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三天的時間過去。
孫銘的調查與孫衛謀的自查自糾基本上在同步進行。
這幾天的時間裡面,樑化之等人一直想要找機會見一下楚雲飛,但均被擋在了外面。
就連剛剛從晉西南返回的謝明,以及特意想要過來探探口風的楚晴波兩人。
都沒能夠見到楚雲飛。
實際上。
楚雲飛並沒有心思計較二戰區是否真的有什麼貪腐問題。
根據地建設模塊之中。
他自然可以清晰可見各處抗日根據地的具體情況。
穩定度加上各地不斷增加的產值..以及預估稅收總額的提高等一系列的指標其實就足夠說明問題。
只不過。
他需要拿出一個態度,一個能夠說服所有人的態度出來。
“楚長官,卓長官到了”
“天宇啊”楚雲飛緩緩,接著道:“上次大雲說他在西北那邊搞農墾搞的不錯.”
趙鵬程腦海之中快速搜索了一下數據,緩緩說道:“是的,聽說預估產能能夠養活五十多萬人.”
楚雲飛意識很快沉浸到了腦海之中的系統。
【當前抗日根據地名稱:西北抗日根據地】
【當前人口總數:137】
【預估生產總值:6503萬(法幣)】
【當前預估歲入總額:118萬(法幣)】
【當前稅收能力:35%】
【當前預計可徵募兵員數量爲:4萬(11萬)】
【當前根據地發展情況評分:7(百分制)】
【當前根據地支柱產業:農業;畜牧業;】
【當前識字率:6%】
【當前穩定度:43%】
【當前根據地建設子模塊特性任務要求:1,提高識字率達到10%2,提高穩定度達到50%】
因爲戰事的原故,楚雲飛對於後方根據地的經濟建設情況基本上全部甩手。
山地地區,不說別的,閻老西搞經濟本身就是一把好手。
雖然有其時代特有的侷限性,但不還有個孫衛謀始終在親力親爲麼。
楚雲飛所能給與的建議,都只是大方向上的。
這西北一開始是個什麼情況。
他自然是清楚的。
馬家軍那些雜種們,基本上是沒把老百姓們當人看。
隨著一小時二十二分的突擊行動結束。
西北抗日根據地也成功組織了起來。
“報告~!”
“進來!”楚雲飛換上了一副笑臉,邁步迎上了卓天宇的方向。
卓天宇臉上掛著微笑,自信邁步走進:“報告鈞座,卓天宇特意趕回述職..”
楚雲飛笑了笑:“述職的事情待會再說,在後方這麼久,打仗的本事沒落下吧?”
卓天宇聞言當即摩拳擦掌:“不瞞您說,鈞座,以前我就想著趕跑小鬼子回去買些地,當個富家翁,可真去種地之後才知道種地有多麼的困難。
光是打井,就是一件麻煩事,還有就是西北不僅降水少,還存不住水
依我之見,治理西北至少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時間.”
楚雲飛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太原地區的工業發展得益於此前十餘年的積累,西北製造總局以及長治兵工產業集羣的建設,實質上是來自其他大國的援助。”
“想要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這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和發展,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的道理,想來你我都明白。”
“主理地方建設的這兩年,想來性子也磨的差不多了,剛好這次你回來,我想調你去西南,你可願意?”
卓天宇撓了撓頭:“鈞座,那邊戰事吃緊嗎?”
楚雲飛輕笑一聲:“不,我們佔據兵力、武器裝備方面的的優勢,隨時可以對泰緬方面的日軍進行打擊。”
“那您這是?”卓天宇緊皺眉頭思索片刻,隨後恍然大悟:“鈞座,我可不需要這種唾手可得的戰功,咱之前的仗可都是硬碰硬打出來的”
楚雲飛笑了笑,卻沒有解釋。
唾手可得戰功?
這時候的小鬼子可不是投降前毫無士氣的小鬼子。
沒有什麼仗是好打的!
不過,聽到卓天宇這麼一說,楚雲飛旋即還是的點了點頭:“有股子志氣,既然你不想去遠征軍,那給你找了個去處,去陸大進修去,現在目前正在研究江河突擊戰術,舟橋部隊的組建和使用是未來的主要發展方向。”
“江河突擊戰術?”
