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鳳凰並立 129 路遇不平
2月的江南雖然依然寒冷,可拂面的風(fēng)已帶了春意,但現(xiàn)在亭子裡的其他人卻絲毫感受不到,只注意著那對視的兩人,熙朝德沛公主輕紗遮面,鳳眸不避,直射那帶著斗笠的男子,泠語好似看到他們兩人之間有一張網(wǎng),外人根本靠近不了,那網(wǎng)上帶著倒刺,有著利刃,能帶下血肉來。
半響無語,這兩人,亭子裡極安靜,傾昀的眼只這樣盯著,其實(shí)要說她根本看不清那人,但她感覺,似乎她就是能透過那層層的紗,感受到那人的目光。
“在下姬無歡。”終於那個人淡淡地吐出。
這個聲音很好聽,所有人都這麼想,可是傾昀卻覺得假,不知道爲(wèi)何,但是她真的找不出什麼破綻,這只是沒有道理的直覺。在聽了回答後,傾昀回過頭,以眼神詢問泠語。
泠語接到傾昀的眼神後,不卑不亢,“武林中,並未聽過,姬無歡這個名字。”
和北宮靖在一起的人,從來無名的人,會是誰?看北宮靖的態(tài)度,對他很恭敬呢,他難道會是個沒有武功的窮酸秀才?只是傾昀已經(jīng)不適合再打量他了,她從來知道適可而止。
“德沛公主不介紹下這位公子嗎?”北宮靖的目光直射冷攸痕,可嘆他終是沒有傾昀的氣勢。
“兄長。”傾昀看都沒有看他,淡淡飄出一句,卻能噎死人。
“哦,兄長?可是我看,好像不是洛奧曦嘛。”那陰測測的聲音帶著嘲笑。
傾昀瞟他一樣,拿起面前玉杯,慢慢站起,踱到亭子邊,“的確,我的親哥哥,世上只得一人。”傾昀的話是真話,她沒有說,無人比得上,但是就是這個意思。
而她的話一出來,泠語就看到那個斗笠的男子頭轉(zhuǎn)了,雖然不確定他的目光,但是她能想象那個男子的目光似乎停留在了小姐的身上,而其他兩個男子在聽了小姐的話後,眼中全都射出了精光。
“聽說德沛公主又被拒婚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德沛公主如此花容月貌,卻偏偏嫁不出去。”北宮靖的口舌依然毒辣,可是他的眼卻不是在看傾昀。
泠語朝著這個毒舌的男子,眼露不屑,就憑他這樣的人,也敢來打擊她家小姐。
傾昀回過身,正看見他們?nèi)绱耍α耍安诲e,可是這輪不到北宮公子擔(dān)心。”
“呵呵,在下也是關(guān)心公主,不要真成望門寡了。”北宮靖真的有恃無恐。
“北宮靖,你口口聲聲喚我公主,卻不知道這大不敬之罪,不是你能擔(dān)待的起的。”傾昀走近了北宮靖。
那邊北宮靖在聽了這個話後,眼光也飄向了傾昀,有著不屑,分明在說,就憑你。
“北宮公子如此英俊不凡,如果下獄受刑,毀去了什麼,本宮也會覺得可惜,所以,本宮只是提醒下公子,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傾昀又回到了座位。
這樣的威脅,北宮靖不會覺得什麼,可是他剛想再開口,就被那姬無歡壓下了,只見那姬無歡一個抱拳,“洛小姐說的是。”
傾昀暗笑,喊她洛小姐,那麼就不能用公主的身份了嗎?可惜她洛傾昀就是這帝都獨(dú)一無二的正一品長公主,就連敏頤公主也只是從一品,比不得她。
“呵呵,相請不如偶遇,既然熟人相聚,不如同遊這千碧山,怎麼樣,兩位公子,可有意見?”八皇子笑著提出邀請。
傾昀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那北宮靖聽了以後先看向了姬無歡,似乎得到了他的首肯後,才點(diǎn)頭,“呵呵,好。”
“傾昀呢?”八皇子好像還聽尊重女性意見的。
“但憑兄長做主。”傾昀很恭順。
“呵呵,來吧,去登這千碧山,聽說山上風(fēng)景很好。”八皇子似乎心情很好,完全忘了那北宮靖先前是怎麼奚落傾昀的。
……………
傾昀作爲(wèi)貴族女子,是很得體的,現(xiàn)在她走在冷攸痕的身邊,畢竟這個男子是這裡面她最熟悉的。不過這樣,不代表她不關(guān)心其他,回過頭看到那北宮靖湊到了泠語的身邊,傾昀真怕泠語一個衝動,把北宮靖的鼻子打歪了,因爲(wèi)她看到泠語的神色已經(jīng)越來越不耐了。而那個姬無歡就這樣無聲地蹭在傾昀的身旁,他似乎沒有感動不對,傾昀從他湊過來開始就注意到了,但是卻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任何氣息,這樣的人很適合做間諜,這是傾昀的結(jié)論,因爲(wèi)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剛走出亭子,傾昀往上一看,就已經(jīng)覺得山勢有些險(xiǎn)了,這裡不比前世還有纜車什麼的,而且這路也不是很好,她已經(jīng)不太想爬了。
“傾昀,怎麼了?”冷攸痕發(fā)現(xiàn)了傾昀的猶豫。
“哦,痕哥哥,要不你們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們。”其實(shí)如果同行的是奧曦,或者其他熟悉的人,傾昀一定往上爬,然後吊著他們的胳臂,逼他們攙著她,帶著她。可現(xiàn)在都是不熟悉的男子,傾昀的骨子裡有種放不開,她實(shí)在沒有做豪放女的本事,不過倒也符合古代千金的要求。
“那怎麼行,傾……”八皇子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
因爲(wèi)後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都是吆喝的,“小子,別跑。”
“好你個臭女人,看你們往哪裡跑?”
