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妙意尷尬地笑著,試圖從地上站起來。
“你姐姐一定也是火鳳凰吧。”
赤麟見她起身艱難,十分自然地架起她,讓她半個身體都搭在自己身上,聞言點頭:“對呀,那肯定是。”
所以你爲什麼會認爲我是你姐姐啊?
虞妙意本就因爲高溫有些不適,聽了他這沒頭沒腦的話之後更加暈乎乎了。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焦土,從黑褐色的樹根和土壤不難看出,這裡是他的棲息地,只是風格略微豪邁了一些。
玄月小小的身體躲在巨大的花瓣後,已經把一半的花啃得坑坑窪窪了。
虞妙意額頭上滴下一滴冷汗,抖了抖。
赤麟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神色突然冷靜,蹙眉問:“你抖什麼,很冷嗎?”
可是她還在流汗啊。
眼看他在四處尋找著什麼東西,虞妙意趕緊抓住他的手,抿脣:“我不冷,就是身體太弱了,緩緩就好,緩緩就好。”
赤麟反窩住她的手背,堅定地說:“我帶你去休息一下吧,虞姐姐。”
說完他還有點小羞澀,不好意思地把視線落在左側。
虞妙意心臟都要漏跳半拍了,猛地扯他,對他不解的視線,支支吾吾說:“我......我剛纔路上落了東西,你能幫我找一下嗎,我就在這裡等你。”
赤麟一聽就緊張了,連忙問:“落了什麼,很重要嗎?”
“對,應該是落在瘴氣林那裡了。”謊言一旦開了頭,說起來就流暢:“是我治病的藥,你要是碰到跟我一塊的女子,麻煩跟她說報個平安,她們會擔心的。”
赤麟把她放到一塊平坦的石頭上,信誓旦旦地承諾:“我一定很快就回來。”
說著化作一隻巨大的赤紅色鳳凰,捲起一陣狂風,呼嘯離去。
吃了一嘴沙土的虞妙意抹了一把臉,無奈地吐乾淨嘴裡的沙子。
這個傻鳥還真好騙。
來不及想多的,她走到大紅花處,一把就將埋頭苦吃的玄月拔出來,訓斥:“你知不知道剛纔多嚇人,你怎麼這麼大膽的?”
玄月嘴角還有未吞下去的汁水,把它染的像個花貓,它朝虞妙意討饒似的喵喵叫,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朵花。
虞妙意湊近看,紅花裡的花心緊緊地合上,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挺噁心的。
玄月一直掙扎著想下去,那副可憐樣子看得虞妙意於心不忍;但是這朵花是赤麟的,未經別人同意摘花的話,自己不就不道德嗎?
玄月吱哇亂叫,聲音悽慘尖銳。
算了!豁出去了,赤麟剛纔不也想殺她嗎,就當是補償了!
虞妙意伸手摘下兩片頭大的花瓣,連同玄月一起塞進御獸袋。
“沒有下次了!”
人生第一次做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讓她感覺有些難堪,生怕有除他們以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自從把玄月帶回來,她就沒有安安穩穩地度過一天,但是這樣的生活意外得很刺激,多了許多樂趣。
但是現在他們又該怎麼離開呢,不告而別對那隻傻鳥來說肯定是天大的打擊。
等在原地,赤麟回來就會知道大紅花的不對勁了。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吳資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身後的灌木叢裡鑽出來,焦急地拉住虞妙意。
“快走,阿婧她們把那隻火鳥拖住了,咱們先離開吧。”
虞妙意跟著她離開火山口,問:“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
“我們能把他怎麼樣,他太厲害了,就是騙他而已,他特別好騙,說什麼都信。”
......這確實是赤麟的作風,短短的一刻鐘她就摸清對方的脾性了。
所以當虞妙意回到瘴氣林,看到一臉沮喪地蹲在地上的赤麟時,心裡已經平靜無波了。
“姐姐?”他站起來,比所有人都高兩個頭的身形著實讓所有人倒退兩步,心裡暗暗稱奇。
虞妙意尷尬地笑笑,用眼神跟他背後的李晴空示意:“沒找到沒關係......”
赤麟吸吸鼻子,走進她,委屈道:“我什麼都辦不好。”
趙婧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李晴空,後者只能搖頭,她什麼也不知道啊。
虞妙意拍拍他的胳膊,寬慰:“沒關係,說不定是我記錯了,你不要灰心啊。”
赤麟點頭:“我聽說你們在做任務,我也幫忙吧?”
......這隻火鳳凰朝瘴氣林裡一站,所有的瘴鬼都要煙消雲散。
虞妙意把他拉到一邊,半是勸解半是趕客:“你看今日時候也不早了,我任務都完成了大半,實在是不用麻煩你了,而且你不需要回家嗎?”
赤麟撇撇嘴,冷哼一聲:“我爹他不待見我,我自己出來找姐姐。”
......還是個叛逆的孩子?
