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分鐘過去，網絡組一籌莫展。

外勤搜索更加緊迫，整個控制室都籠罩在一片拉緊的情緒中，氣氛緊繃，陷入僵局。

南霜問著狐貍，狐貍說狄庚霖就是站在那裡不走。

他撐著腦子，用力一直在想。他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東西。他覺得海瑟薇留給他的，答案就一定在他和她有關的記憶裡。

再想想，再想想。

海瑟薇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學術派，那麼短的時間裡，是不會弄什麼狐貍說的，故弄玄虛的代碼出來的，他是如此堅信。

再想想，再想想一定是他能夠看懂的

簡律辰眉心驀然一跳，屏幕上所有的標記的外勤都變成了四股朝著四個地點聚集，可是找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他直覺上感到了不對。

“南霜”

南霜還在前邊一邊指揮搜索佈局，一邊討論策略，一直沉默的簡律辰突然又發聲了。所有人同時回過頭。

“應該不在這些地方”簡律辰大步走過去，拿過南霜手裡的記號筆，把牆面的s市地圖扯下，伸手在桌面一把鋪開：

“發現可疑人物的地點在這裡，這裡，這裡，和這裡。”他把四個點分別圓圈畫了標記，“但是誠如你的命令，查閱的是最近半個月內的活動記錄，但是你看”

他把四個點畫了又畫，“除了這四個點在地圖上的位置比較大範圍但是偏西南這四個地點，百貨，碼頭，小吃街，農村找不到一條關聯”

南霜皺眉，確實，這四個地點毫無特質，並且小吃街這樣的地方附近並無大的民居或者工廠，要作爲據點，是不是有點太牽強

還有農村，那裡全是農的田和觀光人口，人流偏多，敏舍更少。她面露思索：“是這樣。這裡有的地方不適合藏人，但是”

監控指向就是這裡啊。

“st很謹慎狡詐，既然記得抹除路面監控，肯定也能想到我們可能會追蹤跟蹤者。”簡律辰緊緊皺起眉頭，字句斟酌，開口謹慎。

南霜認真而疑問地望著他。

“我認爲，這四個點是幌子。”簡律辰認真地說。

“什麼”監察組長怪叫一聲，顯然對這個猜想感到荒謬。

“這四點不太標準，可能是隨即選點，但是大體可以落在一個圓周上的兩條弦上。”

簡律辰穿過四個點畫出了一個大致的圓。

“什麼我不太明白，越說越離譜了先生，我承認您能力不凡，但是這是專業的監察工作，你能不能”

一邊的監察組長終於看不下去一個外行一直在這邊指手畫腳。蘇長官讓南霜這樣意氣用事，不按規矩辦事的專員來指揮，他們今天就已經越了很多界。

現在一個外行的人，從一開始就大行其道地坐鎮指揮臺肆意指揮他小組的人員，現在又在這裡天馬行空指手畫腳，他實在是

“馮組長，先聽聽簡先生怎麼說。”南霜按下檢查組組長安撫，能理解他的心情。組長仍舊搖搖頭，語氣很硬：

“先生，你覺得半個月內的監控，都證明不了那四個點是那個男人的經常出沒的地點，那這四個圓周上的點，又是什麼天馬行空的數學猜想”

組長出言直白，意思很明白：

不管南霜多推崇你，搜查工作是屬於專業人員的，基於事實和證據講話的，而不是你這個門外漢的。

他覺得簡律辰在浪費大家的時間。

“他這麼做目的很簡單繼續誘導我們大量的時間，去搜尋錯誤的位置。”

簡律辰黑白分明的眸子愈發幽深。

他不會不明白，自己在這羣人中間開口，其實很不夠分量，甚至是在挑戰這羣工作者的底線。他薄脣抿成一條線，仍然垂下眸子，繼續：

“我不太瞭解你們的監察組具體怎麼工作，但我有些瞭解st。他不會這麼不謹慎，肝素既然早就準備好，這場倒計時的時間遊戲，其實就並不是他的臨時起意。”

又是一語驚醒一大片。

他和st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最能明白什麼叫“棋逢對手”的感覺，st同樣欣賞他，不是沒有緣由。他現在完全從st的性格瞭解上出發，會直覺上思考st比人想象的狡詐還要狡詐

誰能擔保他設下了第一個作弄他們的關卡，就不會設下第二個

“是的”南霜加重了口氣，“簡先生說的不是推測，是事實。肝素不是能長期攜帶不變質的隨身藥丸，肯定是早就準備好的。”

st早就想玩時間遊戲的話，一定會出現各種信息誘導來磨掉他們的時間，這屬於故意下設，簡律辰的推測完全符合事實。“先生您繼續說”

“沒什麼可說的了。”

簡律辰在兩條弦上豎直畫了兩條垂直平分線，中間相交於了一個點圓的正中心。他把點加重畫粗了，圈出一個圈：

“st的真正位置，應該是在這個圓心附近。”

檢查組組長：“”

簡律辰丟開筆：“南霜，搜索一下這個中心點附近有哪些標誌性建築，st最可能出現在哪裡，看看有沒有什麼頭緒線索。”

“不用了，是弗里斯教堂”

