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摸了摸下巴,這麼多人都來找九闕,他來的不是時候?
身後跟著的九福見狀心提到了嗓子眼兒。陛下終究是陛下,而殿下只是個親王,如今陛下雖說名義上在養(yǎng)病,可這麼多官員進出親王殿下的秋梧宮,若是陛下心生介意,可該如何是好?
景泰帝正摸著下巴在那兒尋思呢,結(jié)果一扭頭就看見九福那憂心忡忡的臉,頓時氣笑了。
“你這老傢伙,朕還沒擔(dān)心呢,你擔(dān)心什麼?這莫不就是旁人所說的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哎呦,陛下呀,您就別拿老奴開玩笑了,瞧您把老奴給嚇的。”
九福作勢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看起來有些狼狽,他就是故意在逗陛下發(fā)笑,景泰帝當(dāng)然也知道,無奈的笑了笑。
“朕就是覺得將正事都交給九闕處理,自己吃喝玩樂,是不是太沒有父女之情了?九闕已經(jīng)一個多月都沒出宮了吧?嘶,不好,咱們快走!若是讓那孩子抓到,咱們可就出不成宮了!”
就在一羣人偷偷摸摸想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個幽怨的彷彿從地獄爬出來的聲音。
“父皇來都來了,怎麼還走呢?”
景泰帝善善的停下腳步,一回頭就瞧見了一個眼下青黑的閨女,一顆老父心腸頓時又發(fā)作了,心疼的直抽抽。
“九闕啊,你怎麼累成這個樣子了?爲(wèi)父真是心疼的不得了……”
“父皇既然如此心疼女兒,不如留下來與兒臣一起出恩科考題?”
“額……”
景泰帝頓時收回了副詞女校的手腳,下一個轉(zhuǎn)彎兒就想掉頭回去,但人畢竟是老了,怎能比得過九闕這個年輕人?因爲(wèi)就在這短短一句話的時間,九闕已經(jīng)迅速衝過去,一手抓住了景泰帝的手腕兒,九闕的力氣那可是大景上下人盡皆知的。景泰帝一個孤寡老人,怎能比得過?
頓時就被扯著手腕兒拽進秋梧宮,與那一大堆的摺子選題面對面了。
景泰帝簡直欲哭無淚,深恨自己腿長,他怎麼就閒著沒事兒非得往秋梧宮轉(zhuǎn)一圈兒呢?
這下被逮到了,沒有個一整天絕對走不了。
剛動了動身子,立馬就得到好閨女的死亡注視。景泰帝深深的嘆了口氣,只好拿起一個摺子翻看起來,只不過還沒看兩眼,頓時大怒,狠狠將那摺子拍在桌上,發(fā)出好大一聲巨響。
“放肆!簡直找死!”
又沉浸在書海中的九闕見景泰帝如此生氣,上前去將那本摺子抽出來翻看了一下,她倒是沒怎麼生氣,這摺子上面寫的無非是牝雞司晨,這樣的話又不是第一次見到,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父皇不必跟這些不知所謂的人生氣,莫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在乖女兒的安撫下,景泰帝緩緩平復(fù)了心情,但依舊爲(wèi)閨女感到委屈。
這近一年的時間,整個大景在九闕的帶領(lǐng)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爲(wèi)受益的就是底層百姓,可偏偏這些人在朝廷大事上不夠格出聲。九闕的便宜紙張,圖書館,科舉用書……
這一切的東西,造福了底層百姓,卻侵犯了世家大族的利益。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員學(xué)子,無法在大義上譴責(zé)九闕的所作所爲(wèi),就只能在男女性別上找茬。
“這八個月,父皇眼睜睜看著你是如何殫精竭慮,爲(wèi)天下謀福祉。可那些不知所謂的混賬東西,僅僅因爲(wèi)男女身份就大放厥詞,這些年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難道他們不是女人生養(yǎng)?難道他們是從男人肚子裡爬出來的?牝雞司晨牝雞司晨,讀了那麼多年書就只會這一個詞是吧?九福!把老子的刀拿來,這麼多年不用,還以爲(wèi)老子的刀生鏽了呢!”
眼瞅著父皇都要重操舊業(yè)了,九闕連忙制止,順便讓手足無措的九福公公不必搭理父皇這句話。
父皇真是的,明明剛認(rèn)識的時候,父皇還是個勉強算得上大氣有禮的皇帝。如今是越來越放飛自我了,還自稱老子,若是讓那些老古板們聽到,非得上一馬車的摺子不可。
不過能聽到父皇這樣的話,還是讓九闕心裡暖暖的。她奔波忙碌這麼久卻毫無怨言,不就是因爲(wèi)背後有一個毫無底線支持自己的父皇嗎?
也不是她有意奉承景泰帝,父皇實在是這個時代少有的明白人。是啊,無論男女,只要有用不就成了?如果只因爲(wèi)性別問題就區(qū)別對待,也太不公平了些。
“父皇不必生氣,能說出這種話的人這輩子也就到此爲(wèi)止了,他的眼界不足以讓其看到更遙遠(yuǎn)的未來。所以跟這種沒有前途未來的人置什麼氣呢?跟他們生氣反倒擡舉了這些人。”
“……我兒真是心胸寬廣,頗有先聖遺風(fēng)。”
景泰帝揮舞了一會兒也覺得疲累,順著九闕的力道乖乖的坐下,還順手端了一盞銀耳蓮子羹,吸溜溜的喝著。
他是個當(dāng)?shù)模墒堑媒o孩子做個好的榜樣。至於那些不長眼的臣子們,且讓他們再蹦躂兩天,等日後見到九闕的成就,就不會這般目中無人了。
好不容易逮到景泰帝,九闕當(dāng)然不會輕易放過。她畢恭畢敬的請父皇選今年恩科的考題。若是別的還好說,可遇到這種文人的事兒,景泰帝可就抓瞎了。
“這,九闕你也知道父皇目不識丁,讓我選考題不是爲(wèi)難我嗎?這樣,你決定就好,這樣的事兒實在不必我上啊!”
“父皇這是哪裡話?您可是大景之主。今年的恩科格外不同,這麼多男女老少都要參與,勢必要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您若是不參與,史官如何記錄?而且目不識丁也太誇張了,父皇能在打仗那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下依舊苦讀苦學(xué),這般精益求精的精神實在令兒臣敬佩。如今不過是選個考題而已,我相信父皇一定能行的。”
“額……”
雖然這高帽子戴著很舒服,但景泰帝知道自己的文采在什麼程度?大概就是在腳後跟兒吧。就他這種文化程度出的考題真不會讓天下學(xué)子恥笑嗎?
等等,他好像還真有個題目要讓天下學(xué)子辯一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