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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被矇在鼓裡的丈夫賈斯丁在月光照射下紋絲不動,目不轉睛盯著泛銀光的海平面,長長地呼吸著清冷的晚風。他感覺到自己吸進了令人反胃的東西,需要清洗肺臟。桑迪先軟後硬,你曾經對我說過。桑迪先欺騙自己,然後再欺騙我們……桑迪是懦夫,需要大手筆和堂皇的說辭來保護,因爲動作稍小都無法保住他……

這麼說來,如果你早就知道這一切,爲什麼要自己承受下來?他質問,對著大海,對著天空,對著呼呼作響的夜風。

其實什麼也沒有,她回答的口氣安詳。桑迪誤把我的挑逗當做承諾,正如他把你的客氣當做懦弱一樣。

然而,又半晌的時間,賈斯丁幾乎是以奢侈的心態讓自己喪失勇氣,正如他在內心深處有時候會爲了阿諾德的事讓自己喪失勇氣一般。但是,他的回憶正在**。他昨天看過的某個東西,昨天晚上,前一個晚上。是什麼東西?打印出來的東西,特莎寫給漢姆的東西。一封長長的電子郵件,賈斯丁第一次看的時候看不下去,因爲寫得有點過於親密,所以他暫時放進一個檔案夾裡,等到比較堅強時再去解開謎團。他重回油房,抽出郵件,察看日期。

特莎給漢姆的電郵,時間正好是在伍德羅那封信之後十一個小時。伍德羅違反外交部規定,竟然使用公家的藍色信紙來傾吐對同事妻子的愛意:

我已經不是小女生了,漢姆,現在是我收拾起小女生心情的時候了。只是,小女生懷孕的時候,應該怎麼表現?這下可好了,我給自己找來一個五星級的超級豬哥,對我戀得要死。問題是,阿諾德和我最後終於挖到金礦,講得更確切一點,其實是最臭的排泄物,而我們最迫切需要的,正是前述的豬哥來幫我們在權力圈裡講話,我身爲賈斯丁的妻子,也渴望效忠英國,這是我惟一能做得出來的事。你是不是在說,我還是老樣子,是個不擇手段的壞女人,喜歡拖著男人的鼻子到處轉圈,就算他們是超級豬哥也照玩不誤?好吧,你就別講我了,漢姆。就算是真的,也不要說了。嘴巴給我閉上。因爲我必須信守諾言,你也是,甜心。而我現在需要你和我站在一起,像你一向對待我的態度,是既貼心又溫柔的好朋友。你說嘛,人家是個好女孩,因爲人家真的是嘛。如果你不說,我就親得讓你全身溼透,和以前你穿著水手服被我推進盧比孔河時一樣狼狽。愛你,親愛的。拜拜。特莎。

P.S.吉妲說我是個禍兒,可惜她發音不標準,講成了“乎兒”(hooer),像是吸塵器(hoover)少了一個v。愛你的特莎(乎兒)敬上。

被告無罪,他告訴她。而我和往常一樣,可以對自己好好羞辱一番。

賈斯丁心情平靜得出奇,再度踏上迷惘之旅。

羅布和萊斯莉的主管是法蘭克·格里德利,單位是蘇格蘭場海外刑案分局。他們兩人第三次審訊英國駐內羅畢高級專員公署辦事處主任,姓伍德羅,名亞歷山大·亨利,將審訊內容聯合呈報給格里德利,以下是報告內容摘錄:

受訪者斬釘截鐵重申他宣稱這是伯納德·佩萊格里爵士的意見。佩萊格里是外交部非洲事務司司長。伍德羅表示,如果依照特莎·奎爾的備忘錄進一步詢問,將會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危及英國與肯尼亞共和國的關係,殃及英國貿易利益……受訪者以保密爲由,拒絕透露上述備忘錄的內容……受訪者對目前由三蜂之家營銷的新藥一問三不知……受訪者建議我們,任何人如果要求看特莎·奎爾的備忘錄,應該先直接向伯納德爵士報告備案,假設這份備忘錄確實存在的話,而受訪者本人則準備質疑其存在。受訪者將特莎·奎爾描述爲無聊又歇斯底里的女人,提到其救濟工作相關話題時情緒會出現不穩定的狀態。我們將這句話解讀爲一兩撥千斤,以壓低該備忘錄的重要性。特莎·奎爾生前交給受訪者的所有文件,我們在此要求上級儘快發公函向外交部申請調閱其複印件。