虞妙意擰眉,試探地問:“你今年多大了?”
“兩百三十歲。”
就這樣你還叫我姐姐?實在是擔待不起。
虞妙意深感自己短短一個時辰無數次地無語凝噎,都快要麻木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怎麼把這位小祖宗送走。
好在天不亡她,赤麟腰間的紅色玉佩閃爍了兩下,他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那個老傢伙找我幹什麼?”
虞妙意猜測他口中的應該是千年火鳳凰,於是開口:“既然你父親找你,那肯定是有事,你趕快回去吧。”
赤麟癟嘴,嘟囔:“你不知道,他找我沒好事......算了。”
虞妙意被一道火熱的身軀籠罩,他把她抱在懷裡,完完全全地裹住,依依不捨地告別:“姐姐我先走了,下次再來找你玩,我帶你去九幽,那裡有好多好吃的。”
虞妙意撫摸著他略微燙手的紅髮,催促:“好的好的,那咱們下次再見。”
這位祖宗終於要走了!
赤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身形膨脹數百倍,化作遮天蔽日的火鳳凰長鳴而去。
*
虞妙意有氣無力地坐在石頭上,把臉埋在手心裡,哀嘆一聲。
“太麻煩了!”
李晴空見狀笑出聲,直不起腰。
“你是怎麼招惹火鳥的啊,他竟然叫你姐姐?”
吳資嘲笑她:“什麼火鳥,那是鳳凰,還是世界上僅剩三隻的火鳳凰。”
趙婧也忍俊不禁地按住她的肩膀:“他爲什麼要帶你走,看起來傻不愣登的。”
李晴空發現虞妙意不見了的時候,太過慌張,直接衝進瘴氣林把兩人扯出來,於是三人正好碰見回來的赤麟。
虞妙意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她的面色因爲這幾個問題逐漸沉下來。
“因爲虞珍晴想殺我。”
三個人停下動作,呆呆地看著面色不虞的她,其中當屬趙婧反應最快,她氣氛地說:“你是說虞珍晴找鳳凰來殺你?”
“確實如此。”
吳資氣得眼睛發紅,憤憤地錘了一拳大樹:“她怎麼這麼惡毒啊!妙意我們去找她對峙去!”
可是除了她以外的三個人都沒有動作,環臂站著,一言不發。
“你們怎麼不說話?”
吳資跺跺腳:“不給妙意報仇啦?”
虞妙意無奈地起身拉住她:“不是那麼簡單的,阿資,我們不能去找她說。”
“爲什麼?”
趙婧嗤笑一聲,目光落在遠處的山頭:“就因爲她是虞家養女,是昊滄仙尊的親傳大弟子,怎麼樣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吳資哭了,她半是氣惱半是委屈:“你生氣你吼我幹嘛?又不是我要害妙意。”
虞妙意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瞪了一眼趙婧,再給吳資擦擦眼淚,安慰道:“別哭別哭,阿婧她不是對你發火,她脾氣差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再忍忍她。”
說著就拽了一把趙婧:“你對朋友發什麼火,還不道歉?”
趙婧不敢和她對視,摳摳手不自然看向一邊:“對、對不起,阿資,我不是惱你,我是想起昊滄仙尊對我的評價了,忍不住,下次不會了。”
李晴空拍拍她的肩膀:“區區一句評語你也不要太在意,會影響心境的。”
吳資勉強止住了眼淚,哽咽道:“昊滄仙尊也真是的,他憑什麼對虞珍晴那麼偏心啊,明明那就是個惡毒女人。”
就連好脾氣的虞妙意都認爲昊滄仙尊是個大奇葩,他不像冷漠慕強的藥宗鍾滄仙尊,也不像和藹的法宗紋滄仙尊,更不似風流瀟灑的器宗裕滄仙尊。
他乍一看溫和有禮,待人接物都是謙遜得體,但骨子裡冷漠殘忍,他看不起弱者,更會使盡手段壓迫弱者的生存空間,如果不是浮光宗的“生靈如一”的古訓,劍宗甚至都不會出現外門弟子。
而即使足夠努力刻苦的趙婧,只因爲靈根裡參雜了不純粹的雷系,就被他一句話拒之門外。
明明她現在也是心動初期,較之資源優渥的虞珍晴也只是一小段境界的差距,但在他眼裡廢物就是廢物,永遠不能翻身。
所以虞妙意知道他更討厭水木雙廢靈根的自己,甚至都不允許虞珍晴靠近她。
“明明鍾滄仙尊也是雙靈根,她也一樣可以修大道,爲什麼我們不可以?”
趙婧氣得咬牙切齒。
她不甘心,也不願意,她不會這樣岌岌無名地度過一生,永遠地揹負著“廢物”的稱號。
誰也別想定義她,她一定會讓虞珍晴吃到苦頭的,讓她知道傷害自己的姐妹,就算是關門弟子,她趙婧也要把她打得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