“都給我站住,叫你們跑,別給本少爺抓住。”
聽到這個,冷攸痕自然講不下去了,而他們一行人本就沒走出亭子多遠(yuǎn),還在這半山腰,就看到從下面急急往上衝的許多人。
傾昀看到,當(dāng)首的兩人是一對男女,互相手拉手,一面跑一面往後看,傾昀暗道,笨呀,你往後看什麼,生生帶慢了腳步,還有你往山上跑什麼,這要是高樓大廈的話,豈不是隻能跳樓,所以說怪呀,當(dāng)真是怪。
後面追趕的好像都是家丁,手裡還有操著傢伙,最後一個公子,衣服最爲(wèi)光鮮,發(fā)冠最爲(wèi)金貴,看那樣子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可見氣虛地很。
現(xiàn)在那當(dāng)先的兩人也終於看到了傾昀一行人,因爲(wèi)擡起了臉,其實(shí)也讓傾昀看清了他們,這個男的,真不好說,半點(diǎn)沒有英雄氣,那模樣似乎腿都在打飄,麪皮子倒還算長地乾淨(jìng)。而那女子嘛,十七八的模樣,一身豔紅,這個鎖骨嘛,已經(jīng)不是輕敞,而是大敞了,衣服還是薄紗,讓人透著遐想,大冬天的這麼穿,這樣的女子基本不是舞姬就是賣笑女了。
那女子看到傾昀一行,眼中突然像是浮出了希望,因爲(wèi)傻子都看得出,這羣人非富即貴,尋常女子出街,很少有帶面紗的,就算帶著,也很少有侍衛(wèi)的。
這個豔紅女子,一下子就想去抱住心媚的腿,可惜沒碰到,但又不甘心,吼出一句,“姐姐救我。”
“呵呵。”傾昀忍不住笑出來了,心媚比傾昀還小了一歲,現(xiàn)在正好15的歲數(shù),怎麼看都是鮮嫩小美人,偏被這個女子稱作了姐姐,不知道心媚會如何。
“誰是你姐姐呀,我有那麼老嗎,真是的。”心媚怒了。
“哦。”那女子一愣,馬上轉(zhuǎn)口,“妹妹救我。”
“誰是你妹妹呀,我告訴你哦,我就泠語姐姐一個姐姐,其他都不算。”心媚一面說,一面衝泠語笑,算是示好。其實(shí)心媚算是個熱心的,本不會在乎人家的稱呼,在皇宮裡,她對那弱勢的小宮女都姐姐,姐姐的叫,可是這個女子讓她一看不舒服,本來嘛,就是來求她們的,還想套近乎。
而在說話間,那個男子始終不發(fā)一言,他的眼光先是掃了一下傾昀一行人,然後看了說話的心媚,再是泠語,他的眼神讓傾昀感覺這個男子並不認(rèn)識自己一衆(zhòng)人,而他的態(tài)度也讓傾昀覺得,這是一個懦弱的男子。
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時(shí)間多想了,因爲(wèi)那邊,追人的已經(jīng)趕上來了。
“來人,給我?guī)ё摺!蹦巧蠚獠唤酉職獾墓咏K於追到了。
那一衆(zhòng)家丁呼啦全上來了,就來拉那個女子,而那個男子半點(diǎn)沒動,腿在發(fā)抖,而那羣家丁如何會放過他,又出來幾個,罵罵咧咧地,“小子,你再跑呀,拉回去,好好招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壞我們爺?shù)暮檬隆!?
