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95 躁動的心
他懶懶地撐著腦袋，看著容嫣的表情，帶了幾分嘲諷。
何晟皺起了眉：“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女’孩子，這樣纔可愛啊。”
“可愛個屁。”沐野毫不婉轉地批評。
“你給我再泡杯咖啡吧。”何晟看向容嫣的眼神柔和了不少，“速溶的就可以了，不用太麻煩。”
容嫣快速地鞠了個躬：“好的。我馬上重新泡！”她飛快地轉身，衝向辦公室的‘門’。
她走得太急，來不及剎住腳步，整個人就這麼狠狠地撞向了‘門’，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她窘得要死，身後已經傳來沐野毫不客氣的大笑聲。
“抱歉抱歉！”她一邊道歉，一邊開‘門’，飛快地從‘門’口消失，連伸手去‘揉’‘揉’撞疼的額頭都不敢。
看著她消失在‘門’口，沐野笑得蘋果肌都酸了：“這傢伙，是在現寶的嗎？我天天被她笑得皺紋都多了。”
何晟毫不介意：“笑一笑，十年少，你不知道嗎？”
沐野收起了笑容：“夠了，老爸，開這種玩笑很可怕。你若真那麼喜歡你那位學長，想照顧他的‘女’兒，不如就把她‘弄’去你那個部‘門’吧。她在我這裡，簡直就像猴子搬來的救兵，到時候，你就別怪我看不起她了。”
何晟冷哼了一聲：“你說什麼喜歡不喜歡？你是存心想讓你媽‘弄’死我嗎？還有，不許你這樣說人家，多好的‘女’孩子啊。很實誠，很害羞，現在，這樣純真的‘女’孩子，在香港已經不多見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樣蠢的‘女’人，在香港也不多見了。”沐野呵呵兩聲笑。
容嫣戰戰兢兢地，又出現在了‘門’口。
她端著咖啡，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點什麼做得不到位。
她把咖啡放在了何晟面前，纔算舒了口氣：“何總，喝咖啡。”
“好的。”何晟笑瞇瞇的，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唔，你泡得咖啡，真是特別好喝。嘖，我這個兒子，天天喝這樣的咖啡，真是有福氣了。”
容嫣的臉又漲紅了：“呃……不，那只是即溶咖啡……”
“能把即溶咖啡衝出手磨咖啡的香味，這可絕對是一件不簡單的事啊。”
“我爸想讓你去他辦公室那邊給他衝咖啡。”沐野涼涼地道，“快點收拾東西，你已經變成總裁助理了，快去吧。”
容嫣愣住了。
何晟放下了咖啡杯，聲音也嚴厲了：“何沐野，你瞎說什麼呢！”
“你不是讚賞她麼？好過她在這裡被我罵笨啊。再說，人往高處走，我願意成全她啊。”沐野懶懶地道。
容嫣眼眶紅了。
“容嫣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我就不知道你被什麼‘迷’住了心竅！”何晟被氣得夠嗆，“你長得這模樣，你以爲會有別的‘女’人看上你嗎？”
沐野一下跳了起來：“老爸，你這樣說你自己的兒子？你到底什麼審美啊！”
他的長相略帶幾分邪氣，雖然不像納蘭容若一樣，五官像石刻一般俊秀，但起碼，也是鮮‘肉’一枚啊。
周圍看上他的人也不少的好不好？
更何況，他還有錢！
“拉倒。我寧願看上男人，也不願意看上她。”他鄙夷地轉過臉。
容嫣難堪極了：“何總，您別這樣……我去哪裡都可以的，不過是一份工作……”
“工作個什麼啊。”何晟用心良苦，“你們小兩口打情罵俏的，我並不介意，但是沐野啊，你是個男人啊，你就不懂得有風度，不曉得讓一讓‘女’孩子？你這樣說她，再好的‘女’孩子也會被你罵走的啊。”
