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的視線落在這個小小的身上，難得的沉靜了起來。

“想哭爲何不哭？”屬於慕子清獨特的嗓音響起，他的視線落在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上，那張清秀的面容之上的半月形紅印記如今一看卻是那麼清晰。

凌伊伊擦了擦眼角的溼意，她奶聲奶氣的話語響起：“姥姥說不能哭。”當時凌姥姥早已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經油盡燈枯了，怕伊伊這孩子太過依賴於她，沒有了她不知道她還能依靠誰，因此她不允許伊伊在她離開的那一天掉一滴淚水，所以她必須學會堅強。在聽到伊伊的眼中寫著滿是不理解卻仍是弱弱的答應了一聲，凌姥姥終於有些放下心來。

慕子清微微皺起眉頭，不出意外的他聽出了這個小奶娃話語帶著一絲倔強，鳳九歌倒是微微一笑，蹲下身子，視線與那小奶娃平視，說道：“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

可是面前的小娃娃似乎對他不感冒一樣，微微一退後，挨近慕子清一些，手卻更加緊緊的捉住他的衣角，對著鳳九歌小聲說道：“凌伊伊……那你是誰？”

她的一雙眼睛好不明亮！晶瑩剔透似乎能望進人心裡，他從未見過有如此澄澈的雙眸，鳳九歌有一瞬間微微失神，繼而又將目光落在她左臉頰的印記之上：“我？我叫鳳九歌，你可以叫我鳳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那聲充滿童音的聲音打斷：“鳳叔叔！”聽到這三個字，他的嘴角不可覺察的抽了抽，但是嘴角仍舊保持優雅的弧度，而且他還瞥見，慕子清的嘴角有了微微向上勾起的弧度。

鳳九歌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他指著一旁的慕子清說道：“我比他老嗎？‘叔叔’長得一點不比他差啊。”

慕子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見他笑得一臉如桃花般，忍不住冷嗤了一聲說道：“你別再笑得如此滲人。”

瞬間，鳳九歌的笑容有些僵硬，而身邊那小人的聲音便緊接著大方的落地：“鳳叔叔長得好看，不過我覺得美人爹爹更好看！”凌伊伊一雙大眼睜著，撲閃撲閃的，她說的可謂都是實話。

“你爲何叫他爹爹？”鳳九歌雖然是問凌伊伊，但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慕子清，但見他的俊眉微微的擰緊。

凌伊伊的小手放在後面，然後小腦袋微微一轉動，看了看慕子清，又看看鳳九歌，他們也不急，便安靜的任這小傢伙打量，半響，只聽得那小傢伙的聲音清脆的響起：“村裡的人都說伊伊很醜，伊伊也問姥姥是不是爹爹也這麼醜，可是姥姥說一點也不醜，伊伊的爹爹長得很好看，伊伊更不醜！”她的聲音充滿著童真，話語有些天真，這大概是孩童的天性。

這句話讓慕子清和鳳九歌哭笑不得，心裡估計凌姥姥是怕她在意，也留個幻想給凌伊伊。

“那爲什麼是‘美人爹爹’？”鳳九歌問道。

“姥姥說過長得很好看的人是美人，而大叔長得只能算好看，所以不是美人，能像美人爹爹長得這麼好看的人肯定是美人了。”

慕子清面上的表情有些微妙，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指作是美人，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奶娃。他的手微微一使勁，腳下便要擡起步離開道：“我不是你爹爹。”他的聲音有些清冷，卻是那般的好聽。

可是身邊的那隻白嫩嫩的小手卻僅僅的抓著他的衣角不放，小手揉皺了他的衣角，緊捉住不放，她清脆的聲音落地：“你是！伊伊的爹爹肯定就是長得像美人爹爹，所以你就是爹爹，就是美人爹爹！”這句話如果凌姥姥能夠聽見的話，不知道會是何神情，她也未料到這句話會誤導孫子，可是孩子的邏輯當真奇特……

敢情這小奶娃把慕子清當成是她爹爹的最理想的狀態，鳳九歌心思一動，忍不住暗笑，剛纔凌伊伊打量他和慕子清，原是心下將他們兩人比較，哎喲，這小女娃，心思可還算有趣……？他不知道爲何想到了這個詞。

“你姥姥便是這樣糊塗，教你亂認爹爹的嗎？我說過我不是你爹。”慕子清的聲音一沉，擡手便要甩開凌伊伊，卻眼尖瞥見她那細白粉嫩的小掌中佈滿細細的傷痕，腦子突地閃過一幕，那時候她跌倒在泥土上，這傷痕便是這麼來的吧。

“不許你說我姥姥壞話，我沒有亂認，你就是伊伊的美人爹爹！就是！”她緊緊的抓住慕子清不放，眼底聚起了氤氳的水汽，粉嫩的脣瓣輕輕咬著。

手上有傷痕，可是她如今卻緊緊的攢著，他潔白的衣襬沾上了細細的血絲，凌伊伊仿若不感到痛一般，倨傲的擡著小臉，慕子清看懂了，那名爲不屈的神情，眼睛動了動，裡面有著異樣的東西。

“你看，你美人爹爹不要你，要不，你和我走？”鳳九歌微微一挑眉頭，臉上掛著花樣般的微笑。

“不要，你沒有美人爹爹好看，我不要！”凌伊伊立馬撇嘴拒絕他。

這句話讓鳳九歌當場氣結，這小娃娃說的他這麼不值一文，他鳳九歌好歹也是這天地間數一數二的美男，卻被這麼個小奶娃這麼嫌棄，竟然還是個醜娃娃……

慕子清睨了鳳九歌一眼，慢慢的眼底顯露出笑意，卻聽到身邊那個軟噥的聲音說道：“爹爹，不要丟下伊伊……”她的聲音帶著點無助，雙睫撲閃撲閃的，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小傢伙，我看你還是……”

鳳九歌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到面前起了一陣風，然後便見到凌伊伊和慕子清消失在面前，他掃視了周圍，隨後脣角微微的向上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