“不,小姐,小姐,救救我們。”那女子哭了。
傾昀從來是個心善的人,她總會替別人設(shè)身處地地想,如果是她被人追趕,也想出個把英雄也救自己的,前世裡,作爲(wèi)Verera,有一次她在街上遇上乞丐糾纏,結(jié)果也是碰上紳士,才幫她解決的,所以她從來認(rèn)爲(wèi)與人爲(wèi)善,是紳士風(fēng)度,也是淑女風(fēng)度。但是心善不代表她蠢,再看今天的這個場景嘛,就算她沒有這個心思也必是管定的了,因爲(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傾昀說話了,看那個公子的一對色眼流連在了心媚和泠語的身上。
那一衆(zhòng)家丁拉了那女子和那男子,都架住了,可是看他們的少爺不動,就盯著前面看,他們再一看,嗬,那兩個姑娘都忒標(biāo)緻呀。這絕對是符合他們少爺?shù)目谖兜模运麄円膊粍樱凸茉谀钦局瑐€個面露曖昧的笑。
“呵呵,這位姑娘,可好呀?”那男子麪皮子雖白淨(jìng),可是長地明顯很一般。
泠語從來冷酷,她連半個眼神都不會給那個豬頭公子,而心媚呢,好熱鬧,唯恐天下不亂,但是對於這樣的男子,她也絕不會搭理,她和她家小姐一樣,男女意識還是很強(qiáng)的。
“啊呀,這位姑娘不知是哪家的閨秀呀?”那男子繼續(xù)發(fā)問,還向心媚靠近,因爲(wèi)心媚在這些人的最後。
心媚和泠語雖然是傾昀的丫鬟,可她們本身都是大家族的小姐,一身氣度不是小門小戶比得上的,而且她們的穿戴用度都是極好的,絕對超過一般官宦小姐,看來這個公子眼也不算瞎,知道問心媚是哪家的閨秀,還不是哪家的丫頭。可是心媚哪會讓他湊近,只見她一個竄身,便到了泠語身旁,嘴裡還說:“你誰呀,滾一邊去,別礙了本姑娘的眼,還有把人給放了,青天白日的,你們強(qiáng)搶民女呀。”
聽到心媚的話,那豔紅女子彷彿看到了再一次的希望,“小姐救我。”
可是那羣家丁卻鬨笑起來,而那爲(wèi)首的公子也在鬨笑,“呵呵,強(qiáng)搶民女?這倒不知,什麼時(shí)候,飄香院的妓子成了民女了?再說就是民女怎麼了,被本少爺看上是她的福氣,來,告訴她,本少爺何人?”那男子很得意於他的身份。
而那衆(zhòng)家丁聽了之後,腰板挺地更直了,一個個那大餅?zāi)槗P(yáng)地賊高,“小娘子,你聽好了,我家少爺可是藍(lán)順王爺?shù)尼岽觞N樣,怕了吧。”
藍(lán)順王爺?嗯,開國元勳之一,可惜子息單薄,一代代便式微下去了,到了現(xiàn)在再沒有了世襲罔替,他的子孫根本沒有爵位可言,有什麼可橫的,傾昀看向這個男子,只是她僞裝地好,眼神不露,只有迷茫。
“什麼?泠語姐姐,你可聽過這什麼王爺?shù)模皇莻€騙吃騙喝的吧。”心媚纔不會給面子,她可是看過她家小姐面色的,她家小姐沒有任何表示,那說明她做什麼,她家小姐都不會管。
“呵呵,小美人,定是個沒見過世面的,跟我回去,就什麼都知道了。”那豬頭公子的賊手就往心媚身上伸。
心媚誇張地大叫,“哇,泠語姐姐救我。”然後躲泠語身後去了。
而她那一叫,有獅子吼的威力,這裡所有人,包括傾昀都擡手捂住了耳朵,實(shí)在嚇人。
那豬頭公子被心媚嚇地差點(diǎn)沒坐地上,一臉茫然,待得再看,美人已經(jīng)躲到另一個美人的身後了,再看那個美人,那張臉俏,真俏,雖然冷著,卻味道十足,他又笑了,對著泠語,“喲,這個美人,不急,跟爺一起回去。”他一面說,一面對泠語伸出了手。
泠語本來對心媚的做法很無奈,她準(zhǔn)備事後好好教訓(xùn)下心媚的,但不是現(xiàn)在,又看那賊手向他伸來,她剛想動,卻見另一個人更快。
“啊……”一陣殺豬般的叫聲。
那個男子跌坐在地上,手垂著。傾昀根本沒看清怎麼回事,但是憑她醫(yī)者的眼裡,那手呀,不是斷了就是脫臼,泠語什麼時(shí)候下手那麼狠了,所以她轉(zhuǎn)眸看向泠語,可是泠語卻看著北宮靖,眸光不瞬。
傾昀霎時(shí)明白,是北宮靖下的手,果然呀,魔教就是厲害,兇狠些的。
那羣家丁除了架著那對男女的四個人,其他人全上來了,查看他們的公子,而那個公子這頓嚎呀,這哪是男人呀,他嚎什麼,“給我上,我要把他們捉回府尹衙門,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