沐野受不了了：“爸爸，什麼打情罵俏？你就不覺得，我完完全全地不喜歡她嗎？我老實講，我蠻討厭這種類型的‘女’生的。尤其是她！”
他的話剛說完，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妥。
果然，何晟臉‘色’鐵青了：“何沐野！我送你到國外讀書，你就讀了這麼些東西出來？我們何家的祖宗，就教你這麼對‘女’孩子說話？！”
容嫣咬緊了下‘脣’。
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
如果只有她一人，她恐怕已經哭死了。
可是，現在，她不能哭！
她深呼吸了幾個來回，才強壓淚意道：“何總，您不用責備經理了。他確實是個很有風度的人……”老天，眼淚要掉下來了，怎麼辦？她忙捏了捏鼻子，“只是我確實太笨了。”
納蘭容嫣，你就爭氣一回吧！
她‘揉’了‘揉’眼睛：“很抱歉，這段時間在何氏，給兩位添麻煩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何晟驚了一下：“容嫣，你不要這樣說，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你爸爸跟我是過硬的‘交’情，我特別想你成爲我家的媳‘婦’……”
意外的，何沐野這次沒有開口反駁父親。
他的眼眸，死死地盯在了容嫣的臉上。
容嫣保持住彎腰的姿勢：“對不起，何總，您說這話，就太讓我們爲難了。”
她總算擡起了臉。
她的俏臉上一片乾澀：“我會盡快‘交’接好工作的。”
“什麼‘交’接？”何晟大驚失‘色’，“容嫣，我答應你爸爸照顧你的，你……”
“一點小事都沒有辦法做好，我對我自己也很失望。”容嫣自嘲地一笑，“或許，我本來就不適合這樣一份工作。”她勉強保持住笑容，“沒有關係，或許只能說明，我不適合在寫字樓工作，我可以去找別的事情做……”
何晟站了起來：“容嫣，你快別這樣說，我覺得你做得很好，真的，真的……”
沐野的‘脣’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
容嫣沒有看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謝謝你，何總。不過，我真打算要走了。我知道我很任‘性’，不過，我會把辭呈放到您桌面的。”
何晟只能道：“容嫣，你別這樣做，現在公司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替代你的工作，按照公司規定，你必須提早一個月辭職，這樣我們才能找到新的員工來做你的事情，而且你必須要完成‘交’接工作之後才能走。”
容嫣已經背向了他們，何晟一邊說話，一邊朝沐野使著眼‘色’，想讓他出言挽留。
沐野抿了抿‘脣’，就是不說話。
容嫣‘挺’直了背：“不過是衝咖啡這種任何人都能勝任的工作，何總，您就別說笑了。如果需要‘交’接。”她回頭，甚至‘露’出了一個笑容，“那不如把我的手磨咖啡機留給莉莉姐，教會她怎樣用就好了。”
她還開了個玩笑。
莉莉姐是沐野的另外一個助理秘書，她負責幫助沐野完成文件和客戶的部分。
她的能幹，只能襯托出容嫣的笨拙。
容嫣只能負責起衝咖啡，打文件這樣瑣碎的小事。
沐野上回全世界瘋跑參加展銷會，她也跟著一塊去了。
去了幾天，就被嫌棄了幾天。
她晚上躲在被窩裡，也只能偷偷地抹眼淚。
穿著高跟鞋，磨得腳都長了泡，水泡破了，痛得鑽心，還得繼續站著，掛著笑臉。
笨拙的她，被那些人高馬大的外國人吃豆腐，心裡都難受得要命了。
他只有冷冷的一句話甩過來：“你是笨！好上手，要不，憑你的尊容，誰能看得上你？”
她的心，被刺得千瘡百孔。
爲什麼對他就是死不了心？
爲什麼哪怕只是偷偷看著他的側顏，都會覺得心裡愛意翻滾？
除了說她蠢，說她該死之外，還能說什麼呢？