楚雲飛緩緩點頭:“你自己想想,不說北方的黃河,以及東北的那幾條大河,光是南方江南地區,河網密佈,湖沼縱橫,在這種情況下,江河突擊戰術是我們戰略反攻之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卓天宇是想要回到戰場的,只不過楚雲飛一直覺得時機還不夠成熟。
性子太過於急躁。
如果說孫衛謀建設地方是水到渠成,那卓天宇可謂是屢屢碰壁。
但不管怎麼樣,現如今的他性格方面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問題。
也是時候嘗試獨擋一面了。
“我明白了鈞座,您安排就是了”
楚雲飛緩緩點頭:“行了,就這麼點事情,報告放旁邊,鵬程,帶他出去吃一頓,顯眼點。”
“這”
卓天宇疑惑道:“說起來,鈞座不是聽說要反腐麼,怎麼這個時候把我調回來我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呢”
“能有什麼事情,只不過找個由頭把你調回來”楚雲飛擺了擺手:“現在交給衛謀和孫銘帶人去查,也不知道能查出個什麼東西出來。”
一邊說著,楚雲飛指了指一旁的作戰地圖:“在想著進攻暹羅地區的日軍應該怎麼打.”
“這,”
看著地圖上的那些未知地形,卓天宇一陣頭大:“就咱們目前這情報收集情況,貿然進攻豈不是落入小鬼子的圈套之中?”
楚雲飛此時也是略顯無奈:“吳子強所部以及衛國所部目前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奈何東南亞很多地區頗爲原始,加上我軍情報不足,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
“這仗目的是爲了殲滅泰緬方面軍的主力部隊”楚雲飛自己也感覺到壓力山大,讓他在前線指揮的時候,還能夠依靠三維立體作戰地圖去搶佔先機。
但是他現在身處後方,手上拿到的情報和資料不比其他將領多出多少。
在這種情況下。
杜聿明指望他在後方能夠指揮作戰,那自然是不太現實的。
至於常瑞元還寄希望於他來擬定相關的作戰計劃.
這就是更扯淡的事情了。就靠他們從法國人,從英國人那邊搞來的幾幅作戰地圖?
真當這幫小鬼子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程度?
以杜聿明的才情,打贏日本人沒問題,但大概率是個慘勝。
只希望統帥部能夠聽取他的建議,從美國佬和英國佬那邊獲得更多的作戰物資,訓練更多的後備作戰部隊之後,再行發起進攻。
現在,時間還是太早,太過於倉促。
國民政府這臺戰爭機器本就是破舊不堪的,即便是在蘇聯和美國的幫助下更換了幾個關鍵的零部件,但整體而言哪怕是在這個時間點,也依舊比不得日本人。
“此消彼長,雙方已成均勢,只不過日軍方面已經沒有多餘的戰略物資用於發動進攻,而我方掌握了整個東南亞的戰略主動權。”
“什麼時候打,什麼時候防,都要看我們的心情,至於日本人,現階段只能夠依靠他們那還算不錯的海空優勢襲擾和疲憊我們而已。”
“不過,日軍沒能夠成功的搶佔仁安羌油田,想來應當沒有多少戰略儲備了纔對..”
——
東京,首相官邸。
一場決定著帝國命運的內閣緊急會議,正在一間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會議室內召開。
厚重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陽光,只有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冰冷而慘淡的光芒,照在在座每一位帝國重臣那陰沉的臉上。
首相,東條英機,端坐於主位。
他身著筆挺的陸軍大將服,身軀挺得如標槍般筆直。
但那緊抿的嘴脣和眼角無法掩飾的細微抽搐,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在他的兩側,是海軍大臣嶋田繁太郎,商工大臣岸信介,以及農林大臣井野碩哉等內閣核心成員。
之所以人少。
是因爲東條英機這個老鬼子兼了太多的職務,內務大臣,陸軍大臣,外務大臣。
每一個人的面前,都擺放著數份來自華北與緬甸前線的、字裡行間都透著“慘敗”二字的戰報。
就這,還是陸軍方面精心修飾過的“最終報告”,可以稱之爲大本營戰報。
“諸君。”
東條英機首先打破了沉寂,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充滿了被壓抑的怒火:“支那戰場與緬甸戰場的局勢,已經糜爛到了何種程度,想必各位都已清楚。
岡村寧次大將在華北的全面反攻計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慘敗,寺內壽一大大將在緬甸,同樣被支那遠征軍打得節節敗退。”
“帝國陸軍的勇士們,正在異國的土地上流血犧牲。”
“而我們,作爲帝國的決策者,必須立刻對當前的危局,做出判斷與抉擇!”
