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個叫做敏兒的女子,蘇小小心裡哀嘆一聲,遇到負心人,還搭上一條性命,死得無聲無息!這樣的傻女人,蘇小小纔不憐惜!但是錯就錯在那個中年文士夫妻居然想要害死蘇小小。
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蘇小小的性命很珍貴!珍貴得這兩個人的命加起來也賠不起。
蘇小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撲過去,拿過自己昨夜所穿的那套舊衣來,她在衣兜裡翻了翻身找出一條金色的鏈子,鏈了下端掛著一枚八寶墜。
這條鏈子和八寶墜的做工極其精美,雖然和大內(nèi)皇宮裡用的物件有一些差別,但是放在民間已經(jīng)是一等一的精品。在八寶墜的後面寫著幾個小字“愛敏一生!”落款是:“溫一品”。
“溫一品?”蘇小小在心裡想:“莫非就是那個中年文士的名字麼?”
蘇小小把那隻金鍊扔到一旁,動作稍微大了一些,被灼傷的手腕傳來一陣刺痛。
“溫一品!你死定了!還有你那個母夜叉老婆!”蘇小小披上女裝,走出溫泉。
她回到翠竹堂,拿出一瓶燒傷藥來,仔細地給自己被灼傷的地方上好藥。
才弄好,便聽到前院一陣馬嘶,宣承德爽朗的笑聲傳了進來:“蘇大夫,你的生意怎麼樣啊?”
蘇小小回過頭去,只見碧桃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前兩天小姐去夜診,一夜未歸,婢子心裡著急得緊,就派人去告之二皇子殿下!”
宣承德大踏步走進翠竹堂,高大的身影在堂上投下濃黑的陰影。
他的眼光落在坐在書桌邊的蘇小小身上,只見她身穿一件鵝黃色的女裝,因爲才沐浴完,長髮溼漉漉地披在肩膀上,更顯得眉目清麗無雙。
“見過嫂嫂!”宣承德衝著蘇小小行了一禮,他的目光落到蘇小小裹著繃帶的手腳上:“嫂嫂這是怎麼了?醫(yī)不自醫(yī)麼?居然受傷了?”
“沒事!”蘇小小瑟縮一下,把手腳藏到裙底:“二弟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宣承德笑笑:“大哥上了邊關,原先歸他管的大理寺劃歸我名下,昨天呆在大理寺看了一天的案子,看得頭暈腦漲!不知道嫂嫂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可以讓我變得更耐勞一些!昨天我不過看了四個時辰的案卷,就累得象打了一整天的仗一般!”
“噗!”蘇小小笑:“二皇子殿下倒是個武將的材料!”
“其實我對這個勞什子的皇位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只是我那孃親……”好象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宣承德把半截話咽回肚裡。
蘇小小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大理寺主要管些什麼啊?居然能把二皇子給難住!”
宣承德笑:“都是些讓人頭痛的案子,什麼殺人拋屍,放火叛國都歸大理寺管呢!”
“哦,那最近有沒有什麼比較有意思的案子說來聽聽?”
“哦,每樁案子都很意思,如果你願意聽的話!”宣承德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到蘇小小這裡就象回自己的府裡一般放鬆。
“昨晚城南有處極偏僻的民宅走水了!我才帶著仵作去查看了回來!”
“哦!”蘇小小心中一跳,她低下頭,喝了一口捧在手裡的茶水。
“走水倒也沒有什麼稀奇,只是在走水那間屋子裡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屍!燒得七零八落,在女屍的附近還發(fā)現(xiàn)一具未足月的嬰兒屍體!還有些衣帽藥汁什麼的!”
“開始以爲是那家的小姐,做出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結果一屍兩命,但是調(diào)出卷宗來看,近半
年來大邑都城內(nèi)都未見有適齡的女子走失的案子。”
“後來仵作又在屋外燒剩下的柴草上發(fā)現(xiàn)了火油!而這女子雖然燒得焦黑,咽喉處卻無半點菸火氣,顯然是死了以後才扔在屋裡毀屍滅跡!”
蘇小小點點頭,心道:想不到宣承德雖然看似性子粗豪,但是卻粗中有細,這些細節(jié)娓娓道來,看來敏兒的冤情有召雪的一天。
只聽宣承德繼續(xù)下說:“可是難就難在竟然查不到那女子的身份,無人報案,周圍的鄰居們也說從來沒見那家小院子裡有人居住過!所以誰也不知道那女子姓甚名誰!這找不到苦主的案子,看來又會成爲一樁新的無頭案!”
“無頭案?”
“是呀!大理寺裡這樣的案子可不少,死個把人,但是若無人替你出頭,那自然也沒人願意去管!無苦主也就做無人認領的屍首扔亂葬崗去,草草埋葬了便罷了!”
“怎麼能這樣!”
“哦!”蘇小小低下頭,兩隻手捧著面前的茶杯,她如此用力,以致於捧著茶杯的指節(jié)都發(fā)了白!心裡飛速閃過許多念頭,這個溫一品害死敏兒,點火焚屍,絲毫不見他有所遲疑,這樣的人若是沒有證據(jù),只是憑自己的一家之言,只怕難以讓他伏罪!只能智取,不可硬奪!蘇小小眼珠一轉,擡起頭來:“我從前癡癡傻傻的時候,在府裡有個小丫環(huán),和我最是交好!可是有一次她外出再也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也變成大理寺裡的無頭案子裡的主角了!”
