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96 抽身離開
尋思間，‘門’被敲響了。
“請進。”
容若走進了房間。
看見了大哥，容嫣臉上‘露’出了笑意：“大哥，你沒有上樓去？”
容若搖了搖頭。
他知道容嫣的心事，因此，他只道：“沈婉最近這段時間，都不會到樓下來，你不用躲到房間裡。”
容嫣低下了頭：“那她也不用老躲著我，我都打算去內地了。”
她聽母親說過，前段時間，沈婉晚上都有到他們家裡吃晚飯，幫忙做飯洗碗的。
老爸的胃口都被養刁了。
她一回來，沈婉反而覺得尷尬，找了藉口，就不回來了。
一下，納蘭宣就受不了從沈婉到老婆的廚藝落差。
今晚這頓飯，吃得是滿腹怨言。
聽得纖紫在餐桌上都不開口了，只是紅著眼圈。
什麼菜就炒過火，什麼魚就蒸不熟，什麼湯就沒味道……
她沒資格替母親委屈。
沐野嫌棄她的時候，同樣是如此的。
“我聽媽媽‘私’下說了。”容著妹妹一件件地疊著衣服，“容皓給你錢了？”
“嗯。我打算出去散散心，順便找找工作。”容嫣整個人掛在了哥哥身上，“大哥，你將來回內地，要好好照顧我喔。我不想回來了。”
容若低頭憐愛地看著妹妹：“那你選定旅行社了沒有？”
“沒有！”容嫣宣佈了答案，“我買了一大本攻略，準備去北京、上海這些大城市走一圈，自助遊！”
容若臉‘色’大變：“你一個人？”
“對呀。”容嫣傻乎乎地笑了，“我要鍛鍊下自己。”
容若垂下了眼。
最近，關於內地的很多傳聞都讓人人心惶惶。有好些妙齡少‘女’，甚至是‘女’大學生，獨自出‘門’，然後在半路就失聯了。等找到的時候，不是被拐賣，就是被人了之後殺了滅口。
裡面甚至有一個還很‘精’明能幹，在大學裡頭當學生會主席的，一樣照被殺了不誤。
容若心裡擔憂不已。
這樣的人都會遇到危險，容嫣一人人生地不熟的，又傻不隆冬的，要遇到這種事情，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一人不能去。現在，‘女’大學生很多都失聯了，你看你……”
容嫣滿不在乎的：“我又不是‘女’大學生。”
容若不贊同地看著她。
“要不，你參團吧？”
“不要。旅行社很坑爹。而且，如果去參團，我怎麼順便找工作？”容嫣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容若皺眉，低著頭想著心事。
“安啦。”容嫣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大哥，我已經長大了。”她下定了決心似的，“我一定不能像以前一樣，那麼笨笨的……”
連衝個咖啡，都一直被人罵……
一想到那人的壞脾氣，她鼻子又堵了。
好酸……
她不在了，他該安心了吧……
容若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
他心裡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容嫣一刻都不想在香港多做逗留。
抱住一本攻略，她興沖沖地就去訂機票。
她的第一站，就準備去北京。
不過，她在櫃檯就吃了一個閉‘門’羹。
“最快的機票，也要後天纔能有？”
“是的，小姐，因爲最近‘春’季剛過，北京那邊沙塵暴比較厲害，所以，這兩天飛往北京的航班暫停了。”前臺小姐聲音甜美，卻也趕不走容嫣心裡濃濃的失望。
“好吧。後天早上9點的飛機。”容嫣預定好了機票。
沒關係的，這段時間，她剛好可以利用來網上瀏覽酒店的信息。
她剛付了錢，手機便響了。
她用小巧的耳朵夾住手機，接了起來：“喂？大哥？”
“容嫣，你機票定了嗎？”
容嫣點了點頭：“後天早上的。去北京。”
“那好。”容若也毫不含糊，“訂多一張，我也去。”