總是想著，他爸爸喜歡自己啊。
早晚有一天，她也會嫁給他當老婆的啊。
她總是忍不住自己這樣做著美夢！
可惜，她的夢，一次次被無情地戳醒。
現在，該是她徹底看清楚的時候了。
她不再逗留，進出之間，‘門’被輕輕關上了。
她安靜地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打著辭職信。
莉莉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咖啡：“喲？經理終於讓你乾點正事了？”
容嫣微笑：“不是。我辭職了。”
莉莉愣了一下：“你不是空降部隊麼？”她話一出口，就頓覺不對，剎住了口。
容嫣沒有介意。
人家說的本來就是事實。
“是的。我沒能力做這份工作，所以，我不能佔住人家地方了。”
辭職信，寥寥數行，很好打。
她把手磨咖啡機洗好，放在了莉莉案頭：“莉莉姐，以後衝咖啡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
莉莉臉‘色’變了變，她已經快速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其他雜物。
何晟打開了‘門’。
看著她收拾東西，心裡發急：“容嫣，你……你就不能緩上兩天？”
“我已經把辭職信打好了。等會放在您桌上。”容嫣微笑著，“謝謝這段時間您的照顧……”
莉莉豎起耳朵聽著，何晟也沒法子了，他只能道：“容嫣，你這麼一走，難道對沐野也……也放棄了？”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何總，我不想癡心妄想了。”容嫣再也裝不下去了。
哪怕她低著頭，大顆大顆的眼淚，還是滴在了桌面上。
莉莉張大了口。
何晟瞪了她一眼：“沒活幹？”
她吐了吐舌頭，連忙從總裁面前消失。
容嫣安靜地哭著。
何晟完全不知道怎麼安慰。
他只能‘抽’出紙巾，遞到她手心：“沐野這個‘混’蛋小子，‘混’蛋，太‘混’蛋……”
容嫣搖頭：“不要再勉強他了。我也不會再勉強自己了，對不起，何總，我沒有能堅持下去……”
可憐的‘女’孩子，這樣的事情，還要跟他道歉麼？
“你說，這樣的事情，我怎麼跟你爸爸‘交’代啊？”
“這個是我的問題，不用跟我爸爸‘交’代的。”容嫣擦乾了眼淚，抱起了紙皮箱，“何總，我離開了。”她鞠了一躬，“給您添麻煩了。”
何晟回頭看了一眼半敞的辦公室。
沐野坐在桌前，連擡頭的動作都沒有。
他手裡轉著筆，低頭看著桌上的文件。
何晟嘆了口氣。
他再轉頭，容嫣已經抱著東西，離開了樓層。
“容嫣？”他追了出去。
容嫣已經上了電梯。
電梯‘門’臨關上那一刻，容嫣對著何晟微笑著揮手告別。
他的心好堵。
多好的‘女’孩子啊，就這樣，被傷透了心離開……
他嘆了口氣。
強扭的瓜不甜，這條藤上，註定結的是苦果啊。
容嫣抱著箱子回家的時候，纖紫一如既往地在熬湯。
看見了她回家，纖紫眼睛睜得可圓了：“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啦？還拿著這麼多東西？”她瞄了幾眼，“被人炒了？”
容嫣嘿嘿一笑：“是我炒了人家。”
“你爸爸不是……”纖紫‘欲’言又止的。
“沒事啦。我休息兩天，會重新去找工作的。”結束了一段無望的感情，她心裡又是沉重又是釋然，“新的一個開始啦。”
纖紫躊躇著：“那，那個何家少爺呢？”
容嫣努力地笑了：“不當他家員工了，還用得著叫人家少爺嗎？拽得要死，我早受夠了。”她憋住淚意，“媽，我肚子餓了，給我煮個面吃吧。我去洗個澡，洗掉一身晦氣！”
纖紫跟了上去：“不是啊，容嫣，你爲什麼炒了人家魷魚啊？”
容嫣已經把‘門’關上了。
隔著‘門’板，是她輕快的聲音：“幹得不順心唄。媽，你別‘操’心了。”
