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繼武愕然的看著憤怒之中，帶著一絲緊張的王川，不明白自己隨口的一句感慨，爲什麼會引起王川這麼大的反應。
他也沒說啥不該說的話啊！
見關繼武第一時間沒有開口作答，王川頓時表現的更緊張了！
“關繼武，老子非常鄭重的警告你！”
“你要是敢向衛紅灌輸什麼歪理邪說，試圖把他帶成你這樣的倔.你這樣的人。”
“都不用老子出手，有的是人收拾你！”
一聽這話，關繼武這才明白王川究竟在擔心什麼，立馬笑著搖了搖頭。
“首長，您多慮了。”
“我這個小師弟，到我手底下才多久？”
“看這架勢.您應該比我更瞭解他。”
“他可不是那種會被別人，輕易說服的人。”
回想起上次針鋒相對的爭論，關繼武的語氣裡，多出了些許非常明顯的感慨與惺惺相惜。
“我和他確實圍繞有關於部隊未來建設的問題，進行過討論。”
“但結果嘛.想來不說您也能猜到。”
“我們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
“雖然我們兩個之間抱有的觀點，有著很大的差異，甚至可以稱得上水火不容。”
“但首長，我能感覺到，衛紅和我，其實是一類人。”
“都是那種會在自己選定的道路上，一以貫之的走下去，哪怕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您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
“退一萬步講，如果有一天衛紅真的如我一樣，走上了一條與衆意相悖的道路，那也只可能是他出於本心，自己做出的選擇，而非是受到了什麼人的教唆。”
說到最後，關繼武甚至顯得非常欣慰，似乎是在爲軍旅生涯的末期，遇見了趙衛紅這麼一塊“璞玉”，而感到很是欣喜。
關繼武的想法，並沒有變過。
他依舊不覺得149師之類的摩步化部隊，適合趙衛紅髮展。
這既是關繼武對於趙衛紅才華的認可，更是關繼武對於自己理念的堅持。
其實關繼武也好，趙衛紅也罷。
很多時候他們兩個向外界表現出來的倔強與頑固，並非是他們骨子裡天生就這麼固執，而是出於對心中信仰的堅持罷了。
無他。
實事求是而已。
王川：“.”
有些煩躁的看著滿臉從容的關繼武。
王川嘴上沒有急著吭聲，心裡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不對啊？
你們兩個犟種碰在一起，那不應該是天雷對地火，針尖對麥芒，誰也不服誰麼？
怎麼就突然搞出來這種“英雄惜英雄”的場面了？
不過，雖然對趙衛紅與關繼武撲朔迷離的發展，有些詫異。
但王川也隨之稍微放下了那顆緊張不安的心。
讓趙衛紅到關繼武手底下任職，那是魏副首長和漁老共同做出的安排，容不得他人置喙。
對於這則安排，王川雖然表現的還算支持，但在心裡，還是有著很多顧慮的。
讓人才去對人才，犟種去鬥犟種，這想法看上去似乎挺不錯的。
但王川一直都很擔心，趙衛紅與關繼武之間最終的那個“勝利者”，會不會蛻變成他們兩個的“結合體”，甚至還是promax超級加強版？
一個關繼武，就已經讓巴蜀jun區連同魏副首長一級的領導，頭疼不已了。
這要是再冒出來一個“超級加強版”，還不得捅破天吶？
並且王川更害怕的是，會變成這個人的.很有可能是趙衛紅！
在令人頭疼的程度上，趙衛紅跟關繼武一比，那就是幼兒園裡天天戴著小紅花的“乖寶寶。”
但.關繼武今年多大？
趙衛紅又多大？
萬一趙衛紅在關繼武的“啓發”下開始鑽牛角尖，那未來幾十年，巴蜀jun不，是整個炎國jun界，都特麼別想消停了！
萬幸。
趙衛紅的思想非常堅定，堅決的抵制了來自關繼武的“蠱惑。”
至少目前來看是這樣的。
而王川也是第一次，見到關繼武對於某個人露出這種極爲欣賞，甚至稱得上是心悅誠服的模樣。
“.哼。”
“小師弟？叫的還挺親熱！”
“老子還是他大伯呢！”
迎著關繼武突然露出的，震驚之中帶著一抹狐疑的目光，王川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繼續道。
“這麼看老子幹啥？”
“怎麼著？姓趙的就不能有姓王的大伯？”
關繼武：“.”