容嫣啞然失笑：“哥，你是去監視我？”
容若淡淡地道：“我纔沒那麼有空。我剛好有年假，回去看看我的導師和同學。跟你一塊去，也有個伴。”
那麼多的剛好，容嫣的心卻暖暖的。
這就是大哥。
不管何時何地，就是怕她受了欺負，受了委屈，寧願犧牲自己，也把把她保護得滴水不漏。
“那行。”容嫣不推辭，“跟我一塊去。那住處的問題，就‘交’給你了喔。”
這兩天看那些酒店林林總總的，看得她頭昏。
她都還不知道去哪裡玩呢，線路也毫無頭緒，連北京機場在哪條道上她都沒‘弄’清呢。
容若只應：“好。一切‘交’給我。”
容嫣頓時心頭一鬆。
她立馬下單給容若定多一張票，兩人的位置靠在一塊。
大哥這電話，太及時了。
要是遲一分鐘，她一走掉，就買不到連在一塊的位置了。
她搞定了之後，擠出了隊伍。
遠遠而來的一個身影，讓她整個人都站在了原地。
她不敢走近過去。
那身影，已經讓她淚眼朦朧了。
眼前的人，就是何沐野。
他一手拉著輕便的行李，一手拿著護照和機票，低頭趕著路。
天氣雖然‘挺’冷，但他穿得還是相當單薄，也只有自己一人，一副勝似閒庭信步的模樣，瀟灑地往前走著。
幾天不見，他也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也是的，自己是什麼人呢，怎麼能想著，自己離開之後，他會有半分不適應的模樣？
容嫣吸了口氣，她等到他走過了幾步，才低頭快步地離開。
他一不留神，手中的機票飄落在地上。
他停住了腳步。
自己怎麼了？
那丫頭不在，自己反而做事頻頻出錯，好像他的智商都被她給拉低了似的。
他彎腰撿起機票，無意一回頭，就看見了身後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喚了出聲：“納蘭容嫣！”
他的聲音傳入她耳裡。
她站定了。
他也大步趕了上來，臉‘色’不善。
她手裡拿著機票，他撇了撇‘脣’：“我爸讓你來堵我的吧？護照帶了沒有啊？”
她慢慢地回頭，看著他：“你說什麼？”
“你本來就傻，不用裝了。”他嗤之以鼻，“差不多要登機了，你想跟就跟吧，我就知道，你這人最擅長的就是死纏爛打！”
他早就知道，讓這個橡皮糖離開自己，是不可能的了。
她怎麼會自己主動離開？
一定是老爸叫她‘欲’擒故縱的！
雖然他絕對不會承認，但起碼，看見她還是死心塌地地跟著自己時，他的心還是一鬆。
“你到底在說什麼？”容嫣的眼眶不爭氣地紅了。
“走吧。”他大步走在前面。
“我不是跟著你來的。”她一字一頓地道，“我要離開香港了，以後，你都不會再見到我了。”
她話已說到這裡，狠下心，也轉身快步地跑出機場。
他愣住了。
他猛地回頭，只看見她奔出機場的嬌小身影。
她竟然，要離開香港了？
他的心裡頓時百味雜陳。
“走了，就不用天天在跟前晃了。”他勉強地對自己說道。
不過是個笨丫頭，又不是他的‘女’神，走就走吧！
他深吸了口氣，走進了機場登機口……
沈婉的車子已經修好了。
容若特地幫她把車子開到了‘私’房小築。
“太謝謝了！”沈婉雙手合十，“每次去車行，那些人都把我繞得一頭霧水，還好這次，有你幫我搞定。”
車子上回被撞得差點起火，她都已經悲觀地做好得換車的準備了。
沒想到，幾天不到，他就已經替她把事情全搞定了。
“有個朋友是開車行的，讓他幫忙了一下而已。”他淡淡地道。她又不是什麼都做不了的軟趴趴嬌嬌‘女’，他纔不信她平常自己搞定不了修車這種事情。
不過，這也就是沈婉。
人家給她幫忙了，她最起碼都會表現得十分感‘激’。
哪怕她還不了人家人情，起碼，都會讓人感覺十分受落。
這樣的‘女’子，不是絕頂聰明是什麼？
“我讓他給你安了一個定位儀。”容若打開車‘門’，指給她看，“在這裡。這樣，萬一有點什麼事情，你可以快速給自己定位，然後這個機器也會第一時間聯絡到最近的警署。我把裡面的號碼設定了一個是我家的，我爸爸也會很快接到你的求救電話的。”
