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省道上開了一個小時,現已經駛入村道。所謂村道,是因爲道路很窄,恰好夠兩輛車並肩走,也就沒有什麼隔離帶、高架、下穿之類繁華地方纔會有的東西。不過這樣的路開起來也好,車子很少,一眼望去是田園風光,給陳決這個看慣都市繁華的城裡人,也洗洗眼睛。都市的繁華不乾淨的東西太多,還是常常來鄉村洗洗眼睛和心靈爲好。
“經理,還有多遠?!睏钅烈呀涢_始想打瞌睡了。
“快了,還有十幾分鍾就到?!标悰Q又點上一根菸,吸了口接著道:“我跟你說,我家那個村一戶人家,年產值能上億。”
楊牧一直淡然的表情終於透露出驚訝:“真的?那的人都是做什麼的,這麼掙錢?!?
“那裡住的大都是退休科學家,從科學院退休後被很多企業邀請研項目,工作完全自由,不受任何時間地點的約束,基本上年薪都是萬起步,有成功了的項目那些企業還給高額獎金?!标悰Q回答。
“嗯,科學一旦和商業結合,利潤可就大的無法想像。其實從現的電子產品暢銷就能看出來了,現的經營內容是越與知識有關,利潤就越大?!睏钅恋难酃獠贿d於很多號稱職場精英的男人,這點也是陳決一直把她留身邊的原因之一。
“精闢?!标悰Q點頭。
“這裡有個小超市,停車。”楊牧忽然指著路邊一家超市說道。車子嘎吱一聲停下,“等我一下?!睏钅良泵ο萝嚕歼M超市裡。五分鐘後只見她手裡拎著菸酒從超市裡出來。
“差點忘了,要是空手去見二老,可就太不像話了,走?!睏钅链⒅f。
“客氣?!标悰Q。
“這小超市可真是應有有,我進去前還擔心買不到什麼像樣的東西?!睏钅潦岸拗值妮尉?。兩瓶茅臺酒,兩條華煙,也還算過得去。
二十分鐘後,車子一棟別墅前停了下來。
“到了?!标悰Q和楊牧先後下車。
一位年婦人從別墅裡迎了出來,她就是陳決的母親,姓莫,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皮膚還是保養的很好,氣色也堪比三十歲的女人,頭上也是一頭青絲,只有從氣和笑時眼角的幾道皺紋才能看出,已經不再年輕。
“媽,這是我同事,叫楊牧?!标悰Q介紹著。
“阿姨好。”楊牧很熱情的態讓陳決感到不舒服。
“好、好,趕快進屋坐。”接過楊牧手的菸酒,莫太太上下打量著楊牧,那眼神就像是商場裡給孩子買上學的書包一樣。
楊牧給這個阿姨盯得渾身不自,悄悄捅了捅陳決,陳決一看母親笑容的深意,登時明白母親想什麼,只得無奈的說:“媽,爸家嗎。”
“走,閨女,咱們進屋?!蹦@才停止對楊牧的眼神燒烤,高高興興的拉著她的手進屋。
閨女?楊牧心裡納悶,看來這位阿姨是堅決一廂情願把她當作陳決的女友了。早應該猜到,像陳決這樣的成功人士,父母肯定早就急著要他娶老婆,給老人家生個孫子了。楊牧回過頭,頗具深意的看了眼陳決。
陳決報以一個無可奈何的笑,跟隨著他們進門。閨女?陳決感覺這個詞有點久遠。從各種小說電視上可以現,過去,無論是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還是村西北角的二花,看到自己喜歡的、適合做兒媳婦的女人,都會親切的喊著‘閨女’。
一踏進家門,就看見父親陳永豪沙上看電視。自己這個父親是商場上下來的,雖然算不上千萬富翁,不過戶頭上幾萬的養老金還是有的?!鞍?,我回來看您了,不過什麼都沒帶,你可別生氣。”陳決走上去摸出懷裡的煙給父親點上,自己也點上一根。
“回來就好,這位是?”陳永豪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也早想抱孫子了,現兒子好不容易終於帶了個小姑娘回來,他心裡也高興。
“叔叔好,我叫楊牧,是陳決的同事?!睏钅廖⑽㈩h答道。
“好,你好,趕快坐,別客氣?!标愑篮啦蛔〉男?,然後陳決耳邊悄聲說:“好,你小子有眼光?!?
陳決揉了一把臉說道:“什麼嘛,她是我同事,k?”
