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佛道攻訐
“服務政治……”
孔明喃喃重複著後世總結提煉出來的這些話語。
大漢雖然布衣白身亦可爲相,但那終歸還是少數(shù)人。
忙以養(yǎng)家,閒時娛樂,這纔是絕大多數(shù)普羅百姓的生活常態(tài)。
而孔明則是不禁想起了在成都隨手爲之的政策。
《神將冠軍侯》這是孔明結合了光幕中明代所見,最終定下的小說名字。
以太史公親筆爲底稿,加以民俗傳說,再經(jīng)口語潤色,最終在孔明筆下呈現(xiàn)的就是一個跌宕起伏的冠軍侯故事。
嗯,霍去病本人看了多半都不敢認的那種。
這部小說經(jīng)紙社售賣,並尋能言善道者駐茶水攤說書。
然後……反響平平。
一方面是因爲雖有推行識字之舉,但想要看懂全本還是略顯吃力。
另一方面也是經(jīng)過問詢才意識到,對巴蜀民衆(zhòng)來說,霍去病的故事終究不如李冰來的膾炙人口。
而經(jīng)過孔明尋巴蜀老人重新撰寫後,說書的茶水攤就成了成都百姓閒暇時的新去處,頗受好評。
如今再看後世的說法,孔明倒是有了新的感想。
這小說,應當也算是以文章服務百姓吧?
龐統(tǒng)則是聽到後稱儒家經(jīng)學爲“禁錮”而沉默了一下。
隨即嘆道:
“大匠何須頌經(jīng)典,匠造何必順天心?”
這兩句話也算言簡意賅。
畢竟即使是東漢強盛時,若想出人頭地也須講究一個師出名儒,不然就舉步維艱。
此等沆瀣一氣之風若是能盡歸塵土,龐統(tǒng)覺得也不錯。
張飛當即插嘴道:
“龐軍師,咱這才哪到哪?!?
“那與畜生講人倫的宋,不比咱們禁錮多了?”
於是龐統(tǒng)呆了一呆,最終搖頭苦笑。
再想起來那唐將漢踩過的坑大部分都重新踩了一遍,於是也只能苦笑道:
“吾等前車傾覆,後人猶不鑑之啊?!?
【空談的玄學和佛道的關係咱們在之前就大概聊過,此時就不再贅述,單單說一點比較接地氣的。
首先,那時候傳入中國的佛教某種意義上還算得上“先進文化”。
最初的佛教有講“五明”,即“內明、聲明、工巧明、因明、醫(yī)方明”。
顧名思義,最初的佛教是比較重視醫(yī)方的,不僅有病例講解,還有治療方術,不少都是要比本土的更先進。
典型例子就如二鳳,若非天竺的郎中有名,李二鳳也不會死馬當活馬醫(yī)去試一試。
另外就是佛教的理論體系要更加完善,這一點古佛教能把古道教吊起來打。
古道教採用的是本土的幽冥認知,即靈魂不滅,死後入陰司,生活如陽間。
這套古樸的幽冥觀從漢代起就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便是“福德不一致”,即使是大儒上師也很難解釋爲什麼惡人享福祿,好人空遭殃。
佛教就不說了,輪迴轉生咱們都聽過,這套理論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解決了上述的這個道教死穴。
以上兩點簡述就是,佛教的藥方更有用並且更會辯經(jīng)。 也是靠著這兩個優(yōu)勢,佛教纔在古中國站穩(wěn)了腳跟,並且填補了貴族階層中道教的空白,得到了官方力量的扶持。
咱們之前也講過,魏晉南北朝時期,儒釋道三家基本上就是處於一個互相抄互相辯經(jīng)的境地。
比如西晉惠帝時,道士王浮作《老子化胡經(jīng)》,試圖從根本上當佛教的大爹。
佛教不甘示弱,作《正誣論》、《清淨法行論》,稱孔子老子都曾在釋迦牟尼的菩提樹下聽課。
而到了南朝時,一個叫顧歡的道士更直接的撰寫了一篇《夷夏論》,主張華夷不兩立,指責佛教乃是西戎之法,來華夏傳教必然包藏禍心。
佛教不甘示弱,表示貧僧未必包藏禍心,但你們道教那是真的大逆不道啊。
甘忠可和張角的舊事被佛教重新挖了出來,再加上一些黑歷史,佛教直接給道教扣了一堆罪名。
兇逆、羣妖、挾道作亂、左道惑衆(zhòng)便是當時的高僧對道教的稱呼。
而在佛道互相攻訐之餘,亂世的疫病依然橫行,朝不保夕的生活成了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顛沛流離的生活,民不聊生的現(xiàn)實,分離動盪的社會,這些都使得從武帝起儒家對個人強加的枷鎖急速鬆動。
就如後世常嘆的“國家不幸詩家幸”一般,這些因素相加讓民衆(zhòng)思想更加自由,創(chuàng)造力也更旺盛,古代第一波傳世的藝術家大多都是誕生於這個時代。
而最終這些鋪墊也成了隋唐盛世最好的底料,經(jīng)厚積薄發(fā),最終釀成了華夏文化最爲璀璨的篇章之一。
而其中,疫病的功勞,或許功不可沒?!?
對李世民來說,如今的甘露殿又成了最早他聽光幕時最熟悉的狀態(tài)。
吃點瓜果,飲點小茶,眼睛應接不暇,腦袋查漏補缺。
無論是漢還是三國,抑或是魏晉南北朝,對李世民來說都相當熟悉,因爲有豐富的史料可看,少年時基本上都翻爛了。
這種知識儲備的情況下聽起來自然就倍感輕鬆,聽起來也就頗爲閒適。
只不過沒想到說著說著他還能被拎出來捱上一嘴。
“朕有孫藥王,何須天竺醫(yī)?”
如今說起來此話,李世民可謂是很有底氣。
而且經(jīng)過一年的飲食調養(yǎng),他已久不覺頭風之痛也。
如今的李世民相當有底氣,什麼鄉(xiāng)間的天竺名醫(yī),比得過我青史留名的孫太醫(yī)乎?
孫思邈對這些讚譽早已經(jīng)免疫,此時倒是覺得後世零碎言語間給指出了一個新方向:
無論大唐還是夷狄,人的內裡構造都是一樣的,既如此也就是說醫(yī)理相通,那大可採彼輩之良方,補我輩之藥方。
佛教應當是不需要操心的,畢竟玄奘已經(jīng)在路上,現(xiàn)有的佛經(jīng)也已經(jīng)被譯的差不多了,藥方更是早早抄錄。
但想到大唐的海政,孫思邈感覺自己蠢蠢欲動了起來。
或許南方羣島,便有治中原絕癥之神藥呢?
只是若是想要出海,說不得還需一支既懂醫(yī)術也懂航海的人。
於是孫思邈眼含期待迎上了李世民的目光。
李世民此時卻轉過腦袋,細細品味了一句話:
“國家不幸詩家幸……”
一旁掛在堂上的秦婦吟霎時間匯聚了不少人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