沈婉聽得眉間一跳。
她‘脣’角笑意淺淺：“你不接送我了？”
他點了點頭：“我最近有點事。”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很想繼續追問他到底有什麼事，但是，聰明如她，纔不會這樣暴‘露’自己。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試探著：“忙到沒有時間回家吃晚飯了？”
他也不答，只是淡淡地勾起了‘脣’角。
高深莫測的模樣！
她情不自禁地嘟起了嘴。
拽什麼呀。
不說就不說咯。
她一點都不好奇！
只是，等她回到容若的家裡時，一開冰箱，纔看見裡面已經被東西給堆滿了。
“這是什麼？”這一大瓶一大瓶的，白‘花’‘花’的，看得她太陽‘穴’直跳。
“牛‘奶’，一天一瓶。”容若也不含糊。
“這麼多？你準備讓我吃到生產那天？”沈婉的眼皮直跳。
她想，到那天，她會看見牛‘奶’就吐死的。
不，在那之前，她會先胖死！
“那也不壞。”他臉上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表情來。
儲藏室裡也堆了一大堆東西。
甚至，有一輛手推車，有孩子的澡盆……
“前幾天看見了，覺得很合適當給孩子的禮物，就給買下來了。”他的口氣依舊平靜無‘波’。
她忍不住了。
她扭頭看他：“你最近要去哪裡？”
他垂下了眼，不說話。
又玩神秘？
沈婉咬住了下‘脣’。
她喝完了每天一瓶牛‘奶’之後，就鑽進了被窩裡。
她已經被那一整冰箱的牛‘奶’給嚇壞了。
他最近沒有辦法回家來監督她，她已經心裡有了主意了。
再呆下去，早晚穿幫。
還不如趁這幾天，趕緊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不過，她想，她離開之後，最難習慣的，恐怕還是生活中沒有了他……
她沒有料到的是，她一早起來的時候，容若已經不在家裡了。
屋裡非常安靜，就好像，這裡從來都只有她一人住似的。
鍋裡的粥還在沸騰著。
滿屋粥香飄溢。
習慣了有個人悶不做聲在面前吃早餐，忽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滿心都是不適應。
她彆彆扭扭地坐了下來，心不在焉地吃著早餐。
他一走，好像屋裡所有的生氣都被帶走了一般。
雖然他平常也只是負責擺著好看，很少說話。
她擺‘弄’著手機，努力剋制著自己想打電話給他的衝動。
等會，人家會以爲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吧？
不打，不能打……
她剋制到了中午。
忍不住的，打了他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她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手中的手機。
那傢伙，手機沒電了？關機了？
好，她忍！
傍晚，她坐不住了。
她跟父親‘交’代了一聲，就跳上了自己的車子。
在車上，她又打了他的電話。
這回，電話那端的機械‘女’聲播放的卻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納蘭容若，到底在搞什麼鬼？
她留了一條口訊給他：“你在哪裡？聽到口訊，儘快和我聯絡。”
他是去了哪裡？
她的心不安了起來。
一連闖了兩個紅燈，她緊趕慢趕地趕回了納蘭家。
纖紫在燉牛腩。
看見了她，笑得眼睛都彎了：“還好婉兒有心，回來陪我吃飯，要不我一個人，該給悶壞了。”
沈婉心驚‘肉’跳的：“怎麼會是一人？”
