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有燈壞掉得排列這麼有規律的。”

狄庚霖指著那些燈，手裡打開手機wifi開始確認信號。

果然有。

隧道太長，狐貍朝上望去，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注意到了狄庚霖所說的排列：“296”

他一個一個數著，一串數字，他數了好幾遍，終於驚訝：

“重複的數串”

狄庚霖低頭，黑眸沉沉看著手裡剛纔撿起的四分五裂的手機，聲音低低的，壓抑著喉嚨間的激動：

“等離子燈控制的不是簡單的串路。這個手機上沒有電話卡，緊急呼救基本是無效呼叫。但是周邊如果有公共局域wifi網絡可以用，能聯網控制它，對海瑟薇來說完全有可能”

他腦子裡在還原當時的場景未免引人注目，海瑟薇被捆綁轉到了汽車後備箱。海瑟薇是那種深諳自救的女人，一定會趁機踢破車後燈想要求救。

彼時正好在隧道，光線不好，沒人看得見她，車速慢，那麼她可能是在看見了那些排燈的狀況下，拿出第二部手機留了什麼記號

“但是，”眼裡剛剛升起希冀，狐貍旋即皺緊眉頭：

“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

“組長，鎖定了一個可疑人物，從百貨店出來後，附近地點變裝三次。”終於有人帶來了一記重磅消息，南霜撲了過去：

“鎖定他劃到全市範圍內，找到他所有的出沒範圍，近半個月內的，所有消費記錄，刷卡信息，出沒地點市場，所有”

幾分鐘後。

“找到了組合起來，高頻次出沒地段，出現在新陸角百貨店，沙旺小吃街，喻家嘴碼頭，和城西花農村”

屏幕上終於出現了四個重點板塊。

南霜撥通了外勤組中心的電話：“麋鹿，通知此刻的外勤人員，最靠近新陸角百貨店，沙旺小吃街，喻家嘴碼頭，和城西花農村的外勤，二級任務以下的，全部轉入這四個建築以及周邊，搜索這個人，以及所有可能聚夥藏人的倉庫和暗室”

她把照片劃過去，那邊重複：“收到。”

“南專員，剛剛民航機場附近傳來了這個。”另一撥搜索魚小滿位置範圍的小組工作簡單多了，他們與此同時，彙報了另一片的情況。

簡律辰奔過去，看到的是機場那邊，最新過來的監控。

傳過來的一場槍擊鬥毆襲警事故。

一個崗哨亭，一輛黑車，兩個大漢一個警察，還有魚小滿。

魚小滿被掀翻在地，魚小滿陷落在逼近的男人的槍口裡，魚小滿壁虎一樣扒上了飛馳的車門

魚小滿簡律辰倒吸一口氣。

“已經聯繫最近的專員和我們聯通的警力去保護她了”南霜快步過來，身側按在簡律辰不能鎮靜的肩膀上，盡力安慰。

她知道現在簡律辰有多麼煎熬，明明一秒都待不下去要飛奔到魚小滿身邊，可海瑟薇這邊讓他不能離開。

祈禱和祝福並不能將他的擔心恐懼焚燒殆盡，他卻只剩下看著魚小滿亡命的身影，心裡邊雙手合十。

然後簡律辰說：“處理掉那兩個追蹤者，死了我負責。”

他轉過身，眼神冷峻得像是一塊寒鐵。但他、手臂上的青筋連接著骨指的筋絡，噼啪作響。

眼神是暗紅的，瘋狂的難以想象，這麼草菅人命的話，有朝一日是從簡律辰嘴裡蹦出來。

殺伐冷血，凌厲陰鷙，似乎所有關於他如何如何冷靜，如何如何理智的定論，總能在魚小滿身上推翻。

可是這種人死了需要負什麼責呢世界上每天有那麼死去也找不到姓氏，刻不上墓碑的傢伙們。

“是。”南霜點頭，轉身佈下新的鐵血命令。

死就死吧，那些人，他們行走在黑暗的地獄裡，終年刀鋒染冷血。從無塵之地來，終歸也要回歸於在無塵之地的死亡湮灰裡。

時間仍然在分一秒地過，狐貍從那邊給南霜發來一張隧道燈光照片，一串數字：

“南霜這可能是海瑟薇留下的，但是我實在破譯不出來這串數字代表的意思。不是希伯來代碼也不是諧音信息，燈的亮滅變成摩爾斯對應點數翻譯也不對你趕緊看看，不行的話去請網絡安全組幫忙，看看是不是什麼黑客之間的代碼”

“好。”南霜盯著這一串數字和燈光看，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她快步離去。

簡律辰則牢牢盯著屏幕上的四個地標，看著這條線上的搜索進程。眉頭深深地鎖在一起，眼瞳一片濃墨漆黑。

“爲什麼高頻次的出現地點會是這麼多位置”簡潯在後面喃喃開口，眉頭同樣緊鎖：“難道都像海瑟薇一樣，這麼瞭解中國文化，狡兔三窟多個據點麼”

他只感覺更難辦了。

簡律辰挑眉，心說不會，不會有人能達到海瑟薇這走火入魔爐火純青的地步。他仍然按定心神，力求冷靜地盯著這邊屏幕，儘量不讓自己去看魚小滿那邊的進程。可是

“叔”簡潯拉了拉他，手指指著那邊一個高架上，正在做著堪比南霜開車的超車插車行爲的生猛寶馬黑車，從而再次引起一陣路面車流凌亂的畫面：

“魚小滿掛上的那輛車主，是誰”