旁邊由副局長格里德利簽名:與佩萊格里爵士談過。礙於國家安全因素回絕申請。

從名聲不等的各家醫學期刊節錄下來的文章,以適度含糊不清的說法讚揚新藥岱魄拉瑟的神奇療效,稱讚該藥品“不需誘發劑”以及“在老鼠身上的半衰期很長”。

從《海地醫藥科學期刊》摘錄下來的文章,以含蓄的筆法表達對岱魄拉瑟存有保留的意見,簽名者是一名巴基斯坦籍醫生,曾在海地一所研究醫院對該藥品進行過臨牀實驗。特莎在“具有潛在毒性”六個字下畫線,此外文章也提到肝臟衰竭、內出血、暈眩、視神經損害等危險。從同一期刊的下一期摘錄出來的文章,由在名校擔任教授、頭銜顯赫的醫學大佬連番上陣提出反擊,列舉出三百件測試案例。同篇文章也指責那位可憐的巴基斯坦醫生具有“偏見”,而且“對病人不負責任”,還指著他的頭咒罵不已。

(特莎手寫的註記:這些沒有“偏見”的意見領袖,全都是由高薪的巡迴委員會爲KVH所收買,代爲在全球物色具有潛力的生物科技研究計劃。)

特莎手抄名爲《臨牀測試》一書的片段,作者斯圖爾特·波科克。她喜歡以抄寫的方式來加深印象。有些章節多處畫線,和作者心平氣和的文風形成對比:

學生往往會對醫學文獻嗤之以鼻,許多臨牀專家也難免如此?!洞谈灬槨放c《新英格蘭醫學期刊》之類的重要期刊,其中刊登出來的新醫學知識,外人都無法加以駁斥。大家之所以對所謂的“臨牀福音”具有天真的信仰,或許是衆多作者秉持的固執己見推波助瀾,如此一來任何研究計劃中原有的不確定點經常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

(特莎的註記:藥廠時常安排文章發表,連所謂的知名期刊都未能免俗。)

至於科學會議上的演說以及製藥公司的廣告,大家更有必要保持懷疑的態度……偏見存在的機會非常之大……

(特莎的註記:根據阿諾德的說法,大藥廠花費巨資買通科學家和醫學專家來爲其產品宣傳。波姬報告說,KVH最近捐款五千萬美元給美國一家知名教學醫院,另外也發給三名頂尖臨牀專家以及六名研究助理薪水以及支付其他開銷。在大學教職員之間牽線收買更加容易:教授職銜、生化實驗室、研究基金會等?!皼]被買通的科學家意見越來越難找到?!薄⒅Z德)

進一步摘自斯圖爾特·波科克的這本書:

……一直存在的風險,是作者被人說服,過分強調超出實際情況的更具正面意義的發現。

(特莎的註記:製藥廠的期刊不像全世界的報紙,不喜歡刊登壞消息。)

……即使提出了具有負面結論的測試報告,可能會發表在不知名的專業期刊中,而非刊登在重要的一般期刊上……結果能反駁先前正面報告的負面結論,卻無法由同樣廣大的讀者知悉?!S多測試缺乏基本設計的要件來取得對療法毫無偏見的評估。

(特莎的註記:目標是證明論點,而非質疑,換言之,比沒有用還要糟糕。)偶爾,作者或許會刻意鑽研數據來證明一項正面的……

(特莎的註記:找有利於自己的說法。)

從倫敦《週日泰晤士報》節錄下來的文章,標題是“藥廠進行醫藥測試,致病人於險境”。這篇文章作了密密麻麻的記號,也被特莎畫了很多線,據推測經過複印或傳真給過阿諾德·布盧姆,因爲上面多了這行字:阿諾,這篇你看過嗎?!

全球最大的藥廠之一拜耳在進行一項全國性藥品測試時,並未事先告知重大的安全信息,致數百名病人於險境,有感染致命疾病之虞。

多達六百五十人於英國接受拜耳提供的這項實驗手術,而這家德國製藥大廠先前曾作過研究,發現該藥品與其他藥物會引發不良反應,嚴重阻礙殺害病菌的效能。

《週日泰晤士報》取得拜耳先前作過的研究,表明在實驗進行之前並未向參與的醫院報告。拜耳並未向病人或其家屬透露這項實驗的缺陷,導致將近一半在南安普敦一家測試中心接受手術的病人感染數種有致命危險的病毒。

拜耳公司基於數據屬於機密,拒絕公開手術後的感染與死亡病例統計數字。

“該研究在進行之前,已經由合格的管理單位與所有當地道德委員會覈準。”發言人指出。

從一本在非洲頗受歡迎的雜誌上撕下來的全頁廣告,文案是:我相信奇蹟!廣告正中央是個年輕貌美的非洲母親,身穿低胸白色上衣,下面是長裙,笑容滿面。快樂的嬰兒側坐在媽媽大腿上,一手摸著她的**。快樂的兄弟姐妹羣集四周,英俊的父親高高站在所有人後面。除了母親之外的所有人都以明顯的表情欣賞著她大腿上的健康寶寶。廣告最下面打出:三蜂也相信奇蹟!年輕貌美的母親在說:“他們告訴我,我的寶貝有結核病,我向上天祈禱。醫生告訴我有岱魄拉瑟時,我就知道上天聽到了我的禱告!”