狐貍的聲音突然從耳機裡面急急傳來，“狄庚霖說是座標，那串數字是座標他開車朝那邊奔去了，我要不要跟”

南霜在地圖上仔細一看，在簡律辰畫的圓心附近，果然，看到了弗里斯大教堂。

一個的猜測，另一個證實。

“暫時不要跟”南霜緊緊皺眉，同樣擔憂的目光看向簡律辰，“今天正好是公休日，教堂沒有閒人。他們把守模式還沒摸清楚，你貿然跟去可能會害死他。”

可是，那麼同樣的，簡律辰現在也必須隻身動身前往了。

“先生，我教您的那些招式還記得嗎”

南霜突然追上轉身離去的簡律辰，凝重地從腿上取出一把小巧的黑筒，從手上取下一個黑色的戒指，全部塞到簡律辰手裡：

“這是雪茄模樣的電棍，和微型手槍，外形上不會引人注意。但是迷你槍只有一發，我希望你能靠近st撐住一點點時間就好，我會想辦法支援你”

南霜的擔憂實在太過明顯，這也意味著，簡律辰可以想象他去的這一趟大概有多懸乎

“記得。”簡律辰接過那些東西，安慰地對著她點頭，朝她露出認真鄭重的笑意：“我怕死，你記得早點來。”

“”

南霜又凝重又擔憂的面容被簡律辰崩碎。現在綁著臉也不是，笑著臉也不是。

一直沉默簡潯卻突然拉住簡律辰：

“叔，讓我去。”

一直沉默跟隨的簡潯，好像一直在等這一刻。那個海瑟薇被找到的時刻。

南霜訝然望向他，簡律辰則回眼看他，眼眸加深：“不行。”

很果決的拒絕，意料和情理之中。

即使他現在察覺到了簡潯對海瑟薇有什麼不一樣，簡潯，是他決不允許插入這件事的人。

“爲什麼”簡潯手腕沒有鬆動，眼神筆直，同他對抗，堅持。

“你還小。”

“我已經成年。”

“十八是今天的事。”

“那也是我生日”

“所以”

“你答應我的成人禮，不要別的。這次，讓我去。”

簡潯無比堅毅地注視著眼前的長輩，自己的小叔，口氣前所未有的認真，字字鏗鏘。

“如果你真的成年的話，就不要做小孩子纔會做的決定。”簡律辰仍舊搖頭，“我記得我對你說過，人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簡潯還是個孩子，他的未來，安危，同樣不是他自己一個人的。

他家裡人在等著他長大，他也在等著他長大。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就要在危險和生死邊緣做關於自己的決定的話，他不允許。

“我記得你還說過，我會有突然長大的一天的。”

簡潯按住簡律辰的手臂，力道加重，“叔，你相信我，我不是意氣用事。你說話還算話的話我選擇，在今天長大。”

和簡律辰對視的目光實在太剛強，堅毅，果決，清醒。那確實不是一個孩子會有的意氣眼神，而是雪亮，鄭重的宣誓。

“我替你去，第一，我和你長得像，在見到st之前，至少守衛不太會攔我；第二，你之前說的對，我文武雙全，你不如我。”

簡潯一字一字斬釘截鐵。

“第三叔，我想救她，很想很想。”

最後一句話幾乎瞬間氣勢低沉了下去，變成了簡潯有些茫然的獨白。他咬著牙，那一句話吐得很艱澀，幾乎只有他自己可聞。

但是簡律辰聽到了，並且，在每一條的理由之後，終於動容。

那是比較漫長的幾秒，簡律辰漆黑沉澈的目光深深地注視著眼前的簡潯，一句話沒說。

然後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到了簡潯身上。

十八歲的這天，穿著t恤的少年終於穿上了象徵男人的帥氣西裝，俊秀的身形變得挺拔，傲人，他要學會成熟，學會擔當。

儘管西裝沒有那麼的合身，卻像是一道無形的加冕。簡潯有些微微愣，簡律辰的反應讓他覺得這一刻除了隆重，還很感動。

“成人禮快樂。”簡律辰說。

簡潯點點頭，朝自己小叔輕聲笑了。果然小叔是他最喜歡的。

“南霜。”

簡律辰手掌朝向南霜。

南霜遲疑了一下，掏出腰後的手槍，將烏黑的手槍放到簡潯手心。“洛洛克全自動手槍，17發，用的時候扣開扳機，槍側有手動保險柄”

“我知道。”簡潯打斷了南霜的叮囑教他使用的話，“洛洛克17l型號，口徑9，有效射程80槍管114，可連發，32個零部件，銷釘一分鐘內可拆解。放心吧女特工，我不會走火的。”

簡潯補全了這個手槍更爲詳盡的知識，手心將那把手槍旋了兩圈收進西裝裡層，在南霜驚訝的目光裡，大步離去。

“等一下。”

簡律辰突然喊住簡潯，把車鑰匙和駕駛證丟到他手上，朝他勾脣：“我想把頭髮理一下，就算交警排查，也不會對你產生懷疑的。簡潯，你知道你應該怎麼保護自己。”

“老男人就是囉嗦。”

簡潯忍不住抿脣垂眸，“你現在是不是該去找魚小滿了”

“當然。”

簡律辰拿了南霜的鑰匙，也朝外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