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又被母親訓斥一頓。
十五歲的少女,總是沒有沉穩嫺靜的樣子,從小跟著小區裡那些男孩子們跑來跑去,像一匹小野馬。
秦怡君越來越難弄懂自己的女兒了。她的小思維也像身體裡的那匹野馬一樣,奔騰不息。彷彿每一秒都有一個新鮮的主意。
總之,她每天不給她製造點麻煩是不可能的。
旁人卻不這麼看,總是羨慕地說:“李教授家的女兒哦,真是生得好,長得又漂亮,性格又開朗,成績自然沒的說。”
“當然咯,怎麼比得了,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外科主任,小姑娘教養好得很。”
這樣的話自然受用,秦怡君轉身就忘了女兒給自己製造的麻煩,再怎麼說,女兒從小到大已給她賺足了面子。
細心地檢查了瑟菲的腳腕,腫已消了大半,不由得稱讚沙發上的少年:“處理得真及時,難得你這麼沉著,又有常識。”
申優鉉彬彬有禮地微笑著,倒是坐在一旁的申優鉉的母親安智慧不好意思起來:“還不是因爲這孩子莽撞,不然瑟菲也不會受傷。”
瑟菲怎麼也沒想到,申優鉉把她背到他家之後,竟會那樣對他媽媽解釋:“我在樹底下喊了一聲,她就嚇得從上面掉下來了。”
瑟菲家旁邊有個新開發的星藍灣,裡面坐落著幾十棟獨體別墅。因爲位置在安城知名的D大旁邊,沾著書香氣,鄰著學院湖,所以價格不菲,所住非富即貴。
秦怡君倒是很嚮往精緻的星藍灣。也許是職業的緣故,她或多或少有些潔癖。而瑟菲家住的是D大多年的教師住宅樓,紅磚色的外牆牆面斑駁,襯著旁邊的高檔別墅,更顯得破敗不堪。秦怡君對居住環境漸漸開始厭煩,廚房裡殺不盡趕不絕的蟑螂、動不動就鬧罷工的水電線路……一切一切都讓秦怡君感到厭煩。
也曾把換房計劃提到桌面上來,可是對於安城水漲船高的房價,即便像瑟菲父親這樣的資深教授,也難以爲妻子買來豪華別墅的一磚半瓦。
而申優鉉家偏偏就住在隔壁的某棟別墅裡。
安智慧軟聲細語地說以後大家就是鄰居,請秦怡君多多關照時,秦怡君還極其真誠地表現了自己的熱情。但當安智慧說出星藍灣這三個字後,秦怡君的語調就變得生硬,略略失去生氣。
瑟菲下意識地看看老媽,心知她一準受了刺激,對接下來的話題便了然於心。
果然,自尊心受了傷害的秦怡君立刻開始驕傲又絮叨地把話題轉移到了老公和女兒的身上。瑟菲的父親李驍承是D大公認的年輕而有前途的教授之一,瑟菲就讀的初中是安城的重點,而瑟菲每次考試幾乎都沒落過年級前三名。
“我們家瑟菲就是太貪玩,不然這次考試也不至於纔拿了全校第二名。瑟菲啊,馬上就要初三了,你得收收心了。”
這話聽起來好像多謙虛似的,瑟菲覺得有點丟臉。
瞥瞥申優鉉,果然正促狹地對自己挑眉頭,那眼神別有深意。
安智慧倒真是好涵養,順著秦怡君的話對海茉大加讚揚。
“說起來,優鉉和我們瑟菲是同年,優鉉讀哪所學校?”
“原來讀十一中,但是搬到星藍灣之後離十一中就有點遠了。”
“那是太遠了,而且那條路早晨堵車堵得嚴重啊!要不要讓我們家老李找找關係,把優鉉轉到瑟菲他們學校來?一中是省重點呢!成績不好根本進不來。”安智慧話音剛落,秦怡君就已接口。
瑟菲低著頭,厚厚的頭簾蓋住臉,她不停地用冰袋在腳腕摩挲,指尖已經不覺得涼,麻木了一樣。
安智慧忙說:“優鉉他爸剛辦好轉校手續,一中不愧是名校,費了很多周折呢!要是早認識李教授就好了。”
秦怡君訕訕地。
一直不發一言的申優鉉突然開口:“我成績一般,我爸砸了很多錢才把我弄進去,真是,去了也是給他丟臉。”
因著這句話,秦怡君對申優鉉頗有好感:“沒關係,男孩子嘛,總是不用心。以後和我們家瑟菲一起研究功課,肯定突飛猛進。”
瑟菲擡頭看了看申優鉉,彷彿有一朵雲遮住了他臉上的陽光,她略略惆悵起來。
錢多了不起啊?不過是個喜歡炫富的富二代而已。
話題變得乾澀,於是申家母子倆起身告別,走到玄關處,剛巧李驍承推門進來。安智慧微微一怔,盯了李驍承片刻。秦怡君得體地爲二人做介紹,當然不忘把李驍承這個名詞前那些熠熠生輝的前綴一一加上。
瑟菲其實很同情老爸,老媽的虛榮神功真是日益精湛。
對於妻子的炫耀,李驍承貌似難爲情,緩緩地伸出手:“安智慧,好多年不見了!”
“是啊,李老師,人生何處不相逢,你幾乎沒怎麼變呢。”安智慧嫣然一笑。
“唉,老了、老了,看我女兒都這麼大了。”
兩人握著手停頓了那麼幾秒鐘,隨後才緩緩鬆開。李驍承對秦怡君解釋說:“說起來,她還算是我的學生呢。”
安智慧羞赧地笑起來。
這樣的重逢,日後難免成爲瑟菲手裡的小把柄,總是對申優鉉不依不饒地說:“你看,我爸在高中當實習老師的時候,你媽媽還只是個高二的學生而已,論輩分,你應該喊我師姑的。”
季申優鉉總是眉頭一挑,不屑一顧地迴應:“喲,姑姑輩兒哦!那不是楊過和小龍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