賈斯丁回到警方的檔案中。

兩名警官審訊當地聘僱的英國駐內羅畢高級專員公署辦事處職員吉妲·珍妮特·皮爾遜,報告節錄如下:

我們審訊受訪者三次,時間分別爲九分鐘、五十四分鐘以及九十分鐘。經受訪者要求,審訊於中立場合(朋友的家中)、在私下進行。受訪者現年二十四歲,英國與印度混血兒,於英國皇家修女學校接受教育,領養她的雙親皆爲專業人士(律師與醫生),篤信天主教。受訪者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巳卮髮W(主修英美與英聯邦藝術),顯然天資聰穎,但明顯表現出緊張的情緒。我們對她的印象是,除了悲傷難耐之外,她懷有相當程度的恐懼。舉例來說,受訪者多次欲言又止,如,“特莎被殺是因爲別人要她閉嘴?!比纾叭魏稳巳绻敫u藥業過不去,一定會被割喉致死。”如,“有些製藥廠都是披著華美外衣的軍火商?!苯涍^追問,她拒絕舉證,並且要求刪去這些話的記錄。布盧姆是圖爾卡納兇殺案的兇手,對於這種暗示她也加以駁斥。布盧姆和奎爾,她說,並不算是“一對”,不過他們是“全世界最好的兩個人”,他們身邊的人都“只是腦筋想歪了而已”。

經過進一步追問,受訪者首先聲稱必須遵守公務人員保密條例,然後又說對死者曾發誓保密。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審訊時,我們採取較具敵意的態度,對她指出,如果再隱瞞信息,可能會替殺害特莎的兇手脫罪,也會阻礙搜尋布盧姆的行動。審訊內容經我們聽寫編輯後,以附件A與B附上。受訪者看過兩份附件後卻拒絕簽名。

附件A

問:特莎·奎爾野外行動時,你有沒有協助過她或跟她一起去過?

答:週休兩日和自己有空的時候,曾經陪阿諾德和特莎去過基貝拉和北邊鄉下幾次,爲的是到外地診所幫忙,親眼查看醫藥使用的情況。這是阿諾德所屬非政府組織的特別職責。阿諾德檢查過的藥品之中,有幾個已經過了有效期限,藥效失去穩定性,只不過可能還是會有某種程度的療效。另外有些藥不適合用在他們用來治療的癥狀。我們也得以證實一種在非洲其他地方很常見的現象,就是有些藥品包裝上的適應癥與禁忌癥經過塗改,以銷售到第三世界國家,爲的是擴展藥品的使用範圍,以超出在發達國家覈準的適用癥狀。例如:在歐美用來舒緩極端癌癥病例的止痛藥,卻在這裡被用來治療痛經和輕微的關節痠痛。禁忌癥沒有註明。我們也證實,即使非洲醫生作出正確的診斷,他們仍經常因缺乏適當的指導而開出錯誤的處方。

問:三蜂是受到影響的經銷商之一嗎?

答:大家都知道,非洲是全世界製藥廠的垃圾桶,而三蜂是非洲製藥產品最主要的經銷商之一。

問:那麼,三蜂在這個情況中有沒有受到影響?

答:在某些情況下三蜂是經銷商。

問:是有罪的經銷商嗎?

答:可以這麼說。

問:在哪些情況下?比例如何?

答:(再三支吾其詞)全部。

問:請重複一遍。你是說,每個案例中,你發現產品有問題,三蜂都是該產品的經銷商嗎?

答:阿諾德可能還活著,我認爲我們不應該講這些話。

附件B

問:有沒有哪一種產品是阿諾德和特莎特別有興趣的,你記得嗎?

答:這樣不對勁。不能再問下去了。

問:吉妲。我們是想了解爲什麼特莎被殺,也想了解爲什麼你會認爲討論這些事情會害阿諾德受到比現在更可怕的威脅。

答:那個時候到處都是。

問:什麼東西?你爲什麼要哭?吉妲。

答:害死人啦,在村子裡,在貧民窟裡。阿諾德很確定。他說,那藥是好藥,再多花五年來研發可能會變成好藥也說不定。那個藥的概念沒有人能辯論得過,療程短,價格便宜,又體貼病人。不過他們太急了。測試都經過選擇性設計,沒有涵蓋所有的副作用。他們還拿懷孕的老鼠、猴子、兔子和狗來做實驗,什麼問題都沒有。結果試驗在人體時,好了,問題來了,可是,藥品的問題是一定會有的。製藥公司利用的,就是這個灰色地帶。有沒有問題,就看數據如何解釋,而數據能夠證明你想證明的任何東西。依照阿諾德的看法,他們太急於趕在對手上市之前搶先一步。藥品上市有很多規定和法令,你會以爲提早上市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阿諾德說那種事經常發生。如果你坐在日內瓦舒舒服服的聯合國辦公室的話,很多事情的看法會和你待在實地時大不相同。

問:廠商是哪一家?

