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川勉強睜開眼睛,挺著胸膛,笑出聲來:“哈哈——哈——哈——”
他受了重傷,氣息不暢,到了後面幾聲只能一字字笑出,但是氣勢絲毫不弱,好像他纔是最後的勝者。
“你笑什麼?”謝開的喉頭肉瘤鼓動著。
“太——太輕——”古川臉上露出譏諷的表情,“你沒吃飯嗎?還是說脖子太粗了吃不下飯?”
謝開大怒,正要廢了他兩條腿,古川挺起胸膛道:“打我這裡。”
謝開停了下來,兩隻眼睛閃爍不定地看著古川,像是再看一個瘋子。
“不敢嗎?還是說怕把我打死了,謝開!”古川挑釁道。
蔡玉成沒想到被打得這麼慘的古川反而發起瘋來,不是求謝開放過他,反而一味地挑釁。“這傢伙的腦袋被打昏了?”
“當我不敢打嗎!”謝開一手將古川摜在地上,濺起一地煙塵將二人身形籠住。
陳千雪和蔡玉成看到謝開的最後一個動作,就是把那*的右掌往古川胸口擊去。
“不要!”陳千雪和蔡玉成二人同時叫出聲來。
陳千雪是讓謝開住手。
而蔡玉成則是擔心謝開殺了人,讓自己也逃不掉。
嘭!叮!
先是一聲悶響,然後又是一聲金木交擊的清響傳來。
煙塵縹緲,在月光中籠起一個半球,然後緩緩沉下,像是倒捲簾般,一分一分地露出謝開的身影。
謝開的臉對著地面,整個人如青銅雕塑般靜止,右手臂上突出的肌肉如老樹根糾結錯亂,連上面的青筋都凸浮出來。
煙塵再往下沉,碰到地面又四散開來,再度上卷,讓躺在地面上的古川若隱若現,彷彿仰面躺在水面上。
謝開那拳頭正中古川的胸口,只是——
陳千雪的淚水無聲地往下流著,而蔡玉成的臉色白得嚇人,嘴脣顫抖著。
一個輕輕的笑聲響起,打破了山頂死一般的寂靜。
“喝呵呵——哈——哈哈。”笑聲先是小聲,接著越來越大。
蔡玉成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原本應該被謝開那右手巨掌擊碎胸骨的古川慢慢坐了起來,輕輕一撥,就將身上的謝開撥倒。
謝開仍像一個雕塑般保持著出拳的姿勢側躺在地上。
古川搖搖晃晃地捂著胸口站了起來,朝蔡玉成走來。
蔡玉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發出咳咳的聲音,彷彿看到一個從棺材裡爬出的活屍,雙手撐地,就往後面爬去,竟連威脅陳千雪都忘了。
陳千雪狂喜叫道:“古川?你沒事?”眼中的淚水一時還止不住,撲撲地往下流著。
蔡玉成的雙腿間突然出現一片水漬,一股臭味傳了出來。蔡玉成雙手無力軟倒在地上,對著古川大叫道:“古川!古總!饒命。都是謝開,都是謝開的主意,不關我事。我是蔡家的三公子,你不能——”
古川腳步踉蹌地走到蔡玉成身邊,吃力地蹲了下來,左手還捂著胸口。
蔡玉成看清了古川,嘴角還有鮮血,胸口更是血跡一片,有些地方已經變成了赭黑的一片,又被新流出的血蓋了上去。
他傷的很重!
蔡玉成的手緩緩移到口袋上,也許——
古川的眼光一閃,彷彿自瞳孔中射出一記飛刀,死死釘住了蔡玉成的手。
蔡玉成不敢動作。
古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偏了偏頭,看向倒在一旁的謝開,問道:“你知道爲什麼最後贏得是我?”
蔡玉成搖了搖頭。他也很想知道,明明是謝開擊中古川的胸口,爲什麼最後倒下的還是謝開。
古川左手從胸口拿出一個白色的袋子,袋子破了,露出一截黑黝黝的木塊似的東西。
一股沁人骨髓的寒意從那黑色木塊中發出,蔡玉成的腦袋嗡嗡作響,眼前異象頓生,一會兒看到古川猙獰的笑臉在一團黑霧中忽明忽暗地出現,一會兒又聽到無數人的厲喊哭救聲。
“這是——”蔡玉成哆嗦著問道。
“墓衣,魂樓墓衣。沾染了千年古墓陰怨厲氣的封墓古木。謝開他所練的血殺十法本是邪道,受這陰煞死氣激發,自然五脈俱焚,再無可能恢復正常的肢體運作。你知道要是普通人沾到一點墓衣死氣會怎麼樣嗎?”
