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回家行嗎?”安德森問:“不能等治療恢復更好一些?”
“以目前的醫療技術,只能做到這樣了。”梅婷醫師露出愧疚之色,“醫療部能做到的都盡力做了,在這裡已經沒多大的作用,往後他需要的是一個漫長的恢復期,我們爲他專門配備醫護小組隨同他回家,用最好的設備和藥物,爲他進行長期的康復護理。將來如果出現新的醫療技術,我們第一時間採用爲他治療。”
張之良說:“治療期太長,唉!讓他回家可能更好一些。”
在四年裡,顧天雲經過大小十多次手術治療,這是康復的最好水平了。
他的腦神經損傷後遺癥嚴重,導致不完全性癱瘓、全身肌肉萎縮和呼吸系統功能衰竭,還造成了認知障礙、言語障礙,包括注意力、記憶力、思維能力等方面都大幅度下降。醫療部採用最先進的療法,激活修復因子進入血管穿透腦屏障進入病竈部位,促使腦細胞、黑質細胞和神經膠質細胞再生,修復了他的部分腦神經損傷,但有些神經細胞活性不能再生,損傷不可逆,目前尚未有更好的療法,只能進行長期療養康復。
“他的心理狀態怎麼樣?”安德森察覺他目光呆滯。
顧天雲的眼窩深陷,眼瞳無神,木刻似的很少轉動,已然失去以前那種旺盛的生命力光澤,盡透壓抑的麻木之色。
他的右眼球損傷嚴重,視力微弱,視野中心不能視物。做過兩次眼球手術,清除異常血管和損壞組織,激光封閉視網膜上破裂的裂孔。兩個月前,醫療部研究組採集他的皮膚細胞,經誘導因子處理製成幹細胞,培育出視網膜細胞層,爲他進行了移植手術。效果不錯,他的視力在逐漸恢復中。
“情緒一直都保持穩定,他很平靜。”梅婷遲疑下說:“沉靜得有些特別,超出了心理專家對他的預估。”
“噢!他這種表現正常嗎?”
“不確定。儘管他通過了常規心理測驗,但專家認爲,他過度平靜的情緒還是有些反常,不僅是腦神經損傷後遺癥的緣故。他似乎對外界失去興趣,沉默寡言,有些自閉癥的徵兆。還有待以後多觀察,進行心理輔導治療。”
“能不能恢復如初?”
“很難,需要長時間來慢慢康復,還有就是期待將來的新技術。”
“他還記得多少事?”
“基本空白,記憶混亂模糊,約是大腦受損前百分之十五的水平。”
顧天雲的頭皮精光,頭顱上明顯可見開顱手術遺留的瘢痕,頭皮有禿斑,像是遭到電極灼燒的傷痕。
“他承受身體極度痛苦的磨難,表現出超越想象的驚人忍耐力。”岡山肅然說:“他是我所見最優秀的軍人,令人萬分敬佩。”
“具有鋼鐵般的超強意志,信仰堅定,高度忠誠組織。”戚維江少將說。
安德森搖頭不語。在此刻難於言說評價顧天雲。他是真正的軍魂。
張之良說:“各位都看過我方提交的報告。實際上,身體的損傷還可以治療恢復,但大腦和心理問題巨大。他的記憶紊亂,甦醒後,一直處於虛幻與現實交織難辨的錯亂恍惚狀態,意識瀕臨崩潰,幾乎摧毀了他。我提議,能否讓他獲知一部分涉密信息,以促進心理康復,讓他擺脫痛苦的意識困境。”
庫克說:“但你們已決定讓他回家療養,今後不再參與BMD計劃。根據保密條例規定,他不能涉及密封信息。”
“是否可以酌情考慮?”
“那就現場表決吧!”俄羅斯代表沙托夫說:“我不贊同對他解密。”
“我也不贊同。”安德森攤手說:“很遺憾,但我只能這樣表態。”
“我棄權!”康妮躊躇了下說。
岡山說:“基於安全準則考慮,我不能贊同解密。他貢獻卓越,但這是軍人應有的素質和責任,爲國效力萬死不辭。換了我,我也會坦然接受這樣的決定,服從一切命令和規定,我相信,他本人也會同意我的觀點。”
庫克說:“是的,在極端危機下,我們都不得不做出正確的選擇,儘管這樣真的非常糟。願上帝與他同在,賜福他平安!”
張之良默然緩緩點頭,目光爲之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