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文猛地伸手,似要推開幺幺,可身子卻只撞到了桌面上的茶水。
幾乎是同一時間,幺幺驟然後仰,袖下準備已久的匕首若流光劃過,在瞬間將眼前落下的白綾隔斷。
後方那人手上力道忽鬆,亦是一驚,腳下踉蹌了半步,身子重重地撞在立櫃一角。
幺幺吹了聲口哨,偏頭回身對著那人笑:“果然,匕首比裁紙刀好用多了!”
黑衣人驚駭,一擊落空,竟從懷中摸出匕首來。
在匕首出現(xiàn)的瞬間,宋懷文便瑟縮著躲到一旁,雙目中唯餘驚懼。
幺幺將手中的匕首拍在桌子上,對著黑衣人咧嘴而笑,她笑的邪氣,活像是個吃人的閻羅。
“我們談?wù)劊俊?
那黑衣人警覺地打量著幺幺,雙目犀利宛若看著獵物的鷹,忽而之間,這隻鷹揮著匕首刺向前。
幺幺偏身躲過,不等那人抽手再來,小手便按在他的手臂上,她借力跳起,眉眼間無半分慌亂。
“喂,你們再看下去我可就沒啦!”幺幺一腳踹在黑衣人臉上,腹中聲音更大。
誰?
宋懷文聽著這一聲呼喊,腦中渾噩間只瞧見自己斯斯文文的妹妹一腳將人踹翻在地。
黑衣人面上冷不丁被踹了一腳,視線被遮掩之下腳上不知爲何突然劇痛,竟被一個小孩子踹翻在地。
地面之上,抱著裁紙刀的麻團嘿嘿而笑,深藏功與名。
隨著幺幺喊叫聲落下,兩名暗衛(wèi)突兀地破窗而出,個個手持利刃長劍身上殺氣凜然。
誰料一來便瞧見幺幺將人踹翻的場景。
暗衛(wèi)面面相覷:少閣主啊!真沒瞧出來您要沒了啊!
幺幺輕盈地越開讓位,手中匕首未放。
在她腳下裝死的黑衣人突然躍起,不死心般朝著幺幺襲去,完全忽視了從身側(cè)襲來的暗衛(wèi)。
幺幺拎著匕首站在原地未動,她輕而易舉地看穿了黑衣人眼中的死志,易讀懂了他的意思。
——死也要拉她下水!
她惡劣地笑了,手中匕首不徐不疾地擡起。
只聽見金屬相交之聲,兩把匕首相對,黑衣人手中的利刃正好戳在幺幺的刀側(cè)。
而同一時間,暗衛(wèi)的攻擊也到了。
由於這位以死相拼的舉動,暗衛(wèi)並未留手,攻擊徑直朝著致命處去了。
幺幺忽而撤力側(cè)身,扯著黑衣人的手腕側(cè)身,將人甩到身後立櫃之上。
緊隨著使出下勾拳打的黑衣人下巴脫了臼,幺幺這才停手,由著暗衛(wèi)將人壓住。
甩著手看著黑衣人,幺幺不滿地抱怨:“臉真厚!”
打得她手都疼了!
以往宋懷玉雖然也習武,但以健體和內(nèi)功爲先,估摸這位習武的時候都沒想過竟然有需要自己親自動手的一日。
旁邊的宋懷文已經(jīng)傻了眼,他看著幺幺,腦子已經(jīng)被兩個字填滿。
——絕望!
以往他覺著自己天賦學識都不差,就算差在哪裡,也是因爲受教不同的原因。
最多再加上一點眼界。
居移氣養(yǎng)移體,他只能囿於後宅,自然比不得自幼跟在閣主身邊的宋懷玉。
可觀其今日言行,這份察覺當真是通過努力便能彌補的嗎?
若是他沒記錯,這個妹妹比他還小兩歲啊!
還有她的功夫……
才遭遇過一場刺殺,幺幺卻是不慌不急,她示意暗衛(wèi)將黑衣人的手筋腳筋挑斷,纔對著急著將人帶走的暗衛(wèi)擺手。
“別急著帶下去麼。”幺幺擺手:“叫我耽誤一會兒,祖父不會怪罪的。”
她拎著匕首,挑開了癱在地上的黑衣人的面巾。
面巾下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是因爲宋懷玉曾經(jīng)見過他,也許是在花園,也許是在門口。
陌生是見面時他低著頭無聲行禮,就算面對面錯過宋懷玉也不會記得他。
這樣的一個人,在長寧閣潛伏了多久呢?
幺幺咧嘴笑了:“你說說你,穿著這一身黑衣豈不是多餘?”
她將匕首伸到他的嘴裡,動作生硬的翹下他後槽牙上的毒包。
“真沒創(chuàng)意。”
將鮮血淋淋的匕首從他口中抽出時,幺幺不滿地嘟囔。
【姨姨救命!幺幺黑化啦!】麻團哇的一聲哭出來。
幺幺眼中茫然一閃而過,她拿著匕首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
“要是還有法子傳遞消息,就給你主子帶句話。”
幺幺笑著說:“對老幼下手算什麼本事,我纔是他的未來的威脅!”
她說完這句,才命人將這人帶走。
滿意的看著受到打擊的宋懷文最後一眼,幺幺悠悠朝回走,心中細細思量著。
【麻團,你老實交代,我?guī)熥鸬降自觞N了?】幺幺問。
這一世看到自家?guī)熥鹄侠蠈崒嵉刈龊蜕校钦娴牟涣晳T!
麻團撓頭【拯救世界累了歇歇?】
這裡的消息自然沒能瞞得過宋閣主的眼睛,但聽見暗衛(wèi)的回稟時他差點沒能按捺住自己的激動。
“懷玉能說話了?”
暗衛(wèi)不敢隱瞞,忙應(yīng)下之後才解釋說:“大抵是腹語。”
“腹、腹語……”宋閣主失望地坐回椅子上,他想到幺幺之前在馬車上說的話,不禁心有困惑。
——腹語有這麼好學嗎?
這才幾日!
虧他還想了法子,預(yù)備讓兩個孩子多接觸接觸呢!
接著聽暗衛(wèi)彙報,宋閣主臉色幾度變換,而後才神色複雜地嘆息。
“是麼……既然說了這樣的話麼……”
他擺擺手,示意暗衛(wèi)退下,自己卻不禁對著身旁的宋伯問:“你說,我是不是老了?”
宋伯忙陪著笑安慰:“怎麼會?長寧閣還需要您掌舵呢。”
“孩子大了。”宋閣主意味深長地說,他像是警惕了多年的老虎,正在慢吞吞地收起爪牙。
“我也可以老了。”他說,神態(tài)是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放鬆與倦懶。
不出幺幺所料,那黑衣人果然死在了嚴密的看護之下,他被一根筷子刺穿了喉嚨,死的悄無聲息。
看守他的暗衛(wèi)不過是一個回身而已,這位就已經(jīng)沒了生命體徵。
未過幾日,鎏金的請?zhí)麛[在了宋閣主的書桌之上。
幺幺眼巴巴地盯著桌上的東西,連比劃帶支吾著問:“天家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