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小路,差點出車禍的地方。
果然是兄弟兩個,個子高點的、醜點的是哥哥,矮點的、長相過得去點的是弟弟。
楊牧也下車,站到陳決身邊。
兩個而立之年的男人,還有路邊離現場有些距離的圍觀牲口都暗暗流了點鼻血,內傷。
幸好楊牧早已習慣被男人用狼見到肉般的眼神盯著,不然的話她現肯定得抓狂。也許她平時接觸的那些都屬於社會上流或者層的男人,而那些男人再垂涎她,起碼錶面上也會加點掩飾,跟現這些農村爺們的風格完全不同。農村爺們講究的就是**,野-合的源地,玉米地風月事的源頭,大的特點就是不加掩飾。
以前楊牧覺得農村爺們不錯,不藏著掖著,夠直接。但現看來,她還寧願這羣爺們藏著點掖著點。口水都流腳面上了,這種表情太令人害怕了。連一直以淡定著稱的她都心底裡打了個突。
陳決點上根菸,面帶微笑,沒有任何殺傷力的說道:“對不起二位,我回老家有急事,不然也不可能開這麼快。”
矮點的弟弟朝哥哥看了一眼,轉頭對陳決道:“有急事也不能開這麼快,大學生怎麼這點公德心都沒有?”
“大學生?”陳決哭笑不得,心說你怎麼知道我是大學生的,不過一想他就明白了,敢情開好車的男人就都是大學生啊。他注意到一衆牲口都把目光投楊牧身上,上下掃來掃去,就跟掃描儀似的。一伸手擁住楊牧的肩膀笑道:“這是我老婆,這不,剛剛懷上,爲了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帶給二老所以纔開這樣快嘛。”
雖然不是一朵鮮花插牛糞上,但對衆牲口來說,這朵鮮花插任何東西上面都足以讓人捶胸頓足啊。誰說男人之間除了金錢和權勢就沒有其他可嫉妒的東西了?美女就絕對是挑起男人之間嫉妒心理的重要因素。
瞎扯了幾分鐘,陳決說得走了,順手塞給兩兄弟一人一包煙。兄弟倆仔細的看著手的香菸,八十塊錢一包的蘇煙,還是前幾天下屬送的。陳決當時就拆開抽了起來,覺得挺不錯於是就準備把幾條都抽完再抽別的。兄弟倆估計識貨,沒抽過這麼好的煙,還沒見過嘛,歡天喜地的連聲道謝,趕忙站到路旁,再不擋路,順帶著還呵斥下圍觀的衆人,說有什麼好看的,都回去幹活!
啓動車,絕塵而去。陳決嘴角含著笑意,說我還以爲他倆想訛我,裝心臟病突什麼的。誰知道兩包煙就打了,真錯怪他們了,早知道就把那幾條煙都給他們算了。
“現給也不晚。”楊牧淡淡道。
‘嘎吱’一聲,陳決直接掉頭往回開。開到方纔的地方,兩個男人還沒走,蹲地上,手拿著煙互相說著什麼,連車子又返回來了都不知道。陳決下車,拎下來七八條煙走到兩兄弟旁邊,蹲下。
突見有人,兩人嚇一大跳,不禁趕忙站起來下意識的把煙別身後。待看清楚是去而復返的年輕人,兄弟倆對望一眼不知道來意,矮個弟弟道:“幹啥?”
陳決笑笑,伸出拿著袋子的手道:“給你們,算是補償剛剛嚇到你們了。”
……
天上掉餡餅,過個馬路竟然能換來這麼多好煙。
直到望著那輛好車消失視線,兩兄弟纔回過神,對視一眼,趕快拿出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
富二代啊!
不像,我看像爭氣的小夥子,富二代哪有這麼好的脾氣。
就你能,哥哥我不用你教!
咱倆先抽一根咋樣?
