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輔導員看著很年輕，架著眼鏡，看起來是做事很利落的那種人。
他一看姬泠和朱開暢，臉色就不好看。
考勤表被丟在桌上。
“你們籃球隊的都這樣是吧？一個二個的夜不歸宿，還有沒有一點學生的樣子了？！成何體統！”
朱開暢道歉：“是我們不對，我們不應該夜不歸宿的，老師您別生氣。”
他不是很想看見更可怕的惡鬼。
輔導員看姬泠不說話，“你是女籃隊長，對我說的話有異議嗎？怎麼不開腔啊。”
姬泠順嘴就把鍋扣在了教練腦袋上，“我們出去是在門口簽了名字的，也經過教練首肯，至於沒能回來這件事，我只能說喝醉了回不來也正常吧？”
朱開暢偷偷扯了她一下，姬泠給了他一個冷眼，意思是別管。
朱開暢簡直是欲哭無淚！
這祖宗是自己找死啊！攔都攔不住那種！
姬泠痞氣地單手撐桌，“導員你有什麼事找我們教練談去吧，我還有訓練呢，先走了。”
王輔導員氣得不行，連說了幾個“好”字。
“你等著，我會按照學校的規章制度處罰你的，還要進行全校公示！”
姬泠：“請便。”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朱開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乾脆和咬了咬牙，跟著姬泠身後離開了經管文樓。
離開大樓，外面廣場上沒人，朱開暢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晚上——”
“鬼化，我知道。”
朱開暢被她噎住，“……不好奇我怎麼發現你也是活著的嗎？”
姬泠瞥了他一眼“本來不知道的，但是你給我暗示之後，我就立刻知道了，剛纔在北門一路暗中觀察我的是你吧？”
“你知道！？”
姬泠：“……稍微一想就知道了。”
原本姬泠以爲是雍雲笙，但現在想來觀察他的人隱藏的手段並不高明，如果是雍雲笙有意隱藏，姬泠很可能發現不了。
朱開暢：“原來你這麼厲害，難怪在這鬼地方也能活到現在……我是因爲看到你在北門轉悠，還看了好久的名單簿才確定的，一般的鬼怪誰會去看名單啊。”
姬泠：“你爲什麼沒死？”
朱開暢撓了撓頭，“這就說來話長了，總而言之就是我9月10號那天，其實是翻牆出去的歲城大，沒有做登記。”
姬泠挑了挑眉，這倒是令她有點意外了。
難怪剛纔在那本死亡名單上沒看到朱開暢的名字，原來惡鬼結界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並不是所有活下來的歲城大學子都會死。
而是早就登記在了名單上，卻沒死的，會死。
遠遠的聽到教學樓方向鈴聲響起，姬泠想起來還答應了雍雲笙要陪他吃午飯。
“長話短說，你有什麼發現？”
朱開暢也知道下課了人來人往，很危險，於是三言兩語道：“第一點，我不在名單上，夜晚鬼化的惡鬼們不會攻擊我，他們當我是空氣。”
但這也很可怕了，對他而言。
姬泠挑了挑眉，頗爲意外。
“這麼看來，你就是個bug，被惡鬼結界拉了進來，卻又因爲不在名單上，惡鬼們不會動你。”
朱開暢：“是，可我也想出去！過正常人的生活！第二點就是，我進到結界的時候，還有個一起的哥們兒也進來了，當時他還活著。”
說到這裡，他眼神一暗。
“……但是他沒能挺過第一波鬼化，生人化鬼之後，我發現名單上他的名字還是沒有消失，也就是說，只看名單，不能確定那個人是生還是死，所以我纔會試探你，還好終於還有個活人。”
姬泠點了點頭，“知道了，就這些？”
“就這些，沒別的了，你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朱開暢看著面前臉色沉靜的少女，總覺得她和自己以前認識的姬隊長好像有很大的不一樣，但是具體不一樣在哪裡，他又說不太上來。
非要說的話，就是有一種讓人不自覺地相信和臣服的氣場吧。
姬泠道：“名單上的名字我記住了，你想辦法搞一份學生檔案給我，我對一下臉，今晚我會回宿舍區，儘量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活人。”
朱開暢其實報的希望已經很小，這麼久了好不容易發現姬泠似乎是活人，其他人恐怕也早就已經兇多吉少……但他還是收拾了下心情，爽快地答應了姬泠的要求。
“等你消息。”
姬泠說完扭頭就走，半點不停留。
朱開暢：“……”
友誼的小船真是說翻就翻啊。
……
另一側，雍雲笙在空教室裡寫日記。
昏暗無光的教室裡，他的側臉顯得美好，而這美好中又摻雜著一絲瘋狂。
【啊，發現了啊~還有一個活人的事實。】
【我故意的，留下他活著。】
【所以，還要怎麼選呢……姐姐。】
【在發現所有的真相和欺騙後，要怎麼選呢，姐姐。】
【別讓我失望啊……】
他捏著的筆一頓，指尖用力到發白。
良久像是再也忍受不了，瘋狂地在紙張上留下刀割般的痕跡——用他脆弱的筆尖。
【可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別和他說話！別靠近他！只看著我不好嗎！！！】
【爲什麼不只看著我？爲什麼要看別人！】
【看著我啊姐姐！只看著我！】
走廊外傳來喧鬧聲，雍雲笙手一頓，寫下今天最後的結語。
【我在作繭自縛，姐姐。】
他又恢復到了彬彬有禮的清貴公子模樣，彷彿中世紀油畫走出來的王子。
紅絲絨殼子的筆記本憑空消失。
他對著模糊不清的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臉，手指捏著脣角，調整出一個完美的微笑。
啊，還有眼神。
那種乾淨的眼神，誰都會喜歡的吧。
讓人掉以輕心、心懷善意的那種神情。
姐姐在等他呢。
姬泠在商院教學樓底下等到了踏著陽光而來的雍雲笙。
他看見姬泠，眼神亮了亮，像是周圍人流中只看到了她一樣，開心地小跑到姬泠面前，又猛地站住，紅著臉叫她。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