答:這個我真的不想講。

問:藥名是什麼?

答:他們爲什麼不多作些測試?又不是肯尼亞人的錯。你不能問,如果你是第三世界國家的話。人家給什麼,你就得收什麼。

問:是岱魄拉瑟嗎?

答:(無法聽清楚)

問:吉妲,請你鎮定一點,跟我們說就是了。藥名是什麼?是用來治療什麼的?廠商是哪一家?答:全世界的艾滋病例,有百分之八十五都在非洲,你知不知道?這些人當中,有多少人能接觸到醫療?百分之一!這已經不是人的問題了!而是經濟的問題!男人不能工作,女人也不能工作!艾滋病是異性戀的疾病,所以纔會有那麼多孤兒!他們沒辦法養活自己的家人!什麼辦法也沒有!他們就只有等死!

問:所以說,我們談的是治療艾滋病的藥物嘍?

答:在阿諾德還活著時不能講!都是有關係的。有結核病時,就會懷疑是否也有艾滋病,但是通常情況下都有!阿諾德是這樣講的。

問:婉哲是不是因爲吃了這種藥生的???

答:(無法聽清楚)

問:婉哲是不是吃了這種藥才死的?

答:在阿諾德還活著時不能講!對。岱魄拉瑟。請你們出去。

問:他們爲什麼要去利基?

答:我不知道!給我滾!

問:他們去洛基丘莒背後的原因是什麼?除了去參加女性意識團體的活動之外?

答:什麼也沒有!別再問了!

問:誰是羅貝爾?

答:(無法聽清楚)

建議

向高級專員公署提出正式申請,要求保護證人以交換完整的事實陳述。她應該獲得保證,她提供的信息若有關布盧姆和死者的活動,將不會用來指證布盧姆,假設他還活著的話。

[基於保密因素駁回建議。主管格里德利]

賈斯丁一手撐著下巴,盯著牆壁看?;叵胫н@個全內羅畢第二美麗的女子。她是特莎自己任命的女弟子,夢想只是將平凡的正當行爲帶到一個邪惡的世界。吉妲是一個沒有壞習慣的我,特莎喜歡這麼說。

吉妲是天真無邪族的最後一員。她和大腹便便的特莎喝著綠茶促膝長談,坐在內羅畢的庭園裡解決全球問題,而賈斯丁這個快樂得不像話的懷疑主義者兼即將當上爸爸的先生,戴著草帽,在花牀間澆水,修剪枝葉,拔除雜草,扮演英國中年傻瓜。

“拜託你,賈斯丁,小心你腳邊?!彼齻儠越箲]的口吻對他呼喚。她們在警告他不要踩到螞蟻雄兵。這種螞蟻在雨後成縱隊爬出地面,由於爲數衆多,極具侵略性,路過之處生物無一倖免,連狗或幼兒都有可能喪命。特莎懷孕末期時,很害怕螞蟻雄兵或許會把賈斯丁的澆水當做是不合時節的陣雨。

對於每件事,對於每個人,吉妲永遠都感到震驚,從羅馬天主教爲了反對第三世界節育,在尼亞由體育館燃燒保險套抗議,到美國香菸公司爲了讓兒童上癮,在香菸里加料,到索馬里軍閥在毫無抵抗力的村莊投下毀滅性的集束炸彈,到製造這種炸彈的軍火商,都讓她震驚不已。

“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啊,特莎?”她以很積極的神情低聲問,“他們的心態究竟是怎樣的,告訴我,拜託!這是不是我們所謂的原罪?如果你問我,我會說他們的做法比原罪還嚴重得多。在我的觀念裡,原罪包含的是某種純真吧。不過今日的純真到哪裡去了,特莎?”

