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瞬間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或許會帶來很大的麻煩。他不得不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轉(zhuǎn)身,努力用平靜的用力說道:“爸,我剛接到電話,江城那邊的公司出了點兒問題,我得馬上趕回去處理?!?
冷博裕面無表情地出盯著他,許久之後,才勾起嘴角冷冷地笑了,意味深長地問他:“是公司出事了,還是三亞出事了?”
冷寂的腦子裡瞬間“轟”地一聲,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已經(jīng)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動的手腳。
“爸,我不是都已經(jīng)聽你的話回來跟沈夢瑤見面了麼,你……你幹嘛還要這樣?。俊崩浼诺穆曇裘黠@發(fā)飄,他努力地想要控制,卻已經(jīng)是有心無力了。
他的心實在是太亂了,他不敢想象,蘇暖究竟遭遇了什麼。
冷博裕冷笑著慢慢走下樓梯,停在冷寂的面前,緩緩開口道:“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想要確認(rèn)一下,那個女人在你的心裡究竟重要到了什麼程度而已。以及……順便讓她離開你。”
“爸!”冷寂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深深的憤怒。
然而,下一秒,他就在冷博裕充滿警告的眼神當(dāng)中,強(qiáng)行壓住了心中的怒火。
不是他慫,不敢惹父親生氣,而是蘇暖還在父親的手上,他如果做出過激的言行,只會間接害死蘇暖而已!
冷寂的雙手死死握拳,骨節(jié)都泛起了白色,然而,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是相當(dāng)?shù)牡妥藨B(tài)。
他說:“爸爸,我願意聽你的任何安排,如果您想讓我跟沈夢瑤結(jié)婚,我可以立刻跟她舉行婚禮。如果是別人,我也願意答應(yīng)?;蛘摺绻鷮ξ沂稚系墓蓹?quán)有興趣,我願意雙手奉上。隨便什麼要求都行,只要您提出來,我一定答應(yīng)。我只有一個請求,就是請您放過蘇暖吧。她還只是個小丫頭,請您不要傷害她。”
冷博裕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冷寂,良久,才嗤笑一聲,說道:“想不到,我竟然還是低估了那個女人在你心裡的地位?!?
冷寂沒有說話。
“你就在乎她在乎到這種程度麼?連股權(quán)都可以不要了?”冷博裕問他。
冷寂點頭,連想都不想。他說:“反正我是個隨時都有可能會死的人,錢財、權(quán)力、地位這些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爸,你如果想要收回的話,我願意雙手奉上?!?
冷博裕的臉色變了變,語氣相當(dāng)複雜,帶著震驚,又透著嘲弄:“當(dāng)初你跟我爭權(quán)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態(tài)度?!?
冷寂面無表情地說:“那時候我年輕不懂事,現(xiàn)在我看開了。爸,我跟您認(rèn)錯,請您原諒我過去的胡鬧吧?!?
冷博裕更加震驚了!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冷寂究竟是什麼脾氣,冷博裕可是再清楚不過的。在他的印象裡,冷寂長到這麼大,從來就沒說過道歉的話!哪怕是真的做錯了,冷寂都不可能道歉的!
可是現(xiàn)在,冷寂居然爲(wèi)了那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如此低聲下氣地認(rèn)錯道歉,甚至願意放棄現(xiàn)在擁有的所有一切,只求那個丫頭可以安全……
這究竟是多深的感情,纔會讓他做出這些舉動???
冷博裕看向冷寂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他忽然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認(rèn)識這個兒子了。
怪不得管家艾倫之前說冷寂變化很大,冷博?,F(xiàn)在覺得,艾倫那話說得還是太輕描淡寫了。這哪裡是“變化大”而已,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
有那麼一瞬間,冷博裕的心裡甚至生出了一個無比荒唐的念頭……現(xiàn)在的這個冷寂,真的還是冷寂麼?不是什麼人易容假扮的,或者是借屍還魂的吧?
但是冷博裕自己也知道,這種想法非?;奶?,所以他便剋制住了自己,不再繼續(xù)想下去。
“沈夢瑤好歹也是大家閨秀,不能像其他女人那麼隨隨便便,所以婚禮必須得隆重才行。接下來你要籌備婚禮,會非常忙纔對,所以無關(guān)緊要的人,還是不要去惦念了?!崩洳┰Uf完這番話以後,就想要轉(zhuǎn)身離開。
然而,冷寂卻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哀求道:“爸,我保證不鬧任何幺蛾子,乖乖地把沈夢瑤娶回來,而且永遠(yuǎn)不見蘇暖了。但是……我求您了,把蘇暖放了吧,好不好?求您了……”
“她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別問了?!崩洳┰2豢象牽凇?
