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雄寶殿瞬間靜寂無聲,羣臣低垂著腦袋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被上位者提名!
君拂嫵的眸光從朝中衆人身上一點點的遊移,最後落在羣臣最後面站著的墨綠色筆直身影上:“李奉儀你來說!”
李奉儀?那是誰?
所有朝臣的行蹤都有這麼個疑問,只能將視線移向殿門口位列最末的人身上!
卻見那是個纖細筆直的身影,逆光的視線只能看到那大概是個面目清秀的女子,其他的全都看不清!
朝中何時有了女官?
那女子在衆目睽睽之下出列,低垂著頭微微擡起:“回皇上,微臣以爲,我朝當靜養一年再對楚朝出戰!”
“繼續!”君拂嫵慵懶的嗓音響起。
李奉儀或者說李琳瑯微微一笑帶著一般女子身上少有的自信:“我朝初立根基不穩,若是倉皇出戰那麼無疑將淪爲楚朝口中的一塊肥肉!當若是休養一年,以我朝本就富裕的狀況來說,一來可以讓舊兵休養生息讓那些因戰爭頹廢的產業再現生機;二來一年的時間足夠讓我軍兵力充盈強盛;三來……”
在君拂嫵讚賞的目光下,李琳瑯徐徐道來:“三來,我朝女帝腹中孩子也需要一年的時間孕育出聲讓女帝爲我朝誕下太子永除後患之憂!”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什麼時候女帝懷孕了?孩子是誰的?
就連君叔也是滿眼驚駭的望著九龍臺階之上慵懶尊榮的君拂嫵,半晌苦笑一聲。這個女子何時能夠不讓他這個老人家這麼一驚一嚇的?
“皇上,這孩子……”禮部尚書好不容易纔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地板,他都不敢直視高臺之上的女帝!
君拂嫵輕哼了一聲,手中把玩著的奏摺被她隨手丟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頓時嚇得那個禮部尚書差點一個跟頭跪在地上!
“總歸不是你的,你那麼關心作甚?”
此言一出禮部尚書當真被嚇得雙膝跪地!
誰敢覬覦這位光靠一個人的能力挑起整座凰朝的女人?那簡直就是找死啊!
何況他這把老骨頭?他苦笑一聲額頭磕在地上:“臣惶恐!”
全場寂靜,誰也不敢在這位鐵血女帝面前吭一聲!
“那就不要囉嗦了!”君拂嫵冷哼一聲,順手將桌子上彈劾那個禮部尚書的奏摺,這個老頭子什麼都好就是有個敗家兒子!
他兒子在外面惹下了不多的禍,因此這兒子老頭也是愁白了頭!然而這樣的人也是最容易被誘惑背叛凰朝的!
“還有別的事嗎?”君拂嫵輕哼一聲,端足了帝王的架勢!
朝臣面面相覷,一個接一個的將這段時間以來的奏摺奉上,本以爲能夠讓君拂嫵吃癟誰知後者卻倒豆子似得將解決方案丟出,這讓所有人終於被這位年輕的女帝所折服!
早朝退了之後,君拂嫵一路奔到寢宮將一身龍袍換下,只穿了一身輕薄的白色紗衣便賴在貴妃榻上不肯再動了。
“小姐,起來用膳了!”翠兒領著一隊宮女將御膳一盤盤端上來擺在君拂嫵面前得到大桌子上。
君拂嫵懶洋洋的爬過去,之間桌子上山珍海味無所不有!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裡遊的全都齊了,什麼熊掌海蝦個個齊全就連那盤最不起眼的魚肉都是用桂花魚臉頰上最嫩的那塊肉疊成的!
“這是不是太豐盛了?”君拂嫵張了張嘴,想當年廢帝莫景壽辰上也沒有這麼奢侈啊!
親手掀開燉鍋的蓋子,翠兒不以爲然:“小姐現在是一國之君,肚子裡還懷著一國儲君,這些補品算得了什麼?”
“可是……”君拂嫵話未出口,整個人已經一顫然後趴在痰盂上吐個不停!
可是她妊娠反應不能聞到一絲絲的腥味……
“怎麼了?嫵兒還是吃不下嗎?”墨奕譞剛一進門就看見君拂嫵趴在那裡吐個不停,吐得一張小臉都白了!
他掃了眼桌子上的海味,蹙眉讓翠兒將那些海味撤下去,自己則輕拍著君拂嫵的背:“好些了沒?要不要吃點蜜餞?”
君拂嫵搖搖頭,一雙眼難受得微微泛紅:“不用了。”
她總不能一天到晚嘴裡啃著蜜餞,蜜餞固然好吃可營養價值卻遠遠不如肉食穀物!哪怕再不喜歡再吃不下,爲了肚子裡的孩子能夠健康的發育,她也得撐著吃下去!
“要不然我給你做一些喜歡吃的?有沒有想吃什麼?”墨奕譞若有所思的看著桌子上的一些補品,腦子裡全都是最近才從書上看來的關於孕婦飲食的信息。
動了動嘴,君拂嫵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想吃螃蟹!”
“不行!”墨奕譞一口回絕:“螃蟹性屬寒,有孕之人食之易流產!這麼說,你還要吃?”