阿諾德在週末時會經常過來坐坐,如果他來了,對話會轉爲特定焦點,三個頭會靠近,表情會緊縮,如果賈斯丁調皮,故意靠近他們身邊澆水,靠得太近而讓他們感到不自在的話,他們會假裝在聊天,直到他自動走到距離比較遠的花牀爲止。

警察審訊三蜂之家內羅畢代表的報告:

我們先前要求與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見面,對方也告知他能親自接見我們,但是到了三蜂之家總部,我們才知道肯尼思已由莫伊總統召見,之後必須飛往巴塞爾與凱儒·維達·哈德森進行政策討論。因此對方建議我們如果有問題,直接和三蜂之家的製藥營銷經理談,經理的姓名是Y.藍普立小姐。當時藍普立小姐正在處理家事不便出來會客,因此對方建議我們改天再來見肯尼思爵士或藍普立小姐。我們解釋時間緊迫,因此最後對方安排與“資深幕僚”見面。等了一個小時,終於見到V.伊柏小姐與D.K.克里科先生,兩人都是客戶關係部門的人。在場的人還有P.R.歐奇,他自稱是“倫敦那邊的律師,正好爲了其他公事出差內羅畢”。薇文·伊柏小姐年齡二十八九,身材高挑漂亮,是非洲人,擁有美國某大學商學位。克里科先生來自北愛爾蘭的貝爾法斯特,年齡相仿,體態威武,講話帶有些許北愛爾蘭口音。

進一步詢問後發現,倫敦律師歐奇先生其實就是柏西·冉勒·歐奇,資深律師,服務於倫敦的歐奇、歐奇與法莫洛事務所。歐奇先生最近爲數家大型製藥公司打贏了官司,贏得數件要求傷害賠償的集體訴訟,其中一家公司就是KVH。當時他們並沒有告知這一點。

與克里科談話內容見附件。

會談的重點概述:

一、代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和Y.藍普立小姐致歉意。

二、由三B(克里科)對特莎·奎爾之死表達遺憾,關心阿諾德·布盧姆醫生的命運。

三B(克里科):這個可惡的國家一天不如一天了??鼱柗蛉说氖?,真是太可怕了。她生前是個很不錯的女性,爲自己在當地建立起很高的評價。我們要怎麼才能幫忙?什麼都可以。老闆要我們傳達他個人的問候之意,指示我們要提供所有協助。他對英國警察很看重。

警察:我們知道阿諾德·布盧姆和特莎·奎爾曾經多次聯絡造訪三蜂,希望能談談貴公司營銷的一種結核病新藥,叫做岱魄拉瑟。

三B(克里科):有嗎?我們一定得先查查看。是這樣的,伊柏小姐的工作比較偏向公關方面,而我是從其他單位暫調過來,等著公司進行大規模的重整。老闆的理論是,任何人如果幹坐著領薪水都是浪費金錢。

警察:他們跟貴公司聯絡之後見到了貴公司的員工,我們希望能調出那次見面過程的全部記錄,以及任何相關的文件。

三B(克里科):好吧,羅布,沒問題。我們來這裡是希望提供協助的。只不過,你說她曾經與三蜂聯絡過,你知不知道是哪個部門?我們這裡的蜜蜂多得是,相信我!

警察:奎爾夫人寄了信件、電子郵件,也打了電話,打給肯尼思爵士的專線、他的私人辦公室、藍普立小姐,以及貴公司在內羅畢董事會上的幾乎所有人。她也複印了部分信件,然後以傳統郵件寄出。其他的信件都是親手遞送。

三B(克里科):這個嘛,好。這樣我們應該知道怎麼處理了。你那邊有沒有信件的副本?

警察:目前沒有。

三B(克里科):那次見面時有誰在場,你知道嗎?

警察:我們以爲你會知道。

三B(克里科):不妙。好吧,你們那邊有什麼?

警察:有人見證過書信以及電話聯絡的經過,作出書面和口頭證詞。上次肯尼思爵士來內羅畢時,奎爾夫人大老遠跑到他的農莊去找他。

三B(克里科):有嗎?我可是頭一次聽到。她那時有沒有約時間?

警察:沒有。

三B(克里科):是誰邀請她的?

警察:誰都沒有。她不請自來。

三B(克里科):哇,她真勇敢。結果她見到了幾個人?

警察:顯然不太多,因爲後來她又試圖來他在這裡的辦公室面談,卻也沒有成功。

三B(克里科):這個嘛,也難怪。老闆是大忙人。很多人都有事想求他。幸運找得到他的人不多。

警察:她不是有事相求。

三B(克里科):那是什麼?

警察:她要的是答案。根據我們的瞭解,奎爾夫人讓肯尼思爵士看過很多病例,描述了身份不明的病人身上出現的副作用。

三B(克里科):有嗎,天???這個嘛……有什麼副作用,我怎麼不知道?她是科學家嗎?是醫生嗎?對了,應該用過去式纔對。

警察:她只是關心這類事件的民衆,是律師,也爲人權奔走。她在救濟工作方面也投入很深。三B(克里科):你剛纔說她讓爵士看過一些東西,是用什麼樣的方式?