“宣今晚應酬去了。”纖紫把牛腩端了上來，“所以本來只有我一人吃飯的。沒想到你回來了，我就不寂寞啦。”
“那容若和容嫣呢？”沈婉追問道。
“他們那兩個壞蛋。”纖紫抱怨了，“都一塊跑到內地了。還說要去找工作！一個兩個都離開我了！”
沈婉本來在幫忙添飯的，一聽這話，她手一滑，整碗飯都掉回了電飯鍋裡。
她連忙撿了起來，面無人‘色’：“容若，也去內地了？”
“是啊。兄妹兩人結伴闖京城了。我就是不知道，北京有什麼好的。這兩個小笨蛋，一個兩個的，都要去那邊發展，連這邊的工作都辭掉了……”纖紫抱怨的是容嫣，聽到沈婉手裡，卻以爲她說的是容若。
“工作都辭了？”沈婉失魂落魄的。
“對啊。今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去北京的，都走了。好吧，走了乾淨，省得煩心！”
沈婉的手情不自禁地顫抖了起來。
他……他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她的心像被劃了一刀似的，痛得鮮血直流。
怪不得，他準備了那麼多的牛‘奶’。
怪不得，他連手推車都買好了。
怪不得，他給她修好車，處理好了手尾……
她仗著他對她的責任感，一直賴在他身邊，貪求著他的照顧。
一旦他‘抽’身離開的時候，她的心，就像被挖了一個大‘洞’似的，痛得不行。
他就這樣不要她了？
不，他早就不要她了，因爲，他一直覺得，她是他親弟弟的‘女’人……
還懷了他親弟弟的“骨‘肉’”……
不，不能，不能這樣！
她心裡有個聲音狂喊著。
納蘭容若，不能，你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了！
他帶走了她的心，就好像帶走了她的生命和呼吸一般！
她咬住了下‘脣’。
她把盛好的飯放在桌上：“伯母，他們去北京，住在哪裡呢？他們打電話來報平安了沒有？”
“好像他們今晚是先住在機場附近吧？聽說第二天要去找容若的朋友。他在北京讀書和工作過一段時間，有好些同學和導師呢。”纖紫在容嫣的書桌上一陣翻找，“這死丫頭，東西又‘弄’得一團‘亂’的，還得我來收拾。”
雖然，她收拾了之後，也仍舊是‘亂’……
一張紙片捏在了她手裡。
一面塗畫著一隻稀奇古怪的小豬，一面潦草地寫著一個地址。
“她跟我提過，好像是這個吧？怎麼了？”
“我以前經常陪容皓回內地上臺，所以不少酒店我都有會員卡可以打折，報卡號就可以了。我是想看看，他們住的酒店我有沒有會員卡……”
一聽說可以打折，纖紫連忙把紙片遞給她。
沈婉拍了照片：“我去找會員卡。伯母，不用等我吃飯了，我今晚在那邊過夜，我不過來了……”
沈婉一邊說道，一邊匆匆地離開。
纖紫傻眼了：“你也不回來？”
她一個人坐了下來，面對著那鍋噴香的燉牛腩，重重地嘆氣著……
沈婉一刻都不能留了。
她飛快地跑回樓上，翻出了自己的回鄉證。
她連衣物都沒有整理，就打了機場的訂票電話。
“我要訂一張最快的，到北京去的機票！”
她必須馬上的，趕到那人的身邊。
他不能走。
如果他走，她也要跟著他走！
這一次，不想再放手了。
她的理智和感情都告訴她，如果這次放手，這一輩子，她就再也觸碰不到他了……
她的眼角垂下了眼淚。
她跌跌撞撞地衝出了家‘門’。
一路的紅燈瘋闖……
那個冷靜自持的沈婉已經不見了。
此刻的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一個爲了愛情而盲目的‘女’人，一個爲了留住心愛男人而奮不顧身的‘女’人……
哪怕會被拒絕，哪怕會被推開，她都要去博一搏。
臨上飛機的一刻，容若的電話，仍舊沒有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