搖搖頭君拂嫵一臉委屈:“不要了。”
“叩叩--”
門口年輕的嗓音響起:“女帝陛下,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罷!”君拂嫵聽出那嗓音的主人是誰之後,攥緊了胸口的一隻香囊,手指一使勁兒便將那隻香囊扯下來,香囊躺在手心,陳舊的外表很是樸實的樣子。
風林腳步輕快的進門,看君拂嫵正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再掃了眼桌子上一整桌的山珍海味不由調笑道:“女帝陛下這是怎麼的?挑食?”
“沒有,你有事?”君拂嫵不動聲色的捏緊手心的香囊,手指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如是幾次之後,香囊都被她掌心的汗水浸溼了!
“能有什麼事?”風林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邊隨手拈了筷子吃了口菜餚,口中嘖嘖稱讚,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知道藍衣在哪裡嗎?”
自從那天藍衣帶著她養的那隻小蜜蜂出去之後便再也沒了消息,他派出去尋找的人不知幾何!可就是沒有她的消息,這讓他日夜惆悵,心中戰戰不安,總覺得她出事了!
可內心裡又不肯相信那個沉默的可愛女子會……
君拂嫵看著手中的那隻陳舊香囊,眼中一陣溼潤。
她要怎麼告訴風林,他的藍衣已經死了!
墨奕譞握緊君拂嫵的手,輕聲道:“不要勉強自己,若是不想說那就不要說!”他不想讓她爲難,若是她說不出口那麼就由他來告訴風林也無不可!
“不……”君拂嫵搖搖頭,藍衣爲她而死,不管怎麼說她要親自將那個女子的骨灰交到風林的手上!
“幹嘛這麼嚴肅……”風林心中的不安預感越來越強,終於抵不住道:“你們當我沒問罷!我、我先走了!”
“風林!藍衣死了!”
身後君拂嫵的嗓音讓風林落荒而逃的腳步一頓,他僵硬著身子勉強抽了抽臉皮:“君拂嫵你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我可是會翻臉的!”
“這不是玩笑。”墨奕譞上前按住風林顫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太難過。”
“你們真會開玩笑……”
“藍衣怎麼可能會……死呢?”
“我、我翻臉了啊!”
倔強的話越說越沒有底氣,風林挺拔的背影漸漸僂佝了,顫訛訛的將自己縮成一團,逆光的方向君拂嫵只能看到那個一直以來嘻嘻哈哈看似無憂無語的活潑少年一瞬間滄桑了十歲!
走過去,君拂嫵擁住風林的臂膀:“振作起來,藍衣她不會希望你這樣萎靡的!”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一雙清澈的眼眸膽怯的看著君拂嫵的眼,風林小心翼翼的打保證:“你告訴我她在哪裡,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任性了!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好不好?”
“她已經死了。”君拂嫵強制的扶住風林搖搖欲墜的身子:“但是,我可以把她交給你。”
“在哪裡?”
君拂嫵展開手心,那裡躺著一隻陳舊的香囊:“她就在這裡……”
墨奕譞嘆了口氣看著跌跌撞撞奔出去的風林,這個少年在初初見面的時候他就知道後者馨馨非一般人能夠比較!
可是,在得到心愛的人死去的消息的瞬間,這個沒心沒肺的少年也如玉山傾倒一般……
然而,這樣的他何嘗不是一種成長?
“我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君拂嫵輕聲問道,她知道誰也接受不了心愛之人辭世的消息,可她卻還是選擇用這樣直接的方式告訴風林!
這樣直白粗暴的方式是不是對這個年不過十八的少年來說,太殘忍了?
“不!長痛不如短痛!這樣很好。”墨奕譞遠遠地望著太陽一點點的沉入地平線,傷痛終將像這輪太陽漸漸沉沒,而接下來一片黑暗之中將是一輪蓬勃的朝陽!
在墨奕譞的嚴格飲食調理下,一轉眼便是六個月,當君拂嫵懷孕九個月的時候她的肚子已經遠遠比一般孕婦的肚子大了!
劉太醫顫訛訛的給她把脈:“難道女帝這次是雙生子?”
“你認真的看看,到底是不是雙生子!”墨奕譞緊張的直搓雙手,要知道自古雙生子極爲少見,且一屍三命的可能性實在太大!若是君拂嫵肚子裡當真是孕育著兩個小生命,那麼她生產過程中的危險係數實在太高了!
“且容老臣細細診脈……”劉太醫被墨奕譞的氣勢嚇得手一顫,連帶著更加緊張了!
他就怕這看似溫潤如玉實則手段雷霆的公子一不小心一使勁兒掐死了他!這半年來爲了讓女帝專心養胎,大多數政務都在墨奕譞手上處理,篩選極其重要的事情纔給君拂嫵過目。
細細的一番診斷之後,劉太醫膽戰心驚的看著君拂嫵的肚子:“女帝這肚子裡的孩子……”
“怎麼樣你倒是快說啊!”君拂嫵也是被劉太醫一句話分成幾段來說的性子急得一頭汗水,恨不得上去掐住後者的脖子讓他快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