警察:親手送到這棟大樓,收件人是肯尼思爵士本人。三B(克里科):她有簽收單嗎?

警察:(出示簽收單)

三B(克里科):啊,原來如此,收到了一個包裹。問題是,包裹裡面是什麼東西?不用說,你們一定有副本。一堆病歷吧。你們一定有。

警察:近日就會收到。

三B(克里科):是嗎?好吧,如果收到的話,我們真的有興趣看一看,對不對,薇薇?再怎麼說,岱魄拉瑟是我們目前的第一線產品,老闆稱爲旗艦產品。有很多快樂的媽媽爸爸和小朋友,有了岱魄拉瑟都覺得心情好多了。所以說,如果特莎當時想發牢騷,我們的確有必要知道究竟並採取行動。如果老闆在這裡,他一定會是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只不過他是個空中飛人。他竟然每次都避不見面,我也很驚訝。一點都不像他的作風。儘管如此,我還是認爲如果你和他一樣忙的話——

三B(伊柏):是這樣的,羅布,如果顧客針對本公司的製藥產品提出申訴,我們這裡有一套固定程序處理。我們是本地惟一的經銷商。我們進口,我們經銷。只要肯尼亞政府放行,醫學中心也很放心使用,我們只是擔任中介的角色。我們的責任僅止於此。我們自然會聽取建議在藥品儲存方面多注意,確定溫度和溼度保持正確之類的細節。不過基本上責任歸屬是在廠商和肯尼亞政府身上。

警察:臨牀實驗呢?你們難道不負責實驗嗎?

三B(克里科):沒有實驗。羅布,恐怕這一方面你沒有好好做功課。如果你說的是架構嚴謹、全面的雙盲實驗,

我們沒有。

警察:那麼還有什麼實驗?

三B(克里科):要等到藥品進入某個國家例如肯尼亞,經過銷售之後,才能形成政策。一種藥品,一旦在一個國家銷售,同時獲得該國衛生當局百分之百的支持,纔算是確定無疑。

警察:如果有的話,你們進行過什麼樣的實驗、測試、檢驗?

三B(克里科):少跟我咬文嚼字,可以嗎?如果你談的是爲藥品作實驗記錄,像這樣的真正好藥,如果你準備好在另一個非常大的國家經銷,在非洲市場之外,例如說美國好了,我可以用間接的方式告訴你,我們在這裡做的事情就能稱爲實驗。字面上的意義只能用“準備”來解釋,準備的是我們針對未來的狀況,有朝一日三蜂和KVH將聯手進入我剛纔暗示的振奮人心的新市場。懂了嗎?

警察:還沒懂。我在等你說小白鼠這三個字。

三B(克里科):我想說的是,對所有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這樣,每位病人就某種程度而言都是實驗對象,爲的是更廣大的大衆的福祉。沒有人提到什麼小白鼠,別亂講。

警察:所謂大衆的福祉,指的是美國吧?

三B(克里科):去他的。我想說的只是,每個結果、每次記錄、每個列入記錄的病人,這些數據都會小心保存起來隨時監管,放在西雅圖、溫哥華和巴塞爾,作爲將來參考之用。未來我們尋求在別地註冊覈準該產品時,可以用來佐證。因此我們會永遠沒有失誤的風險。更何況,肯尼亞的衛生當局一直都支持我們的做法。

警察:什麼做法?毀屍滅跡嗎?

P.R.歐奇,資深律師:你收回那句話,羅布,我們也當做沒聽見。道格在提供信息時已經仁至義盡,或許是太慷慨了,對不對,萊斯莉?

警察:好吧,那你們目前在接到申訴時會如何處理?不理不問嗎?

三B(克里科):萊斯,我們主要的做法是直接傳達給廠商凱儒·維達·哈德森,然後有兩種情況,要麼按KVH的政策回覆申訴方,要麼如果KVH希望主動回覆的話,由他們直接回復。跑什麼路,就騎什麼馬。情況大致上就是這樣了,羅布。還有沒有其他能爲你服務的地方?或許我們應該先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等你們拿到文件之後再談?

警察:再等一下,行嗎?根據我們的消息,特莎·奎爾和阿諾德·布盧姆醫生去年十一月接受貴公司邀請前來,討論產品岱魄拉瑟的效果,不管是正面或是負面消息。他們也提到寄給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本人的個案註記副本給貴部門員工看過。那次會面,你難道敢說沒有記錄,連三蜂派誰參加都沒有記錄嗎?

三B(克里科):日期是什麼時候,羅布?

警察:我們有份日誌證實,三蜂建議在十一月十八日上午十一點開會。時間是通過營銷經理藍普立小姐敲定的,聽說她現在人不在。

三B(克里科):頭一次聽到。你呢,薇薇?

