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是什麼情況，狄庚霖有些不解，莫名覺得海瑟薇的話語空穴來風，夜風這麼一吹，他清醒了幾分。

“海瑟薇你什麼意思。”

他定睛看向海瑟薇，“什麼還早”

“早到你有機會收回你的話啊。”海瑟薇叉著腰，旋即好笑無奈著搖搖頭，“是我有點唐突了，以爲你說的愛，會和你愛別人有些什麼不一樣，蝴蝶先生。”

她臉上的笑意有些遊離，還是很瀟灑的樣子，卻不再瀟灑得起來。狄庚霖皺起眉頭，不想海瑟薇這種女人，也會和他說起這樣的話。

酸不拉嘰的，不像海瑟薇的風格。

“你什麼意思”狄庚霖又問。

“你的愛很寬容，很博大，這點我早有領教，”海瑟薇拍了拍手，像是給他掌聲，“但是愛是個很自私的東西，蝴蝶先生，我不會逼你忘記或者抹除一個人在你心裡的位置我覺得沒什麼不好，因爲有些人無法拿來比較，互相也不至於要拿來比較但是呢，你好像連給我一個逼迫你的機會都沒有。”

海瑟薇說得很坦誠，很直白，她喜歡把問題拿到明面上坦誠，不喜歡扭扭捏捏憋在心裡互相猜。所以她聳著肩失望地搖搖頭無奈的樣子，突然讓狄庚霖心裡一刺。

“你愛小滿。”海瑟薇抿了抿脣角，“然後你說你也愛我。”

狄庚霖瞳孔一縮，鳳眸無措地眨了眨，突然意識到了哪裡是他一直遺漏的地方。

海瑟薇的感受。

“我在想這兩種愛其實是不同的，蝴蝶你對我的那一份其實是上不了天平的哦。”海瑟薇困擾地手指抵過額頭，碧色的眼睛在夜裡變成了迷人的琥珀。

“我和你別的女人不一樣，我很自信這點，但是我接下來會反思一下我是不是自信過了頭。”

海瑟薇朝他禮貌地笑了笑，拿了包包朝後退，手上捏著一個就被抿了一口，歪著腦袋很愜意謙虛的樣子。就像是打了個招呼說，我要走，改天見一樣。

“一邊強調著自己的錯失摯愛，我什麼都不是的樣子，一邊詆譭著我和我的學生，蝴蝶你今晚很讓人討厭，所以我們改天見。”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肆意，總像是看不到悲傷。狄庚霖心裡一慌，卻倏然意識到，那個笑容和平時的比起來太遠了。

如果改天再見，海瑟薇，就不是他的海瑟薇了。

“海瑟薇我剛剛”狄庚霖追上去，想說清楚他不是那個意思，還想道個歉，但是海瑟薇手裡的酒杯突然朝著他懷裡一甩，他的胸口轉瞬濡溼一大片。

“現在還早。”海瑟薇突然衝他冷語，臉上不再有笑意，就像剛剛那杯酒一樣，澆灌到心上，涼的。

“我已經太晚了。但是蝴蝶，現在對你來說，抽身還早。”

海瑟薇轉身離去，無視路上穿行的車輛，爽朗地笑著，提著包漫不經心又瀟灑地從一輛輛車中輕鬆地穿行到馬路對面。

那些跑動的車輛就像是橫亙在她們之間的一條會流動的銀河，街邊路燈閃閃，海瑟薇過了馬路再次轉身，回頭朝他看了一眼，臉上表情太遠，狄庚霖沒看清。

或者那根本就是沒有表情，她看他一眼，然後轉身，重新離開。

狄庚霖木雕般地站在原地，整個人幾乎怔住不動，酒精讓他的腦子有些混亂，心口被潑水了變涼卻又讓他有了一時半刻的清醒。

海瑟薇漫不經心的話海瑟薇的笑，突然讓他陷入一場異常沉默的自省裡。

是海瑟薇一直太體貼，還是太瀟灑亦或者是面上太無恙原來他說愛也會讓海瑟薇不安

魚小滿沒機會說話，那些迷亂的碰觸像是幾十只電燈泡在電流紊亂地嘶嘶作響，轟然齊齊炸裂。她只能一次次緊咬著齒關仰起脖子，眼睛久閉不曾睜開。

簡律辰的眼裡閃著橫亙天空的綿密銀河，幽深的夜幕裡億萬光年地無邊，那些光打在她的臉上，一片溫蒙的白光。

她彎上的細眉緊蹙，卻如同她整個纖細的人一樣，弱不堪折。

叩叩。

門外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讓魚小滿瞬間激靈，渾身驟然緊繃。

身上的男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小滿姐，你在不在裡面”是周藝的聲音，似乎還在擰著門把手。

她們一羣人只看見魚小滿上來，並不知道屋子裡樓上一整天還有個大活人。“小滿姐你在嗎”

