許緊張,想著真能救道大黃?但權威在眼前,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接下來幾天他又泡了個藥浴,吃了三兩瓶丹藥,插了幾根金針,被掌門顧步傳授了一套功法,直至半月之後……
三人站在神醫峰地底不知多深出的一扇巍峨大門前,門高百丈,不知是什麼材質,似石非石,黝黑粗糙,讓人生出百仞千峰加起來也不如它沉重一般,擡頭望去,門上雕刻著巨大猙獰怪獸,看不清全貌,無法判斷是什麼。
顧步挽起衣袖,大步上前,粗壯手臂上肌肉高隆,似金塊般閃爍耀眼金光,有股無法抵擋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嘴中暴喝。
“開!”
巨大聲響之中,大門終於打開一道口子,露出內裡幽暗空間,不知深處……
“……進去吧……”莫難老頭嘶啞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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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道宗內殿之中,掌門張真靈坐在圈椅之上,右手手指急躁敲打著圓形扶手,身側安靜站著位老農。
“……黃芪師叔,你看……”
老農低垂著眼瞼,雙手放在身後,背脊自然彎曲著微小弧度,不知想著什麼,良久睜開眼,深凹的眼珠裡透出些微憤怒光芒。
“是老漢看走眼了,沒想到賊人真和顧步那小子在一起……”
“這幾日門下弟子一直盯著天醫道宗外……他們還未出來。”
“……隨老農去天醫道宗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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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醫道宗之外,辛夷宗大軍飛劍法寶齊齊祭出,百多位凝神境弟子結陣以待,法寶咻咻破空聲,弟子唸咒聲,長老傳令佈陣聲奏成一支肅殺曲子——氣氛變得莊嚴且火藥氣味十足。
元緒掌教從山門那座大門內走了出來,眉頭微微挑起,拱手問道:“張掌教所謂何事?”
張真靈搖頭不答,指著底下說道:“黃芪師叔在這。”
元緒老道這纔看到巍峨山門外,那條兩側俱是萬丈深淵的小道上,一位老農踱步往這邊走來,瞧見老農,他微微一怔,本揪著銀鬚的手也停了下來,連忙道:“黃芪師叔!”
老農點點頭,磕掉布鞋上沾著的些許草葉,問道:“金玉堂顧掌門可在這兒?”
元緒老道猶豫片刻,心說顧步那個混蛋惹麻煩了?把久未出世的黃芪師叔都驚了出來。
“顧掌門確實在我宗。”他無奈道,這件事不是秘密。
“勞煩元緒掌教給他說說,就說老漢找他。”老農躬身,露出謙卑態度。
元緒老道暗暗叫苦,黃芪師叔作爲千年前某件事件中倖存下來的老人,在藥王谷內有著微妙地位,老農的話他自然不敢不聽,但金玉堂一行人現在在莫難長老那兒……
莫難長老作爲藥王門分爲三宗之後,三宗內最爲傑出的弟子,一直以領先常人的姿態傲然站在藥王谷實力的最頂層,只不過行爲古怪,從百年前開始深居簡出,在天醫道宗內憑一己之力建造了神奇無比的神醫峰,現在實力到了如何程度更是沒人知曉。
貿然找他要人,先不說行爲古怪的莫難長老會不會答應,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即便是黃芪師叔的要求,宗門也定當顏面無光。
老農看出他的疑惑,上前低聲輕語幾句,元緒老道面色大變,銀鬚微微顫抖,眉頭皺起,眉目間有大大的驚字顯現。
這時候天醫道宗修士集結完畢,架起法寶趕到宗門前與辛夷道宗怒目相對,雖不同宗,但三宗同祖,平日即便看不對眼,但誰都知道無法打起來,只不過面子還是得要的。
元緒掌教回頭看了看雙方劍拔弩張的場面,望著張真靈點了點頭,擺手道:“先冷靜一下,我去請顧掌門出來一敘。”
正在這時候,天際有許多黑點急速飛來,還隔著老遠就聽到馭蟲道宗掌教擅蟲老道的笑聲。
“出什麼大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