“爸!難道你非得讓我跪下來求您,才肯答應(yīng)放過她麼?”冷寂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冷博?;舻剞D(zhuǎn)身,滿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而冷寂就在他的注視之下,緩緩地彎曲膝蓋,慢慢地跪了下去……
“夠了!”冷博裕厲聲呵斥。
冷寂僵了一下。
“你敢鬼,我就讓她見閻王!”冷博裕的臉都有些扭曲了。
冷寂趕緊站直身體,心中一陣後怕。
冷博裕憤怒地轉(zhuǎn)身離開,甩下一句:“我們冷家的男人,不能這麼沒有窩囊!今後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沾染這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可別我不念父子情!”
在冷博??磥?,男人就應(yīng)該心懷家國天下才對,在兒女情長面上糾結(jié)的,都算不得男人。這樣的觀念或許偏頗,但這就是他的看法,無法改變。
冷寂心中一片寒涼,良久,才又默默地回了自己的房間,聯(lián)繫艾倫,讓他去想辦法調(diào)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蘇暖的下落。
電話打完,三亞那邊的某個保鏢忽然打了過來。這讓冷寂心中一陣狂喜,他不敢耽擱,趕緊接起來,詢問對方究竟發(fā)生了什麼。
結(jié)果……卻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知道對方總共有三個人以外,再無其他線索。
真是一幫飯桶!
冷寂已經(jīng)在心裡把對方罵翻了天,恨不得立刻把這幫人全炒魷魚了。然而,爲(wèi)了儘可能地找到蘇暖的下落,他不得不忍耐,吩咐那些保鏢盡力尋找蘇暖,如果能找到,便既往不咎。
畢竟,蘇暖是在三亞失蹤的,而那些保鏢們現(xiàn)在也在三亞,從這個角度來說,他們是最有可能找到蘇暖的人。所以,冷寂不能在這種時候衝他們發(fā)脾氣。
與此同時,江城,蘇家。
蘇淺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電話吵醒,頓時一肚子的火氣,但是在聽完了對方的話以後,瞬間火氣全消,取而代之的是錯愕,以及……那麼一點點的高興。
“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麼?那個死丫頭真的被抓走了?”蘇淺飛快地問。
張姨肯定地說:“千真萬確的!之前有人硬闖進(jìn)來,把我們所有人都給打暈了,等我們醒過來的時候,蘇暖已經(jīng)不見了。我想,肯定是那些人把她給帶走了纔對。”
蘇淺嘴角的笑意慢慢地綻放,暗暗地想著,那個死丫頭最好永遠(yuǎn)都別出現(xiàn)了。
“你知道把她綁走的人是什麼身份麼?”她又問。
張姨老實地回答:“不知道。我連他們的臉都沒有看清。”
“那行吧,有新消息了立刻通知我?!碧K淺倒也沒有責(zé)怪張姨,因爲(wèi)她自己也知道,剛剛的那個問題實在是很難回答。張姨只是個傭人而已,不可能神通廣大到什麼都知道。
蘇淺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決定把這個消息跟爸爸說一聲,讓爸爸至少有個心理準(zhǔn)備。
書房裡的燈還亮著,蘇偉柏正好沒睡。蘇淺敲門進(jìn)去,開口說道:“爸,暖暖失蹤了?!?
蘇偉柏怔了一下,問道:“你說什麼?誰失蹤了?”
“蘇暖。我安插在她身邊的眼線,剛剛告訴我……”蘇淺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後又說:“不過我覺得咱們現(xiàn)在還是假裝不知道不較好,沒必要蹚渾水?!?
蘇偉柏冷冷地挑了一下嘴角,說道:“那當(dāng)然。反正……她死活說不定更好?!?
父女二人相視一笑,心中的想法卻是不同的。
蘇淺盼著蘇暖死掉,是出於嫉妒。冷寂看不上她,卻把蘇暖當(dāng)成寶貝一樣留在身邊,這對她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而蘇偉柏盼著蘇暖出事,是因爲(wèi)心中依然對當(dāng)年的事情耿耿於懷。那件事雖然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太壞的影響,但畢竟是個把柄一般的存在,他一直都在擔(dān)心,蘇暖會把事情說出去……尤其是在蘇暖獲得冷寂的垂愛之後,他更是緊張得夜不能寐,生怕冷寂知道了他當(dāng)年曾經(jīng)對蘇暖圖謀不軌以後,會對他出手。
雖然到目前爲(wèi)止,冷寂都沒有對他怎麼樣過,但是蘇偉柏的這顆心就是怎麼都放不下去……蘇暖在冷寂身邊呆了多久,他就失眠了多長時間,這種提心吊膽的滋味,究竟有多麼難熬,也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了。
如果蘇暖死了的話,那件事情就會徹底成爲(wèi)秘密,蘇偉柏也不會再擔(dān)心到夜夜失眠的程度了……
蘇偉柏囑咐女兒回屋好好睡覺,自己卻走到佛龕前點燃了一炷香,拜了幾拜,在心中默唸:“別讓蘇暖活著回來,別讓她活著回來……”
夜,靜悄悄的,無數(shù)的罪惡與醜陋,全都被徹底掩蓋,無人知曉……
國道上,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不斷地飛馳著,車裡,是壓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