“您開心就好。”
聞言，王川似乎還想開口。
可遠方山路上那道踏著晨輝，疾馳而來的身影，卻是瞬間吸引了他和關繼武的注意力。
那是紅二連跑在最前，負責給整支隊伍配速的王飛。
作爲尖刀班的班長，年近三旬的王飛早已不復年輕時的巔峰。
但在連隊需要的時候，這位老班長依舊能夠站出來，挑起整個連隊的大梁！
在他身後，是幾道間距極大的人影。
相較於出發時的整齊劃一，井然有序，這幾道人影就顯得稀稀拉拉的，毫無隊形可言。
很明顯。
這場五公里考覈，即將結束。
而紅二連成員的體能差距，也就此得到了非常明顯的體現。
像王飛這種素質過硬的，身上扛著兩把槍，依舊能夠健步如飛，給全連帶隊。
而在他身後，還有兩人合力，額外拎著一個背囊的，雖然從表情上看有些吃力，但依舊跑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反觀那些被他們分去了負重，相對輕鬆了不少的人影，王川還一個都沒有看到。
不用說。
這準是落到後面去了。
看上去，再有個兩三分鐘。
王川就能夠知道這場考覈的結果了。
而王飛也注意到了山路一側的關繼武和王川。
看自家的最高領導和在場的最高領導，居然走到了這裡，王川心裡頓時一緊，隨即便從已經筋疲力竭的身軀裡，榨出了最後一絲體力，怒吼著開始最後的衝刺！
而跟在他身後的幾道人影，也是有樣有樣，在最後幾百米的位置上紛紛開始衝刺，誓要在領導面前好好表現表現！
面對這些頑強拼搏的戰士，王川從不會吝嗇自己的敬意與欣賞。
衝著那一道道從自己身旁路過的身影，笑著點點頭。
王川調轉視線，向著山路盡頭眺望，卻始終沒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想想也是。
趙衛紅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
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要自己表現出色，就能夠獲得無數讚美與榮譽的普通士兵。
而是要肩負起領導責任，帶著整個團隊在爲人民服務的道路上，不斷前行的“準軍官！”
自然不可能一馬當先的跑在最前，而是要跟在那些體能較“弱”的同志身旁，查缺補漏。
又是一道道身影，從自己身旁疾馳而過。王川深知，要是再等下去，那就顯得太明顯了，便非常乾脆的直接轉身，慢慢朝著起點走去。
見此情景，關繼武立馬跟上，剛來到王川身後，便聽見一道有些飄忽的聲音，傳進耳裡。
“衛紅不會是你，你也不會是他。”
“要想你的那些觀點能夠繼續落實，甚至是得到認可，不要想著他人代勞。”
“而是由你自己，繼續堅持，就像過去幾年你所做的那樣。”
“回去了。”
話音落下。
關繼武的腳步猛地一頓。
這位身材壯碩的漢子，在山路旁怔怔愣神了片刻，然後才大步追趕上了王川的背影。
“是。”
與此同時。
身上挎著四把槍，頭頂還額外頂著一個背囊的趙衛紅，正通過腰間的揹包繩，拽著紅二連的指導員拼命向前。
偶有身旁之人的目光，落到趙衛紅身上，眼神中除了震驚，便是深深的敬意！
排長他.簡直就特麼是個牲口！
活的！
揹著這麼多額外的負重，甚至還拽著一個人。
趙衛紅居然仍有餘力，對著身旁的戰士，加油鼓氣！
“同志們！堅持住！最後幾百米了！”
“保持好節奏，準備衝刺！”
趙衛紅身旁的這羣戰士，之所以會落到最後，並非全都是因爲素質不夠，而是因爲他們的任務，比連裡的其他成員更加艱鉅。
比如重機班的戰士，雖然從負重上看，重機班的人均負重和連裡其他人差別不大。
但需要扛在肩上的重機槍，和能夠跨在肩上的步槍，背在背上的背囊相比，在運送時無疑要吃力很多。
一場五公里下來。
重機班的戰士，感覺自己託著重機槍的支撐手，已經要失去知覺了，兩側的肩膀更是不斷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
就算有著柔軟的護墊保護。
這羣爲了榮譽而拼命向前的戰士，還是磨破了自己肩膀。
而火箭筒手也沒好到哪去，火箭筒時不時就會撞擊他的胯骨，每一下都會傳來鑽心的痛感。
