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之間,天雷轟然而落,幺幺輕哼一聲,忽而擡手,若捏蛇一般捏住了落在自己頭頂的天雷。
沙包大的小手猛然用力,扯著天雷砸在地上,在高臺上犁出丈深裂痕。
雲昭以手扶額,無力地嘆息。
【你……】麻團伸手捂臉,實在是沒眼看。
【下手輕點啊!】麻團嘟囔,這丫頭這樣子,下次她跑去和天道吵架都沒底氣了!
天上劫雷閃爍著,隱隱地似乎有更加粗重的劫雷欲落,可在閃了半天之後,滾滾雷雲卻悄無聲息地退散。
一時間萬籟俱靜,唯餘幺幺雙手叉腰站在高臺之上,得意地仰頭望天,笑的像是個大聰明。
“劈呀!你劈呀!”幺幺樂呵呵地對著天空挑釁。
麻團接著捂臉,阿彌陀佛,但願下個世界沒有天雷!
這小混蛋這麼欠,它也好想揍人啊!
雲昭彎了脣角,清清冷冷地問:“你很得意?”
小丫頭片子,還差得遠呢!
幺幺歪頭眨眼,那意思:我不能得意嗎?
原身今年才八歲哎!八歲的渡劫期哦!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哦!
雲昭輕巧地移開視線,重新將目光落在掌門身上,眼神涼淡不含半分感情。
此時無聲勝有聲,一切猜疑都不攻自破。
修仙界不乏拿靈寶堆出來的金丹,但絕不存在硬堆出來的渡劫!
掌門咬碎了牙,幾乎要嘔得吐血,他總算明白雲昭因何而有恃無恐,也終於明白這孩子爲何能從嵐歌手下逃脫。
因爲這個孩子,是真正的福運無雙,天賦異稟!
衆修者起身,皆默然看向高臺上這個小女孩兒,各式目光齊聚於她一身。
這修仙界的天,要因爲這個孩子,變了!
幺幺清了清嗓子,仰著頭對著掌門說:“天雷降,是非分,掌門可看清了?”
到底誰纔是害人的那一個!
掌門沉默著,目光陰沉地好似要滴出水來,他心中實在是恨,恨那兩位總是高高在上的仙尊,更恨這個毀了他計劃的小女孩兒。
若是幺幺無錯,那錯的便只能是他的女兒,他可憐的嵐歌啊!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卻不能爲她報仇!
爲什麼那散功散失效了呢?爲什麼雲安這個僞君子無事?
幺幺定定地看著掌門,直到他咬著牙賠禮,她才故作大度的擺擺手:“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
【你悠著點,人家剛喪女。】麻團忍不住小聲提醒,這位掌門好歹也是渡劫後期的實力,它怕這位太囂張,被人套麻袋!
【悠著點?那你喪的就是宿主了。】幺幺哼哼唧唧的回話。
她重新回到雲安仙尊身旁,餘光卻落在了雲昭身上,不禁撇嘴。
比起昨日紅妝,今日的雲昭不過穿了件日常的雲山藍的衣裙而已,素雅的不像是來成親的。
她好似早就料到了今日變故,處理起來也有條不紊。
被幺幺耽誤了這麼一下,吉時已過,這場結契大典到此爲止。
原本還想繼續下去的雲安仙尊沉了臉,對著這一大一小發不了脾氣,便將滿腔的怒火朝著掌門投去。
“爾爲一派之主,怎能如此不辨是非,胡作非爲?”他冷聲叱問,即刻給這件事定了性。
掌門堵著一口氣,在衆目睽睽之下,只得受了這份怨氣。
但這結爲道侶的大典,卻不得不延期。
纔回了浮生峰,雲安仙尊便一言不發的大步離開,直到了無人處才停下腳步。
“生氣了?”
跟在他身後的雲昭在他伸手駐足,脣角掛著輕柔的笑,她明知故問,樂的看他這幅氣惱又無可奈何地模樣。
雲安仙尊側身看著她,良久才長嘆了口氣:“怎麼會。”
他道:“是我沒處理好,讓你佔用了今日來解決這件事。”
“唔,果然是生氣了。”雲昭心中只覺好笑,她上前輕撫他的面頰,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
“還生氣嗎?”雲昭問。
雲安仙尊低了頭,用一種委屈的聲音說:“還有一點。雲昭,我今日本來能做新郎的。”
雲昭一挑眉,指肚從他冰涼軟滑的脣上撫過。
“那就氣著吧。”雲昭笑著說。
狗男人,分明不記得她,還妄想娶她?想得美!
原本以爲能得到下個親親的雲安仙尊愣住,他幽怨的看著雲昭的笑容,忍了又忍後低頭,輕吻在她的眉心。
“真狠心啊。”他嘆息著。
分明知道他在期待著這一日,卻還是選擇在這種時候鬧開,他的姑娘還真是格外的……淘氣呢……
溫泉小築中,幺幺將絮兒和小梨擋在身後,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來人約莫二十來歲,長相粗狂,兩條濃眉格外晃眼,雙目炯炯有神,鼻樑高挑嘴脣豐厚,古銅色的面上剛毅。
他穿著一身玄色衣裳,銀線繡的龍紋隨著他的動作在陽光下流轉。
【師孃,救命。】幺幺毫不猶豫地在識海中喊。
【嘖,你這改口速度夠快的啊!】麻團趴在她頭頂說風涼話【別慫啊!拿出你今天挑釁掌門時的態度來啊!】
幺幺想了想,覺著貌似,也許,大概,可以試試。
“你是誰?是怎麼進來的?”幺幺張口便問。
那男人哈得一聲笑了,他彎下身來與幺幺平視,語氣裡滿是調侃:“小丫頭,你好歹也是個渡劫,怎麼說這種幼稚的話?”
幺幺麪皮一紅,臊的。
她氣呼呼的伸手,朝著眼前人亮拳:“我,八歲!”
就是小孩子!怎麼的!
“八歲的渡劫?”玄墨訝然,上下打量著她,眼中的笑意收斂。
“原來就是你啊。”他說,原本空蕩蕩的手中忽而多了把巨大的砍刀。
那砍刀足有半丈長,拖在地上時在青磚之上劃出青褐色的長痕,木質的刀柄上刻著盤旋的青龍,龍頭之上雙眼中卻又鑲嵌著硃紅的寶石。
乍眼看去,倒像是龍在泣血。
砍刀初現,龍鳴之聲響徹雲霄,驚得飛鳥齊飛,恨不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抱歉啊。”玄墨彬彬有禮地說:“那就不能讓你活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