三B(伊柏):我也是,道格。

三B(克里科):這樣好了,我乾脆幫你查查看她的日誌好了。

警察:好主意。我們來幫你。

三B(克里科):等一等,等一等,我要先徵求她的同意才行。她是大小姐脾氣,我可不敢不經過她的同意就翻她的日誌,就如同我也不敢翻你的日誌一樣,萊斯莉。

警察:打電話給她,電話費我們付。

三B(克里科):不行,羅布。

警察:爲什麼不行?

三B(克里科):是這樣的,羅布,她和她男朋友到蒙巴薩參加一個盛大婚禮。我們不是說過她去“處理家務事”嗎?轟動豪華的婚禮,信不信由你。所以我猜最早最早也只能在星期一聯絡她。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去蒙巴薩參加過婚禮,不過相信我——

警察:先別管她的日誌好了。他們留給她的那些資料呢?

三B(克里科):你是指剛纔說的那些所謂的病歷嗎?

警察:那是其中之一。

三B(克里科):這個嘛,如果真的是病歷的話——顯然,羅布——癥狀、適應癥、劑量等技術性的討論——副作用,羅布——那樣的話,就像我們剛纔說過的,每一次都要轉交給藥廠。我講的是巴塞爾,我講的是西雅圖,我講的是溫哥華,我的意思是這個,他媽的。如果沒有立刻轉交給專家評估,我們不就得背上刑事責任,對不對,薇薇?那不只是公司政策而已,我敢說在三蜂這等於是聖旨。對不對?

三B(伊柏):完全正確。沒有疑問,道格。是老闆堅持的。一旦出了問題,一定要找KVH求助。

警察: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太不可思議了!你們這個地方難道都不用紙嗎?拜託行不行?

三B(克里科):我是在告訴你,我們聽進去了,我們會進行搜索,看看能找到什麼。這裡又不是公家機關,羅布,也不是蘇格蘭場。這裡是非洲啊。我們纔不搞什麼檔案嘛,對不對?我們消磨時間有更好的方法——

P.R.歐奇,資深律師:我認爲這裡有兩個重點,或許有三個吧,能分開來談嗎?第一點是,奎爾夫人、布盧姆醫生和三蜂代表之間的會議,究竟是否發生過,你們警方有多確定?

警察:我們剛纔已經告訴過你,我們從布盧姆的日誌中找到以他的筆跡記錄下來的證據,顯示他曾通過藍普立小姐敲定十一月十八日見面。

P.R.歐奇,資深律師:敲定日期是一回事,萊斯莉,實際發生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們希望藍普立小姐記性不錯。她安排的會議多到數不清。第二點是語氣。就你們所能判斷的,你們所謂她提出證據時的口氣是否具有敵意?舉例來說,當時是否隱約帶有一絲訴訟的意味?有道是蓋棺無惡言,不過就我們所聽說的,奎爾夫人並不是出拳謹慎的人,對吧?就你剛纔說的,她也是個律師,而布盧姆醫生也曾擔任過監察製藥界的工作,據我瞭解。我們面對的不是無名小卒。

警察:就算是具有敵意,那又怎麼樣?如果有人吃藥死了,當然有權利表現出敵意。

P.R.歐奇,資深律師:是,沒錯,羅布,如果藍普立小姐嗅出打官司的意味,或是更糟糕的情況,或是假設老闆的確收到書面材料,而有沒有收到還是未知數,然後被他察覺出不妙,他們本能地會馬上送到處理官司的法律部門去。所以到法律部門去找應該也找得到,對不對,道格?

警察:我還以爲你代表的就是他們的法律部門。

P.R.歐奇,資深律師:(笑笑)最後關頭才找我啦,羅布。不是先找我。我太貴了。

三B(克里科):我們會再跟你聯絡,羅布。很高興跟你見面。下一次我們一起吃午餐。只是啊,建議你別期望太大。就像我說的,我們這裡不是整天做文件歸檔工作的。我們有很多燃眉之急,正如老闆說的,三蜂是腳踏實地做事的。本公司有今天的規模,就是這樣來的。警察:我們希望再佔用你一點時間,拜託,克里科先生。我們有興趣跟一位姓羅貝爾的先生談談,可能是醫生,德國人或瑞士人或是荷蘭人。對不起,我們只知道他的姓氏,不過據我們瞭解,岱魄拉瑟在非洲的開發過程,他都曾密切參與。

三B(克里科):哪一邊的人,萊斯莉?

警察:有關係嗎?

