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石洞裡一片寂然無聲, 唯有安平歇斯底里的大笑迴盪,令人毛骨悚然。蘭草上前一步喊道:
“安平你瘋了!”
“我瘋了?哈哈哈哈哈!”安平又是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是!我是瘋了!打從二十四年前將你和世子掉包的那天起, 我就瘋了!親手養大自己仇人的兒子, 然後看著他被自己的親生父親逼上絕路, 生不如死——”
“司徒夜白餵你吃了什麼東西?”
“蘭無邪, 你怕了是不是?爲了殺掉司徒夜白, 你忍受了十幾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到頭來卻發現他是自己的親爹——你不是上官容止,你纔是司徒清流——”
蘭無邪冷冷出聲:
“住嘴。”
“不想聽, 是不是?二十幾年前司徒夜白攻入京城前幾個月,公主料到他一旦得勢必定不會放過上官一家, 遂命我帶著世子潛入西北大營, 把你同他掉了包——”
蘭草又在一旁插話道:
“不, 不可能。如果被你們掉包,司徒夜白不可能沒有發現——”
“發現?你不妨現在就對寧靜王問個清楚, 從生下來到一歲半,他看沒看過自己的兒子一眼?他不光對不起公主,他更對不起郡主,當年郡主難產身亡的時候,他都不曾回西北看她一眼——這樣一個人, 活該被自己親生兒子殺掉!”
回聲盪漾。
安平聲音平靜了些, 慢慢說道:
“當年公主知道自己病入膏肓, 曾把我叫到牀前。”
謝薔薇何其精明, 病榻上曾囑咐安平:她死後, 安平便帶著假的上官容止逃出京城,地窟中金銀無數, 足夠他一輩子無憂無慮;若司徒夜白尚有一絲善心,放過的是他親生兒子,若他存心斬盡殺絕,那便是惡有惡報。
難怪這石窟中留給蘭無邪的,是司徒夜白年少時的書。
遠處倚靠在石洞門口的司徒夜白,眼神由冷轉驚,最後定格在蘭無邪身上,溢出無比痛苦。
石窟中安靜著,蘭無邪一直站在原地,許久緩緩轉過身。
他穿著白衣,袖口染著別人的血跡,一步一步往洞口走去。
花重陽看的驚心,唯恐蘭無邪出事,從石頭後面站起身喊道:
“蘭無邪!”
蘭無邪站住腳,擡頭,看著花重陽的目光幾近麻木,許久喃喃出聲:
“……這不是真的。”
剛要過去,身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自然是真的。”
她回頭。
司徒清流帶著品藍,從甬道緩步走進來,看到花重陽輕輕一點頭:
“重陽姑娘。”
花重陽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司徒清流又轉眼看著安平,聲音依然溫潤:
“安平,多虧了你。你是謝家江山的功臣,就連我茍活至今日,也是拜你所賜。”
蘭無邪在甬道臺階最下頭,擡頭看他。
司徒清流則正好站在花重陽旁邊,垂眼俯視,聲音頭一次這麼冷淡:
“蘭無邪,你身爲國賊司徒夜白之後,罪不容赦。”
話音剛落,底下早已站起身的薄江和身邊幾個侍衛忽然縱身上前,將蘭無邪團團圍住。
花重陽毫不猶豫的翻身躍下石鍾,站在蘭無邪身邊,目光緩緩掃過薄江幾個人,唯獨不看司徒清流:
“誰要殺他,我便殺誰。”
柳大褚三隨之落在兩人身後:
“誰敢動閣主,便是青樓的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