簡律辰看一眼畫面，又開始抽氣魚小滿這是跳上了誰的車，這車主確定不是個神經病嗎

“路口畫面放大我看看。”

圖片放大，車裡兩個模糊的人影。

魚小滿很容易辨認，然而看到魚小滿身邊另一個黑乎乎的影子，簡律辰張了張嘴，有點呆。

“天活了這麼多年，姐姐今天差點又成傳奇。”

魚小滿吸了口氣，在動盪的車身裡，咬住安全帶的一頭往身上扣，手上飛快地抽出口袋裡一道順過來的手銬鑰匙往車窗外面夠。“這位先生你能不能開慢點疼疼疼先讓我試著打開手銬勒得慌”

“小姐，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拍片兒的，讓我定定神”

身邊的魁梧男士突然萬分後悔，兩手掌著方向盤花式打著圈，仍在快速飆移，邊打邊罵“媽的離合器的軸有點兒拙，反應不是很迅速，是不是又偷工減料了，這他媽中國區的製造廠得反應”

“我不是啊”魚小滿只覺得車身晃盪得讓她探身無比費力，風聲呼呼的，兩人都得扯著嗓子講話。

“真的，求您了，開慢點兒，我膽兒小”魚小滿一邊彪悍地踩著座椅往車鏡邊鑽，一邊顫著聲音哭喊。

車開得這麼迅猛彪悍，她鑰匙都要抖掉了。

“你在和我開玩笑”

他是沒見過膽兒小成這樣，敢扒車奪槍，順道坑害他一起被追理論上，他本來開走最多算個違章逃逸現在是啥情況嘛倒是

這邊車主也一臉的方，雨刮開了兩回沒能將那個寫著“大蚌”的大膠板給弄下去。他有些躁地抓抓頭髮，同時起身從車窗邊去夠那塊紙板，回答吃力：

“開慢點那可不成，姑娘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後邊拿槍緊追著咱倆跑的那倆人和那一大撥警車，是咋回事”

媽蛋他們還在開槍後車窗玻璃都碎了一大片的警車在路面浩浩蕩蕩地鳴笛閃燈這特麼還不是拍片兒的

“我上哪知道，媽呀啊啊啊”車身歪七扭八地躲就算了吧，司機整個人也不要命地往外邊趴，魚小滿趕緊驚魂不定縮回車裡縱聲大哭，“大哥你纔是拍片兒的吧”

開車不帶這樣兒的啊

“別喊別喊你別整的我跟一綁架人販子似的啊姑娘”

車主趕緊捂住魚小滿嘴巴，魁梧的大漢聲音渾厚，連連安撫：“你別喊，我搞汽車工作的，開車絕對沒問題，但是你別喊成麼”

“好”魚小滿雞仔般地啄米點頭，情緒總算平穩下來，說著說著又拿著鑰匙重新鑽出車子：

“那你先穩著車啊，很對不住連累你了，你別擔心我絕對是個良民我打開手銬待會你找個機會把我扔下吧，我不會連累你的”

“你能先把手銬打開，進來講話嗎”

車主捂住腦袋痛苦地說，這姑娘渾身上下，除了“悍猛”，都沒寫著“良民”兩個字。

手機這時候還響了，他火急火燎地空著檔子接起。

“我今天這邊有場面試沒空，我讓一姑娘去接你照片發你手機上了記得看看啊”

“神煩你丫的”這個節骨眼上打電話來，他戴上藍牙耳機，一邊空出手來翻照片，“我不在機場了，煩人煩人煩人勞資好忙的說，那女的叫啥名字啊”

“魚小滿軟萌妹子，就阿辰的那個，哎你忙我也忙啊掛了，你自己人羣裡注意著點兒。”

秦壽的聲音在一片風聲中傳來，車主打開圖片，愣了幾秒。

他施施然轉頭望向身邊那個一腳踏在座椅上，乾脆半個身子探出去開鎖的彪悍女人。

“擦”

拖得很長的一個感嘆性音節。

他突然只想問問，什麼叫軟萌什麼叫軟萌特麼的什麼叫軟萌啊

手機突然又亮了，是簡律辰。

手機上只有四個字：“照顧好她。”

本來還有幾分不敢相信不確定，這條短信徹底讓車主本人的臉色，變得精彩紛呈絢爛無比。瞧著身邊的的女人：“居然真是。”

然後接著就是，滿臉的好奇。

魚小滿已經打開手銬將自己的右手解脫下來，正興高采烈地轉過頭來：“ok搞定太感謝你救命之恩啦先生，留個聯繫方式吧先，你的車的賠償精神賠償什麼的，我後邊一定會”

“不用不用，公家車，報銷就好。”

車主突然變得笑瞇瞇的，神情不知道多和藹。“先不著急，咱先甩掉後邊的人再說。”

剛剛一副要把魚小滿丟下去的自保樣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十分的熱情，和某種興味十足的打量。

“那先生您貴”

“何棒。我爹媽取的。”

大蚌剪短地回答，一雙熊掌將車盤像是玩機車一樣安穩又嫺熟地繞來繞去。

whyyouresogood

在魚小滿正被這名字雷得不要不要，然後恭維地點頭說著“好名字好名字”的同時，張開嘴巴朝著她，頗爲含蓄沉穩地笑了：

“是的呢不過我的朋友們，都習慣喊我大蚌。”

魚小滿：“”

大蚌不慌不忙地哈哈豪爽一笑，油門一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