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戟心中暗罵不已,這股強大神識往復在他們所在的馬車上掃蕩數次了。
在這股強大神識之下,只見鐵男表情愈發凝重,這個高大漢子真元不濟,眼看就要撐不住,畫戟當機立斷取出爲數不多的回靈丹丟入對方口中。
丹藥分九品,這少說是三品的靈丹像磕糖果般被鐵男吞入腹中,緊著著他的表情舒緩數分,不過看樣子也撐不了多久,即便是三品靈丹也不可能瞬間補充幾乎消耗一空的真元,只能令恢復速度快上不少,不過依舊是杯水車薪。
那位上三境的修行者在車隊行來之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一種直覺,達到一定境界之後對怪異情況的本能反應,可無論如何都無法發現這隊車隊到底哪兒有異常。
這令那位上三境修士心中的奇異預感愈發強烈——一般車隊見到修行者都是主人主動上前巴結,哪裡輪到管事的說話?
這位上三境修士揮手示意一干修士將車隊團團圍住,近來人島修真道草木皆兵,不僅僅是爲了防無根山魔道,更是防那位妖星,而且爲了不讓人島道門信息泄露出去,修行者想要出入入界鎮更是會受到嚴格盤查。
現在可大意不得。
氣氛驟然變的緊張,畫戟將摺扇握在手中,汗水幾乎將韌紙做的扇面浸透,鐵男全神於法寶水墨圖的沒有功夫管這些,薛混老人倒是平常模樣,可眸子中本隱藏著的血色驟然現了出來。
車隊裡護衛的武夫鼓足勇氣,操起武器很有職業道德的與這羣修士對持著,可他們的力量不過是山麓下的弱小螞蟻,沒人會將他們放在眼裡。
領頭那位武夫穿著虎皮大衣,柔軟的皮毛將入界鎮外冰冷的寒風阻擋在外,他心裡想著好歹是出來混口飯吃的,丟命,不丟人。即便面對的是一羣活神仙,也也不能把架勢丟了,他們可是靠著這一行吃飯,況且如若僥倖無事,以後可有的吹了,能和修仙者對著幹的鏢局可沒幾個。
想到這裡,他不禁膽子粗了些,心一橫,抱拳道:“各位仙長,咱們運送的都是些凡俗物什,應該沒什麼能入各位神仙的法眼吧?!?
那位上三境修士懸在空中,冷冷盯著下面這人,這位穿著虎皮大衣的武夫很明顯將他們看成了入界鎮外劫道的。但完全沒必要與對方計較,自個身份擺在那兒,還和凡人計較實在是掉價,於是直接對著身遭修士說道:“有些古怪,親手搜?!?
畫戟忐忑坐在車中,聽得聲音,小心挑起簾子一角,透過這一絲縫隙仔細打量著窗外情況,周遭黑暗被車馬便掛著的馬燈照亮一小片,五十多位修士不顧底下那羣武夫怒目而視,正準備強行搜索車隊。
其實倒也說不上強行,只要他們想搜,這羣凡人武夫敢攔?
這羣修士在那位上三境強者的指揮下,極其仔細的查探著車隊的每一處,每一人,眼看著就要搜索到畫戟所在馬車。薛混老人驟然站了起來,雙眸血色光芒大盛,就等那羣帶著道士帽的修行者掀開這輛馬車的門簾。
畫戟屏息以對,自從領悟‘道’心之後,他有了某件秘密武器,雖然在相對實力上依舊是煉體鏡大圓滿的小人物,但他隱約覺得對付幾個聚靈境修行者還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可現在主要是頭頂上還有個上三境修行者。
而且他們還處在入界鎮外的大陣之中……
情勢急轉直下,連鐵男都做好收起水墨圖奮起拼命的準備了。
畫戟小心將窗簾放下,掌心一片溼膩汗水。
正在這時候,有聲音穿透北境寒冬的凜冽夜風,穿透比以往更黑的黑夜,落入此間所有人耳中。
“言洪長老,許久未見?!眮砣苏Z調極低,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艱難說出的話語。
外面忽然沉默了,良久才聽見那位上三境修行者語氣有些激動,迴應道:“流連宗主!您怎麼親自來了?!?
“宗門幾位長老都閉關了,也只好勞煩我這個老骨頭了?!绷鬟B宗主聲音低沉若蚊吶,卻神奇般的能被所有人聽見。
緊接著一位病怏怏的老道帶著大隊修士停在了這處。
畫戟在車中暗暗吃驚,他隱約記得這個名字。
但不知緣何鐵男聽見來人是誰之後,明顯的放鬆了許多,只是情勢太過緊張,無人能夠察覺。
車外那兩人還在交流,畫戟掏出最後一顆回靈丹丟到鐵男嘴中,一陣大風從厚重車簾縫隙之間吹入車廂中,身體不禁冷了數分。
“這兒就交給老道吧,這一年來辛苦了,還望代老道向冬雲宗主問好?!绷鬟B宗主溫和說道。
那位上三境修行者,也不推辭,道了聲謝,顯得極爲放心,說著傳令手下一干修士回駐紮地,隨後帶著百多位修士飛走了。
畫戟緊緊攢著那把摺扇,他終於想起來人是誰了,這是青玉宗宗主,流連老道。
先前在藥王谷內有過一面之緣,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一直一副病怏怏模樣,此行竟然親自前來鎮守入界鎮外大陣。他捏了捏拳頭,掌中一片滑膩汗水讓他非常不舒服,青玉宗好歹是人島八大宗門之一,流連老道實力定然不凡。
只聽得外面一陣響動,緊接著流連老道浩瀚神識釋放出來。
畫戟感受到那股神識在這輛馬車上停留許久,心情也愈發緊張起來,小腿肌肉緊繃若堅固的鐵塊,他緊張盯著鐵男,若這個巨漢一時真元不濟,他隨時準備在這位深淺不知的老道手中做些掙扎。
良久,流連老道似乎是沒發覺任何異常,顫巍巍說道:“好了,走吧?!?
方纔在這羣修士強烈氣勢下,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武夫們,連忙回到車隊之中,在一位修士的引路下,催促著馬伕加快速度。
薛混老人本血光大方的雙眸此刻也斂了那抹光芒。
畫戟坐在車廂中,感受著車輪在這並不平坦的道路上滾動,緊繃的肌肉總算放鬆,他表情複雜的挑起窗簾一角,看著外邊被馬燈照亮一小片的黑夜,讓北境冬日的凌冽夜風吹乾額上由於過度緊張泌出的大量汗水,終於舒了口氣,只要過了這道大陣,前路就平坦了……
……
……
流連老道看著慌忙趕路的車隊,嘆了口氣,低聲對著不知何人說道:“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