他的話音剛落,一直沉默不語的商工大臣岸信介,便用一種近乎於絕望的語氣開口了:“首相閣下,軍事上的失利固然令人痛心,但我們更需要面對的,是國內即將崩潰的經濟與民生!”
他的目光,轉向了農林大臣井野碩哉。
井野碩哉,這位掌管著帝國糧倉的老臣,面容枯槁。
他在岸信介的示意之下緩緩地站起身,從文件夾中抽出一份薄薄的報表。
用一種沉痛而疲憊的聲音,彙報了一組讓在場所有人都不寒而慄的數據。
“首相閣下,諸位同僚。”
他頓了頓,彷彿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有千鈞之重:“根據農林省最新的全國糧食狀況統計,由於大量的青壯年勞動力被徵召入伍,以及化肥、農藥等生產資料的極度短缺、。
本年度,帝國本土的糧食產量,再次大幅下滑,已不足維持國民基礎生存所需。”
“在優先保證軍糧供應之後。”
井野碩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可的顫抖:“我們經過最精確的計算,目前,帝國普通國民的人均每日口糧配給,已經下降到了不足四兩糙米。”
“四兩糙米!”
這個數字,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會議室內炸響。
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飢餓,意味著營養不良,意味著國民的身體正在被一點點掏空。
這意味著,整個國家,正處於一種慢性自殺的飢餓狀態。
井野碩哉繼續說道,他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爲了維持軍工生產,許多工人的崗位,已經交由了婦女,甚至是半大的孩子們替代。
她們在極度飢餓和疲憊的狀態下,每天工作超過十二個小時。
即便如此,我們的鋼鐵產量、煤炭產量,依舊在持續下滑。
帝國的根基,正在被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一點點地侵蝕、動搖!”
所有人都對當前的戰爭形勢,表達了深深的不滿與絕望。
一時間,會議室內,充滿了悲觀與失敗主義的氣氛。
然而。
就在此時,海軍大臣嶋田繁太郎,這位代表著日本弟國另一支強大武裝力量的巨頭,卻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了與衆人截然不同的聲音。
“夠了!”
他的聲音洪亮而充滿驕橫:“陸軍在大陸上的失利,只是暫時的!
國內的些許困難,也只是玉碎之前必須承受的考驗!
諸君,你們難道忘記了嗎?決定這場戰爭勝負的關鍵,不在支那的泥潭,而在廣闊的太平洋!”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掃過衆人:“帝國的聯合艦隊,依舊是全世界最強大的海軍!
我們在太平洋上,依然掌握著廣闊的戰略空間!
美國人的艦隊雖然數量衆多,但他們的士兵,遠沒有帝國勇士的犧牲精神!
只要我們能抓住機會,在太平洋上,再與美國艦隊進行一次決定性的會戰,打斷他們的脊樑,勝利,依舊屬於大日本帝國!”
東條英機那雙黯淡的眼睛裡,因嶋田繁太郎這番話,重新燃起了一絲狂熱的光芒。
他猛地站起身,與海軍大臣站在了一起。
“嶋田君所言極是!”東條英機的聲音,再次變得高亢而充滿煽動性:“帝國的軍事實力,尚在!
聯合艦隊的赫赫軍威,尚在!
這,就是我們與美國人進行談判的、最大的本錢!”
他揮舞著手臂,對那些面露絕望的文臣們,進行著最後的鼓動。
“暫時的飢餓,只會磨礪帝國國民的意志!”
“暫時的失敗,只會激發皇軍將士的鬥魂!”
“我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動搖,更不能在這個時候屈服!”
“我們的國策,沒有改變!”
他的眼中,閃爍著賭徒般的瘋狂:“那就是繼續堅持下去!在大陸上,採取守勢,消耗支那軍的力量!在太平洋上,積蓄力量,伺機尋求與美國艦隊的決戰!”
“只要我們能贏得那場決戰,我們就能迫使美國人坐到談判桌前,簽訂一份對帝國有利的、體面的和平!”
“屆時,我們在支那大陸上所有的一切,都將得到保全!”
“爲了天皇陛下,爲了大東亞聖戰的最後勝利,帝國,必須堅持下去!”
在東條英機和海軍大臣的強硬堅持下,任何關於“尋求和平”或“收縮戰線”的理性聲音,都被徹底壓制。
一場基於“軍事實力尚存,仍可與美國談判”的、完全脫離了國內民生現實的瘋狂賭局,被最終確定了下來。
井野碩哉和岸信介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