古川像個上課的老師耐心地給蔡玉成做解釋。
“會怎樣?”
古川玩笑式地用那黑木點了點蔡玉成的額頭,“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蔡玉成眼睜睜地看著那黑木點上自己額頭,腦中彷彿炸了什麼東西似的,所有的景象在眼前都蒙上了一片黑色,然後又轉而變成血色,黏稠地抹不開來的血紅。
啊!
蔡玉成抱著腦袋在地上翻滾大叫著。
陳千雪雙手負在背後,挪了過來,看著在地上翻滾的蔡玉成問道:“他怎麼了?”
古川收回墓衣,放入破損的絳紗袋中,好好包起,然後用左手摟住陳千雪:“你沒事吧?”
“沒事。”陳千雪心痛地看著古川軟軟垂下的右手,“你的手?”
“哦,沒關係,骨頭斷了而已。”古川笑道。
“還笑!剛纔我差點以爲你死了呢!”陳千雪嗔怪道。
古川伸手把陳千雪雙手上的繃帶扯斷,問道:“你怎麼被他們綁過來的?”
陳千雪臉一紅,“還能怎麼綁,他冒充是宮無殤的保鏢,說是有一個粉絲上臺送花的機會,讓我去旁邊的保姆車裡填個表格,我就——”
古川無語,他剛開始還在想謝開這種一看就是科學怪人的體形怎麼在咖啡廳外邊那麼多人的地方綁走陳千雪,而無人察覺。原來是陳千雪自己乖乖地上車!
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蔡玉成倒在地上,仰面躺著,雙眼無神地往上看去,露出一大片的眼白。
“他不會死了吧?”陳千雪驚恐地指向蔡玉成。
古川走過去,搭在蔡玉成的眼皮上一看,眼球變成血紅的一片,夾雜著黑色的霧氣不斷涌出。
“沒事,只是墓衣被謝開的血殺十法沾染,有點血氣混進去了。”
古川左手放在蔡玉成胸口,一股五彩元氣渡了進去。
過了一會兒,蔡玉成緩緩醒來,眼皮開合了好幾次,才重新對準了焦距看清蹲在身前的古川。
“蔡玉成,現在你知道墓衣的效果了吧?”
“放——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蔡玉成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會放過你的,不過只要你一起害我的念頭,我也可以隨時撤回元氣,那時陰煞死氣衝入玄關,你就會立馬變成一個白癡。”古川站起身來,拉過陳千雪,往山下走去。
那謝開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呢?”陳千雪不敢看向謝開那畸形的身體,問道。
“他?沒救了,命是保住了,但被陰煞死氣衝破玄關,神智已經徹底混亂。”
“蔡玉成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只要一有害你的念頭,你就能讓他變成白癡?”陳千雪小心地扶著古川下山。
“哦,那個是我騙他的。”古川好笑道,“看來效果還不錯。”
“你這個壞人!”陳千雪輕輕捶了古川一拳。
古川痛地大叫起來。
“啊,對不起,弄痛你了嗎?沒事吧?是不是打到手了?”陳千雪慌亂地上下看著古川。
古川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來,“不痛,騙你的。哈哈。”
這回陳千雪可沒再留力,重重地擂了古川一拳,卻還是小心地避過了他的傷口:“騙人精!”
清脆的聲音遠遠地從石階上傳開,順著如水月光流瀉下去。
此時二人就像清晨來爬山鍛鍊的青年男女從山頂拾級而下一般,說不出的寫意輕鬆,似乎將剛纔經歷過的驚險都拋在腦後。
“對了。那個——”陳千雪還在笑著,可是嘴尖彷彿掛了一串冰雪寒珠,吹出陣陣冷風,“那個李木華是怎麼回事?”
“什麼?”古川的心猛地一跳,如同執行絞刑時驟然收縮的繩圈般揪住心臟。
“我女人多了去了,隨你便?!”陳千雪笑盈盈地看著古川。
“那都是爲了救你啊!”古川叫屈道。
“我知道啊!我只是想知道你還有哪些女人?”
“我哪有其他女人啊?”
“是嗎?那李木華呢?”
話題兜兜轉轉地又回到了起點。
“啊!好痛!”古川扶著右手叫了起來。
“裝!我叫你裝!剛剛還說不痛的!”陳千雪追打過來。
古川飛速地往山下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