行。
小心翼翼拆開一包煙,鄭重的抽出一根菸點著。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抽了起來。
我的媽,果然是好煙。
對對,比咱們一塊錢一包的好抽多了。
……
從富人城到窮人幫的路上,會看到漸次的變化。窮富差距再大,間,也是由漸漸變化而來的。就好比陳決和楊牧現所走的這條路,越往目的地開,他們就越能感覺到從富裕到貧窮是如何變化的。
下午三點左右,車子轉進七彎八扭的林間小路。三點半時終於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個叫做‘蝸居’的村莊,偏僻、落後、窮困是這裡的標籤,也是任何一個來過這裡的人對它的唯一印象。再往裡車就開不進去了,兩人只得步行進去。
陳決邊走邊說買點東西帶著,楊牧跟他身後點了點頭。
他這裡比楊牧住的時間長,他之前還‘安氏’企業的時候就已住此地。當時的‘安氏’這附近搞一個農莊什麼的,類似於農家樂,只不過規模上很大。因此陳決纔會這附近找個了地方住下。那時候他只不過是個小小施工員,而且還是那種常常需要兼職幹苦力的施工員。
陳決建築隊動工前就向上級提過意見,說這裡不適合搞消費羣體爲社會層人員的農莊,太偏僻,產階級即便是考慮油費也不會跑這麼遠來這裡。但‘安氏’的高層根本就沒理會他,毅然興致高昂的進行了這個方案。
半年後一切建成,陳決‘蝸居’裡放了半個月的假,然後聽同事們說半個月只接到兩撥客人。半年後農莊關門大吉,陳決那晚跟鄰居們喝的酩酊大醉,醉後還不停唸叨著,不能蓋啊不能蓋,農莊必然會虧本。
又是半年後,‘恆遠’公司以低價從‘安氏’購買到這塊地。同一時間,陳決跳槽進入‘恆遠’,同一時間,楊牧進入‘恆遠’,分配到此地做財務管理員之一。陳決直接被派分管‘恆遠’這裡的一切事宜。
兩年之後,如陳決所願,h市專業的、奢華的射擊場建成。唯一沒隨他願的,是後來這個本可以大賺特賺的射擊場被周總送給了朋友,變成了私人的。所以本來‘蝸居’這個可以因射擊場而繁華起來的小村莊只得繼續貧窮著。世事無常啊,陳決可以給故鄉創造機會,卻無法真正把握它的富貴和貧窮。
邊走邊回想著過去的陳決被楊牧拉了下胳膊,這纔回過神。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村裡唯一的小店門口。楊牧向老闆娘熱情的打著招呼,臉上是笑意,跟城市的她太不一樣了,就好像是兩個人似得。陳決也招呼了一聲,就徑自走進小店拿了幾瓶酒幾條煙。
沒從城裡買好煙好酒並不是他低調,只是因爲鄰居們只喜歡這個小店裡的菸酒,說是隻有這裡的東西放心,外面的畢竟是外面的,不務心。老知識分子的思想,陳決摸不透看不明,其實也不需要摸透看明,順著老人家們挺好的。
買完東西,總共花了二多塊三不到。兩人繼續朝村子裡走,沒有人迎接他們,偶爾遇上認識的,對方也只是點點頭說聲‘回來啦’然後就繼續幹自己的事了,彷彿陳決和楊牧只是出去了幾天,完全沒有分別多年的那種熱乎勁。陳決一一點頭回應,散根菸,也不多說繼續走。
這種氣氛對陳決和楊牧來說很好,沒有生意場上才喝幾杯酒就稱兄道弟的虛僞。找一個不虛僞的人是件很難的事,找一羣就是難上加難了。‘蝸居’村就是一個難上加難的地方,不是世外桃源也沒有山清水秀,但有著世外桃源沒有的真實的溫暖。
終於到了曾經他們住過的地方,故居。
那間瓦屋大門緊閉,依然保留著他們走時的模樣。旁邊連著一間相同的瓦屋,一個七十歲的老頭正躺椅子上睡覺。
陳決哈哈一笑,走到老頭跟前喊道:“老孔。”
孔老頭慢吞吞的睜開眼,愣了一下,然後指指旁邊的長凳道:“回來了啊,坐。狗子,泡茶。”後一句卻是對著屋裡喊的。老人的聲音很渾厚,就像電視劇《射鵰英雄傳》洪七公的聲音,屬於那種一聽就知道是老人的聲音。
沒一會兒,裡面就有個十三四歲的男孩端著兩杯茶出來了。陳決笑著摸摸男孩的頭道:“狗子,怎麼不喊我?”
“陳哥好。”狗子雖然只有十三四歲,臉上稚氣未脫,但身子骨卻已經很強壯了,看著陳決咧嘴一笑露出滿嘴沒有被任何東西污染過的白牙。
楊牧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錶遞給狗子,也是村頭的那個小店買的,十塊錢一支是那裡貴的了。狗子眼睛一亮,高興的接過手錶口裡連聲說道:“謝謝姐,謝謝姐。”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村有一老就是一寶了,如果還是個飽讀詩書的老人,那就是無價之寶了。由於時代原因,雖然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但國還彌補著過去年來的缺失和錯誤。現如今的社會有學識的老人太少了,正因爲少,所以才顯得那麼的珍貴。當然,這個珍貴並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的,甚至大部分人並不覺得學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