三B(克里科):有關係,多少有點。如果羅貝爾是醫生,而你也認爲他是,很可能是屬於製藥廠那邊的人。你也知道,三蜂不屬於醫藥圈。我們在這個市場是門外漢,是銷售員,所以恐怕又要麻煩你去找KVH了,萊斯。

警察:你們到底知不知道羅貝爾這個人?我們不是在溫哥華或巴塞爾或西雅圖。我們是在非洲。這是你們的藥,你們的領域。你們進口這東西,廣告宣傳這東西,分銷這東西,把它賣給大家。我們說羅貝爾參與你們在非洲的這個藥品的研發過程,你們到底聽過這個人沒有?P.R.歐奇,資深律師:我覺得你不是已經聽到答案了嗎,羅布?去找製藥廠吧。

警察:好吧,有沒有聽過姓科瓦克斯的女人,可能是匈牙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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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B(伊柏):也是醫生嗎?

警察:聽過這個姓嗎?別管她什麼頭銜了。你們有沒有人聽過這個姓科瓦克斯的?女的?在推銷藥品的這個方面?

三B(克里科):換成是我的話,我就去翻電話簿,羅布。

警察:我們想找來談談的還有一位艾瑞奇醫生——

P.R.歐奇,資深律師:看來你勢必要空手而回了,警官。沒能幫上很多忙,我實在很抱歉。我們已經替你們想過所有辦法了,可惜今天沒能幫上忙。

此次見面後一星期附加以下後記:

儘管三蜂答應找尋材料,後來卻通知我們說找不到特莎·阿博特·奎爾或阿諾德·布盧姆的任何文件、信件、病歷、電子郵件或傳真。對於上述情況,KVH一概推說不知道,三蜂於內羅畢的法律部門也一樣。我們試圖再度聯絡伊柏和克里科,卻沒有聯絡上??死锟啤暗侥戏菂⒓釉诼氂柧殹?,而伊柏則被“調到別的部門”,還沒有找到替代人選。藍普立小姐仍然無法聯絡到,因爲“公司正在進行重組”。

建議:

蘇格蘭場直接與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聯絡,要求針對該公司與死者和布盧姆醫生之間的交涉過程作出完整的敘述,並要求爵士指示部屬努力尋找藍普立小姐的日誌和失蹤的文件,也要求儘早找到藍普立小姐以進行審訊。

[由主管格里德利簽名,卻沒有裁示行動也沒有記錄。]

附件

道格拉斯·詹姆士·克里科,一九七〇年十月十日出生於直布羅陀(曾任職刑事記錄辦公室、國防部,以及首席軍法官的部門)。

受訪者是皇家海軍(勒令退伍)戴維·安格斯·克里科的私生子。父親克里科於英國監獄服刑十一年,罪名包括兩項殺人罪?,F居西班牙馬貝亞,生活奢華。

受訪者道格拉斯·克里科本人九歲時由父親從直布羅陀帶往英國,而父親一上岸即遭到逮捕。受訪者因此被移交寄養中心。在寄養中心期間,受訪者多次進出青少年法庭,罪名不一而足,包括兜售毒品、嚴重傷害、拉皮條,以及鬥毆。一九八四年諾丁漢發生幫派兇殺案,兩名黑人少年死亡,他也涉嫌參與,不過並沒有遭到起訴。

一九八九年,受訪者宣稱改過自新,自願進入警界服務,但遭到拒絕,不過之後卻受訓成爲兼職線人。

一九九〇年,受訪者成功進入英國陸軍服務,接受特種部隊訓練,加入北愛爾蘭英國陸軍情報單位,負責便衣勤務,職銜爲上士。受訪者於愛爾蘭服務三年後被降級爲士兵,勒令退伍。軍旅生涯其他記錄無從查考。

儘管受訪者道格拉斯·克里科在接見我們時身份爲三蜂之家的公關,一直到最近他的主要身份都是該公司保安單位的重要人物。據說他貴爲肯尼思·K.柯蒂斯爵士的親信,很多時候也擔任私人保鏢的工作,例如過去的十二個月,在柯蒂斯單獨訪問波斯灣、拉丁美洲、尼日利亞以及安哥拉時,他都同行。

直搗黃龍,可憐啊,蒂姆·多諾霍在格洛麗亞的庭園對著大富翁遊戲桌說。三更半夜打電話。在他俱樂部留下措辭無禮的信件。我們的建議是,全部掩蓋起來。

他們會殺人,萊斯莉在切爾西漆黑的麪包車上說。不用講你也已經注意到了。

賈斯丁腦海中仍縈繞著這些往事,然後一定是在數錢桌上睡著了,因爲他醒來時聽到陸鳥與海鷗在破曉時分的空中引發的聲響,仔細查看後才發現,時間不是破曉,而是黃昏。之後沒過多久,他變得沮喪無助。他手中的東西已全部看完了,而他知道,就算自己懷疑過,若沒開啓她的筆記本電腦,他只能看到畫布的一角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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