“k、k,我說你小子,這些年也就幹了這一件好事,就一件,不過這一件抵十件,來,今天晚上我們得好好喝一杯?!标愑篮琅呐膬鹤拥募绨颍廊粷M臉的幸福。
面對爸媽這種態,陳決開始後悔帶楊牧來,早知道爸媽會是這樣不淡定的態,還不如自己一個人來。這下好了,閨女都喊上了。楊牧這邊倒是沒什麼大不了,她不會當真??砂謰尵筒煌?,以後要是三天兩頭讓我結婚給他們抱孫子……陳決糾結了,心裡感嘆:機關算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哪!
孤獨的陳決,一個人孤獨的一旁喝茶,看著母親滿臉笑意的跟楊牧說話,而父親也是面帶微笑裝模作樣的看電視,其實是聽他們二人說話。母親的問題很狗血,老家哪裡,什麼學歷,跟陳決認識多久了,甚至是以前有沒有談過戀愛這種問題都問。幸好楊牧也都回答的很得體,很淡定,不好說的問題也就輕描淡寫的帶過。
很快就到了做晚飯的時間,莫太太去廚房做飯燒菜,楊牧也就跟著去了。客廳裡,陳決不停地踱步,不停的抽菸?!澳戕D的我頭暈,坐下。”父親給他晃的頭暈,喝道。
陳決很自然的停了停,然後走出門外接著轉?;瘟藥追昼姡悰Q才醒悟過來什麼,於是又轉身回客廳去,父子二人相視而笑。原來,陳決小時候便是這樣,一般情況下,父親不許他做什麼事,會當場大聲一喝,然後陳決並不乎,直接出門,或者走遠一點接著該搞什麼搞什麼。一開始父親當然很生氣,追著陳決打,後來陳決漸漸大了,父親漸漸追不上他,也就不打了,隨他去幹什麼事。
“唉,兒子,轉眼間我就老了,你也長大了有本事了。”陳永豪顯露出一種退役商人特有的滄桑,嘆息著。
陳決很同情,他自己現也是幹這行的。累不是傷人的,傷人的是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這樣的生活能把有思想的人逼到瘋,把沒思想的人逼到無家可歸,餓到嗝屁?!安灰膊盼迨畾q,還算年輕?!标悰Q安慰父親。
“屁,身體是還年輕,但心老了啊。兒子,實話跟你說,現你錢也掙不少了,能歇就別幹了,幹到後你會失去你自己?!闭f到這,陳永豪拍拍兒子肩膀:“你當初跟我吵得那麼厲害,不願跟著我幹,爲的是什麼?”
“我當時說,我要做我自己?!标悰Q想起當初的叛逆,從來沒後悔過的那段時光。
“對,你不怕苦不怕累的一步一步走了上來,難道你想後還是丟掉自己嗎?”陳永豪的表情像個哲學家,用自己被生活磨礪出睿智的真實體會,提醒陳決。
陳決緩緩點頭,近這幾年安逸的生活,已經讓他倦怠了。他必須重尋找一件事來做,重找回那種奮鬥和堅持的充實感。否則,照目前這個樣子下去,他遲早會變成大腹便便、說話如同放屁的土大款,整天除了搞女人就是搞錢,完全失去自我,連村西南角張寡婦家的那條賴皮狗都不如。
“來,大家吃飯。”廚房裡母親和楊牧終於忙完,看到母親臉上的笑加燦爛,陳決就知道,楊牧用廚藝再次征服了她。陳決心裡暗歎:唉,真是家門不幸,還一天到晚說自己眼光挑剔,一般媳婦入不了眼,現呢,被我一個小小的助理就搞的完全失去方向。
母親和楊牧當先吃了起來,只見莫太太不停的往楊牧碗裡夾菜,不住口的稱讚她的手藝好。順便還帶一句,我家陳決可真有福。搞的陳決很無語。
而陳決自己和父親則喝起酒來。“咱爺倆不醉不歸。”父親拿出別人送的瓶五糧液,往桌子上一擱,倒是佔了桌子的三分之一。
父子二人一杯接著一杯的幹,楊牧也就兩杯兩杯的給他們斟酒,彷彿杯子裡裝的都是水。兒子商場混了七八年,父親商場混了二十七八年,這麼一比,這酒量誰高誰低也就能知道個大概。
各自兩瓶酒後,陳決頭已經稍微有點暈了,心想:這才兩斤怎麼就有點暈了。他知道自己一般三斤酒都還能開車,可今晚不知怎麼了,好像狀態有點不佳。擡頭看父親,卻是一點也無妨,照樣吃菜胡侃。
“閨女,我家陳決就是脾氣不太好,你多教育教育他,我相信你教育一定比我們教育有效果?!备赣H邊吃邊說。
楊牧點頭,瞥了眼陳決,卻看見他似乎有點醉了。再看陳決父親,卻是一副完全可以再喝幾斤的神態,果然是酒桌上練出來的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