魚小滿深深吸氣，用力調整聲音，平靜地應了一聲。“在。”

那聲音帶著細微的顫抖。

“小滿姐，我們要打蛋糕仗然後大合影啦，你來不來”周藝問。

“嗯、就來。”魚小滿力求穩定地迴應道，心裡卻早就繃成了一根細繩。生怕下一秒，那個沒有好好上鎖的門就被周藝擰開。

身上的男人眸子幽眸沉暗，突然拿住她的細腰，驟然發力。

“不來了不、不來了”

魚小滿猛然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壓住她喉嚨間的尖叫，在男人的警告裡，驟然改口，尾音已經接近嗚咽。

“可是他們都在等你耶。”

周藝再在外面的聲音魚小滿已經回答不了，身上狂風暴雨的交加接替，讓她無法正常地發聲。

門沒擰開，倒是聽到了周藝耳朵被擰起的聲音，隨之門外傳來簡潯不耐又數落地拽著她遠去的嗓音：

“你很煩唉，你們進門的時候，我就說過不許上樓，才接個電話你就蹭上來樓上不是我的地兒，魚小滿在你也別上來”

聲音漸漸聽不到了，不知道是遠了，還是魚小滿的思維已經潰散，她什麼都聽不見。

簡潯拉著周藝下樓，表情嚴肅得很：

“誰讓你上來的”

“我我那個，我看見小滿姐上來了啊。”周藝小聲說。

“魚小滿是魚小滿，你是你。”簡潯脾氣不好道，剛剛被掛電話之前，隱約聽見了狄庚霖的聲音，讓他心情突然很不好。

“小滿姐追著你跑你挺喜歡的啊，怎麼就這麼討厭我捏”周藝用力想了想，“我也追著你跑啊，簡潯同學，你喜不喜歡我呀”

“不喜歡你不要以爲和魚小滿套近乎，我就會和你熟了。我看得下去魚小滿，也不代表我會喜歡你。”簡潯不耐。

周藝瞬間就被打擊到了，木愣愣了好一下，纔回神，有些結巴地說“可是我、我只是想要她過來和你一起合影不是想套近乎。再說你跑她能跟著跑，可是你跑我又追不上，我就想對你好嗯，你十八歲，那很重要啊。”

那很重要啊。

周藝很鈍鈍的一句話，簡潯聞言突然一怔。

有什麼重要的他自己其實沒意識到這個應該有多重要啊，他爹媽不管親戚不問的，就自己知道長了一歲，從未成年變成了成年人而已吧

本來就是一個人安安靜靜吃飯睡覺，也不打算走心地注意這事兒，可是周藝爲他把它弄得很熱鬧。

而且因爲覺得重要，所以想要全世界都參與給他的祝福。

簡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才知道自己誤會別人，成天慣性地打擊，弄得現在有點錯怪。

簡潯放開拎她耳朵的手，有點尷尬，“好吧。”

周藝垂著腦袋壓壓嘴，還是剛纔被簡潯一頓火弄得有點委屈。她很用心地準備了好長時間的啊

可簡潯還是沒有變化，也沒有因此，今晚對她好上那麼一些些。

簡潯更加尷尬，只可惜不太會哄女孩子。

他想想，覺得自己是過分了，周藝用什麼哄纔會稍微好點可惜腦子裡徘徊一圈，關於周藝的愛好他似乎知之甚少。嗯就記得她喜歡他

簡潯於是口氣緩和了些，於是自然而然試探性地學著自己看的漫畫書上的那些男生，給周藝來了個不倫不類的“欄桿咚”

周藝瞬間就被簡潯給逼退到樓梯欄桿邊兒了，還沒回神，簡潯那張俊臉就已經湊到了她面前，居然居然還朝她好看地笑：

“不好意思，剛纔語氣過分了點”

簡潯說，平時眼高於頂的模樣居然滲透出了溫和不溫柔的笑意他認真地望著周藝：

“笨蛋，你剛剛就問了我喜不喜歡你，還沒問我愛不愛你呢。”

天吶

誰來救救周藝，周藝要暈過去了

一向對她冷若冰霜，三緘其口的簡潯同學，居然對她說，笨蛋，居然讓她問他“你愛不愛我”

周藝一整顆心臟都要跳到簡潯臉上了，滿臉通紅地杵在那裡，簡潯同學還在一臉牢靠地繼續“欄咚”她嗚嗚嗚嗚，沒法活了啊。

周藝同學終於捧著臉，滿臉的笑意，一臉羞怯地擡起頭，滿是羞赧地小聲問：“那簡潯同學，你愛不愛我啊”

“不愛。”簡潯利落地回答。

見她臉上換了表情，只要不是委屈，那就行。想罷，簡潯果斷一氣呵成地收手，轉身，擡腳，下樓。

周藝同學再次陷入了一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