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回頭想想,墨蘇覺得自己看到毆老太最後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時,還是有幾分頭腦發(fā)熱的,這就是衝動,是沒有心計的證明吧。
至少她自己是這樣想的。
墨蘇轉頭去看七婆婆,現在她指間就盤旋著這個老東西最隱秘的心思,墨蘇忽然意識到,這些東西也許連七婆婆自己都不能確切地知道它們的存在。她很想知道,如果有機會讓七婆婆清醒,然後讓她面對自己的真實想法,那會是怎樣一種局面。
遊戲永遠不會變得想你想像的那樣簡單。
思索時時間也會變得詭異起來,鬼谷簫慢慢舒了一口氣,此時她象是一條從思慮的海中浮起的鯨魚,遲緩地換著氣。細小的泡沫包圍她,那是她從思路中剪掉的邊角,她任它們瑣碎和輕佻,因爲她已經把她想要的留在了腦海中。
鬼谷簫想,不管簡單不簡單,遊戲已經玩到最後了,那些沸水一樣喧鬧的心思馬上就會變成真實的威脅。這一天,她想,白鯊魚和水草將不可避免地看到真正的地獄來客是什麼樣子。
鬼谷簫意識到自己這樣想是因爲她也將和水草、白鯊魚一起見到後面發(fā)生的一切,她是在提醒自己,該動了。
在荒野上她有過很多揣摩,很多試探,很多小動作,但是現在不是客氣和保守的時候了,她得有實質性的舉動。
這樣想著鬼谷簫下意識動了動,她發(fā)覺自己其實已經被凍僵了。
“水草……”
水草恍然轉過頭,她以爲鬼谷簫現在會極其不願意和自己說話——至少她之前的表情顯得很恐怖。
“啊……”水草慌張迴應,“啊?”
“現在我需要你來做一件很有趣的事,”鬼谷簫笑了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水草感覺到一種從小到大一直潛伏在身邊的恐懼。她這個時候才發(fā)現,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反感和害怕鬼谷簫對她出言不遜,舉止不敬什麼的。水草最怕的其實是鬼谷簫毫無徵兆地客氣下來,還很有幾分斯文地對她笑……其實水草完全能從那笑的背後看出鬼谷簫招牌式的那副神情,那裡面充滿了嘲諷和瘋狂。
水草永遠不知道這樣的鬼谷簫能做出什麼事來,所以她不想答應。可她看看周圍,又覺得不答應未必有更好的出路。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想起了剛纔自己按照鬼谷簫的說法對白鯊魚做的那點缺德事,她無比悲傷地想,自己怕是沒有後路了。
“你……要我做什麼……”水草弱弱地問。
“你看見剛纔白鯊魚那副德性了吧?”
“唔……”
“你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這有什麼怎麼樣的。水草想,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這就是極其丟人的行爲了。這裡氛圍雖然詭異些,在這個問題上出入不至於太大吧?“大家都看他,把他當成個有毛病的人——他本來就有毛病。”後面這句不知道怎麼說出來的。
鬼谷簫卻說,“大家都看他怎麼了,其實沒什麼的啊,也沒掉塊肉什麼的。”
“可是……”水草忽然不說了,她怯怯地看著鬼谷簫,這個人的眼神現在尤其不友好。“你……你是想……”
鬼谷簫沒覺得什麼難堪,“這樣更有意思,更熱鬧。”
水草的眼珠子幾乎要掉出來,“我以爲你的一切計劃都是爲了從這裡逃出去!”
鬼谷簫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說,“你就不能把問題想簡單點?反正想複雜了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能不能告訴我……”水草的氣勢被鬼谷簫這句不明不白的話給激發(fā)了出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打起了教訓人的語氣,但話說到一半水草才發(fā)現她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樣的現象完全在鬼谷簫的預料中,她笑了笑。
過了一小會兒,水草問她,“白鯊魚那樣……好像是因爲……好像是因爲……”
“因爲什麼?”鬼谷簫知道水草猜到了有人在白鯊魚耳邊說話,但她就是要裝不知道。
水草愣了楞,“沒什麼。”她說。又過了一小會兒,她湊過來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變得象個神經失常的人,然後擾亂他們的判斷?”
鬼谷簫還是那句話,“別把事情想那麼複雜。”
但是事情本來就很複雜,水草絕望地想,她又想到了那最壞最壞的結局。水草真不知道自己還有力氣想幾次這個問題,這讓她越來越沒有耐心。水草也困了,困境走到了一定的程度,水草和白鯊魚都成了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