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貴妃與大皇子之事就此落幕,皇上將知曉內(nèi)情的一干人等俱封了口。對外只說方貴妃二人都染了惡疾,貴妃歿了,而大皇子則是隻能纏綿病榻,無法見人。雖說這理由著實不高明,可涉及這件事的個個都是聰明人,真相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然而,不論皇上怎麼嚴防死擋,天底下到底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還是快速的傳播了出去。甚至因爲有心人的故意宣揚,京城之中之中的大小茶樓之中,說書先生皆有了嶄新的段子。
方貴妃淫 亂宮闈自縊死,大皇子非帝親生遭圈禁。
雖說妄議宮中之事是要被降罪的,可耐不住知道的人太多了,法不責衆(zhòng)啊!一時間,百姓心中那個英明神武的明君形象轟然倒塌,只餘下一個綠帽子皇帝深入人心。
縱使皇上大怒,卻也沒能夠查出這流言是從哪裡傳出去的。
賢王府,晴雨閣中的丫鬟僕人皆被遣了下去。公孫遙倚在矮塌上,悠然的吃著雙喜洗好的櫻桃,有一句沒一句的同南宮明軒說著話。
“說起來,你父皇的綠帽子情史能夠廣爲流傳,怕是其中有你的手筆吧?”反正此刻也沒有外人,公孫遙也懶得同他打啞謎,直接毫不避諱的問出了口。
“遙兒聰穎。”不知爲何,一向在她面前性子不羈的南宮明軒,卻是難得的少言。
公孫遙對於他的性子早已見怪不怪了,不論怎麼樣,兩個人也畢竟是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麼就,最起碼的默契還是有的。譬如,通常南宮明軒做出這副神情的時候,便說明對於此刻的話題,他是並不願意多說的。
拈了一粒葡萄送入口中,公孫遙彷彿是同他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不過說起來,這件事情最出乎意料之外的就是敬國公府了,居然絲毫沒有被遷怒。”沒有被遷怒也就算了,竟然還被皇上下旨安撫,甚至還給府中的大爺方以安升了官。
皇上的這一道旨意一下,可是,讓好些欲看敬國公府笑話
的人掉了下巴。自古以來,宮中的妃嬪與家族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可是,這敬國公府倒好了,方貴妃做出了這種令皇室蒙羞的事情,家中的人還能升官。
一時間,敬國公府當真是在京中風頭無兩。
“敬國公府能夠一直是天子近臣,方霍自然不是等閒之輩。”南宮明軒卻是開口了,面上帶了幾分凝重:“倘若他在這件事傳揚出去之後,再進宮,敬國公府絕不會如現(xiàn)在一般安好無虞。再者,皇上本身的心思,恐怕是覺得若是將此事遮掩了下來,怪責了敬國公府反倒惹人耳目。畢竟他對外說的是方貴妃乃是染病而亡,故而安撫敬國公府原本是應當?shù)模 ?
聽得南宮明軒如此正式的同自己解釋,公孫遙反而有些不習慣。說起來,原本她嫁入王府的時候,還以爲兩個人會是各司其職的陌生人,至多有些最基本的交流,卻沒想到漸漸的,她與南宮明軒的關係竟然也熟稔起來。
她向來知曉自己的本分,因而即使幫助南宮明軒做什麼事情,也從來都不多問。但凡是南宮明軒沒有告訴她的事情,公孫遙就算再好奇,也從不會去探知答案。
一方面,這是對合作者最基本的尊重。另一方面,公孫遙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畢竟對於此時的她來說,惹惱了南宮明軒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
大約就是因爲這樣,南宮明軒與她相處起來格外的輕鬆,兩個人竟也能如老友一般聊聊天。而對他的瞭解越多,公孫遙對他的抗拒也越來越少,便是在外人面前扮演河東獅的時候,也至多會斥責他幾句,極少再動手推搡他了。
有些閒暇的時候,她也會想起以後,
如今,她和南宮明軒是有名無實的夫妻,那麼等到往後呢?照著如今的情形走勢來說,南宮明軒能夠入住東宮,而後順利即位基本是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等到那個時候,公孫遙也就已經(jīng)沒有了價值。
他會迎新人入宮,會有六宮嬪妃。想起這些的時候,公孫遙竟會覺得心中微澀。
或許……是因爲太入戲了吧。
在外人面前的時候,南宮明軒從來都是對她唯命是從,絕不反抗的。而近來隨著兩人相處的越發(fā)自然,似乎也有什麼東西悄悄的改變了一樣。
這種改變,讓公孫遙覺得心中不安。
不願再繼續(xù)想下去,她收斂了心思,而後專心就剛纔的問題和南宮明軒進行討論:“那你和敬國公府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把這件事捅的世人皆知?”畢竟大皇子已經(jīng)瘋了,按理說他的敵人已經(jīng)除掉了一個,又何苦難爲敬國公府。
南宮明軒復又沉默,不再答話。
就在公孫遙覺得有些尷尬,決定要轉(zhuǎn)移話題的時候,他方纔聲音低沉的開口了:“你知道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不是生你的時候,難產(chǎn)而死嗎?難道這件事另有隱情?”公孫遙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用的是母親二字,而非一般皇子所用的母妃。
是了,他的母親至死也只是個奴婢身份,哪怕爲皇上誕下了皇子,哪怕爲此而死,皇上也不曾爲她追封個位分。
“我母親生前有一位至交好友,喚作柳雲(yún)。倘若不是她,恐怕我根本就不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到今日。而從她口中,我知曉了當初母親身亡的真相。”南宮明軒的聲音格外冷靜,不帶絲毫的感情 色彩,就彷彿是在說旁人的事情一樣。
儘管如此,公孫遙卻仍是隱隱察覺到了他情緒的陰沉。
“那位柳雲(yún),便是先前在你身邊的柳嬤嬤吧?”公孫遙是知道他身邊原先那位柳嬤嬤的,聽說他家中兒子有出息,南宮明軒便放她回家中頤養(yǎng)天年了。而她未曾問出口的還有一句話:可是,那位唯一知道你真正生辰的嬤嬤?
南宮明軒點了點頭:“正是柳嬤嬤。”他從小就跟著柳雲(yún)嬤嬤,看著她爲了保護自己而受盡欺負。他沒有見過生他的母親,可是,在他的眼中,柳雲(yún)嬤嬤亦是他的母親。沒有她,就沒有今日活生生的自己。
公孫遙不再開口,只靜靜的看著他,等他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