到最後，火箭筒手已經麻木了，只是一邊固定著火箭筒，一邊拼命朝著已經可以看到的起點.不，是終點跑去！
營區門口附近，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提前抵達的紅二連戰士，根本顧不上休息，便站到了山路兩側，衝著還在奔跑的戰友揮舞著雙手，拼命的吶喊！
“排長！剛過二十二分！”
“衝啊！”
說實在的。
這還是趙衛紅第一次，在跑道上，被別人期待著衝過終點。
但趙衛紅絲毫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反而還順勢發出了一聲咆哮！
“紅二連”
“必勝！”
在趙衛紅激昂的吶喊聲中。
重機班的戰士連同被趙衛紅拖拽著的指導員，幾乎是同時衝過了終點！
而一直站在起點附近，不茍言笑的林處長，也隨之重重摁下了手中的秒錶！
營區門口附近，頓時充滿了一陣氣喘吁吁的聲音。
看得出來。
紅二連的戰士們，都累得夠嗆。
但他們卻絲毫顧不上休息，只是用灼灼的目光看向了表情莫名的林處長。
終於。
在短暫的沉默後。
林處長深吸一口氣，大聲公佈了紅二連的成績。
“山地五公里武裝奔襲成績，二十二分一十八秒。”
“全員.優秀！”
幾乎是話音落地的一瞬間。
營區門口便被一陣歡快的呼聲所籠罩！
三個月的奮鬥，三個月的努力，三個月的汗水，如今終於結出了豐盛的果實！
紅二連的指導員更是喜不自勝，激動的眼淚都快要下來了！
“老胡！聽見沒有！”
“我沒給咱們連隊丟人！我跑進二十二分半了！”
聞言，胡一鳴心裡的嫌棄幾乎掩飾不住，心說你恨不得讓衛紅拽了一路，身上的負重更是分了個七七八八，就特麼剩了個水壺挎包。
怎麼好意思說這話的？
但這節骨眼上，胡一鳴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朝著自己的搭檔，露出了一個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而胡一鳴也沒忘記這場考覈的最大功臣。
但讓胡一鳴非常意外的是。
當他調轉視線，準備好好感謝一下趙衛紅之際。
便見趙衛紅皺著眉頭，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與身旁衆人歡快的模樣形成了極其明顯的反差。
很快。
紅二連有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趙衛紅的“異樣。”
幾秒鐘的功夫，原本還沉浸在喜悅中的衆人，霎時間便因趙衛紅的沉默而消停下來。
而趙衛紅似乎並沒有搭理他們的心思，而是徑直走到了林處長面前。
“考官同志。”
“我想知道，我們單位在這個項目上的得分是多少。”
只有極少數人，注意到了趙衛紅話語裡的重點。
得分。
而非是成績。
成績嘛，用“優秀”二字，足以形容。
但優秀與優秀之間，還是存在很大差距的。
“優秀標準，是二十三分半，記九十分。”
“在優秀的基礎上，每少十秒，記一分，不足一秒按一秒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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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你們連隊的成績.在這一項目上的得分，是97.2分。”
“很出色的表現。”
事實上。
林處長還是說的保守了。
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紅二連在這一項目表現，很有可能是本次考覈中最爲優秀的那一個！
可他不知道的是。
對於這個看上去極其優異的成績。
趙衛紅.並不是很滿意。
短暫的思考過後。
趙衛紅迎著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石破天驚的表示道！
“考官同志。”
“我們.能不能再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