纖紫擔心了起來。
容嫣越裝得若無其事，她就越難以相信‘女’兒真的能釋然。
上回說何家少爺喜歡的是別人，‘女’兒足足哭了好些天。
知‘女’莫若母了，她哪裡能不明白‘女’兒的心？
她嘆息著，踱回廚房給‘女’兒煮著可口的麪條，眉尖也微蹙了起來。
兒孫自有兒孫福。
可現在，她怎麼就覺得個個都讓她特別堵心呢？
她心不在焉地煮著面，忽然腦袋裡閃過一個想法。
容皓在香港那麼有頭有臉的，如果他出面，替容嫣謀一份差事，定然不是一件難事。
既然註定無緣，‘女’兒換個環境，說不定就會紅鸞星動，重新找到如意郎君也不一定。
想法一定，她把手一擦，就快速地跑到客廳去打電話。
容嫣泡了一個舒服的泡泡浴出來，一邊還擦著溼漉漉的頭髮，一邊打開了‘門’。
撲面而來是一股濃濃的焦糊味道。
她吸了吸小巧的鼻子：“媽！”
“容嫣。”纖紫喜形於‘色’，“我剛剛打電話給你二哥了，我跟他說，你辭掉了工作，讓他給你物‘色’一下，有沒有合適的事情可以讓你去做……”
容嫣懶懶的：“他一定會說，我這麼笨，又長得不好看，他那裡絕對不會有適合我的工作的。”
“不對不對。”纖紫連連否認，“誰能說我‘女’兒長得不好看？”
比起三個兄弟，容嫣長得秀氣多了。
雖然沒有他們那麼帥氣‘逼’人，但是小巧‘精’致的五官還是很夠看的。
她就是個‘性’‘迷’糊了一些，‘性’格軟弱了一些，男生就算有心追求，她自己也完全感覺不出來，更別提兩個哥哥一直都保護著她了。
所以，現在她感情史上一片空白，也確實怨不了別人啊。
“我想自己去找。”容嫣聲音有點悶。
“沒事。他幫你留意著。媽媽是要告訴你另外一個好消息。”纖紫眉飛‘色’舞的，“你二哥怕你丟了工作心情不好，他贊助你十萬塊，讓你可以到內地去旅行度假。怎麼樣？”
容嫣心情倒真的好了起來：“真的？那不錯。”
出去散散心，脫離家庭，也離開香港，感覺也不錯。
“大哥不是前陣子也說要回內地去工作？”
聽到這個，纖紫心情就不好：“是啊。”
容嫣拍了拍手：“那好耶。到時候，我如果出去物‘色’有合適的工作，我乾脆也跟大哥一樣，到內地去了！太好了，跟大哥在一起，最有安全感了！”
纖紫哪裡料到，她竟然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驚慌了：“你們不能這樣啊，一個兩個，都要離開我們……”
“媽，我肚子好餓，面好了沒有？”容嫣‘摸’了‘摸’肚子。
纖紫拍了下腦袋：“糟！”她飛快地衝回廚房，手忙腳‘亂’的，“哎呦，看我這記‘性’！居然都忘了在煮麪！”
可想而知，那麪糰，都已經被煮得焦爛了。
容嫣沒有吃到面，她只能看著母親使勁刷鍋的背影發呆。
她總算知道了，造物主是公平的了。
她的個‘性’本來就遺傳自母親，所以別埋怨了。她沒有基因突變，她活脫脫的，就是媽媽親生的‘女’兒！
有了納蘭容皓的資金支持，容嫣自然就放心地收拾起行李了。
她在網上瀏覽了不少旅遊線路，都覺得不滿意。
旅行社太坑，她也不喜歡像趕鴨子一樣，被人從這個景點趕到那個景點，伙食像豬食一樣，跟人拼的酒店團友晚上睡覺又猛打呼嚕。
時間比較多，索‘性’，她自己自助遊算了。
雖然，她‘迷’糊了些，但是，她不能讓人取笑一輩子啊。
以後如果真要到內地工作，那她起碼也得學會自己去照顧自己的才行。
主意打定，心也就安定了。
現在，她只有一個認知。
離開了香港，她躁動的心才能平息下來。
她才能忘記那個她永遠都得不到的人。
疊著衣服，她悠悠地嘆了口氣。
她辭職了，他一個短信一個電話都沒有。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
他肯定在慶幸著終於擺脫了她，又怎麼會裝模作樣地來叫她回去？
她自己幾斤幾兩，還能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