“哦!”宣承德擡起頭來,只見蘇小小的眼中隱約有淚光閃動,他心中一動:“嫂子你的心腸可真好,一個從前的丫環(huán)也能讓你記在心裡!”
蘇小小笑笑:“我這個人最是戀舊,俗話說得好,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再說日久見人心,新交那有舊人知根識底?”
看了一眼宣承德,蘇小小接著往下說:“比如你兄長啊,我和他成親的日子雖然不長,但是我從小的時候就見過他,那時我還是個傻子,心裡面都覺得他長得真好看啊!雖然是個癱子!所以心裡一直都裝下了他,以後再也取不出來了!”
宣承德臉上笑容一僵,他知道蘇小小爲什麼突然提到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爲自己最近表現(xiàn)得有些殷勤得過頭了麼?蘇小小的意思是說,自己曾經(jīng)是個傻子,所以一心一意地喜歡自己的癱子哥哥麼?在警告自己不要靠她太近!
宣承德笑容重新燦爛起來,如果一個女人開始提醒你不要靠得太近,那至少說明你在她的心裡有一個位置,引起她的注意!
蘇小小很吸引自己,她是自己的嫂子!但是,據(jù)宣承德所知,太子殿下從來沒有臨幸過任合一個女子,一個癱瘓的男人是否能人事還是件值得懷疑的事情,至於那元帕上的血漬,蘇小小是醫(yī)女,要怎麼做她應該很清楚!“我明白!”宣承德有耐心地笑:“哥哥先走進嫂嫂的心底,這對我來說可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但是遺憾之情我也只能深埋在心底,決不會有任合對嫂子不敬之意!嫂子只需要把我當作弟弟便好!”
蘇小小微笑:“我從來心底都當你是我的好弟弟一般呢!”
這句話說完,宣承德的臉皮再厚也一時無言。一時之間,兩人之間陷入了詭譎的安靜。
過了一會兒,蘇小小在心裡想出了一個對付溫一品的方法,記得溫一品曾經(jīng)說過,他要把敏兒的遺體厚葬,那麼順著這個線索,一定能讓他露出馬腳來。
“那些無人認領的屍首一般會怎麼處理?”蘇小小再次提起話題。
“呃,一般會在斂房裡放上幾天,若是沒人認領,便扔到城外的亂葬崗上去!”
宣承德又坐了一會兒,藉口自己有公事要處理,便告辭離開了翠竹堂。
蘇小小用銀哨喚來銀魂,附在他的耳邊細細地說了一些話,銀魂臉色一板,說:“那個大邑都府尹敢火燒太子妃殿下,若不是太子妃大人大量,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既然太子妃要放長線釣大魚,銀魂一切都聽太子妃調(diào)遣!”
“嗯!”銀魂從窗戶翻身出去,消失在夜空中。
蘇小小夜診受到驚嚇,當即也把夜診的牌子收了起來,夜裡看了一會兒書就早早睡下。
一連兩天,白天偶而有幾個輕病人來就診,蘇小小開出藥來,拿去神農(nóng)齋抓了藥,囑咐病人好好將息,打發(fā)了走。
宣承德估計大理寺的事情也極忙,所以也一直沒有來打擾過蘇小小。
第三天早上,天色突然陰了下來,天空中有大團的陰雲(yún)積聚起來。
碧桃看看天色,說:“要下雨了,今天估計不會有病人上門了!”
蘇小小點點頭,她在廊下拿了一本書看:“沒病人大家正好清閒一下!”前些天夜診賺到的一百兩銀子,足可以支撐好幾天。誰知道這天色陰了一天,雖然氣壓低得讓人髮指,卻半點雨也未下。
碧桃拿著把蒲扇不停地給蘇小小打著扇,這一天果然如碧桃預言的一般,直到太陽落山,也沒有一個病人上門。
因爲天熱,蘇小小一早就上牀睡了。
半夜的時候,突然天空中一聲炸雷,“嘩啦啦”雨聲響起來,蘇小小被雷聲驚醒,她從牀上坐起身來,突然一驚,一道雪亮的閃電下,屋子裡多了個黑色的身影。
“啊!”一聲,蘇小小坐起身來,那黑影跪倒在地:“太子妃殿下,別慌,是我!”
聽聲音是銀魂,蘇小小緩過氣來:“銀魂,你快嚇死我了!”
“殿下!溫一品帶著個心腹家人去亂葬崗了!您讓我不管什麼情形都回來報您!”
“哦!都安排好了?”
“是的,都按照太子妃殿下的吩咐安排妥當!”銀魂垂手答道,眼前這個看似嬌弱的女子把自己的計劃安排得滴水不漏,銀魂覺得由衷佩服至極。
“好!帶我去看看!”蘇小小站起身來。
“亂葬崗那樣的地方,穢污不堪,銀魂不敢!”
“怕什麼,我是醫(yī)女,比這更穢污不堪的地方我都呆過!”蘇小小披上一件黑色的夜行衣,靜靜地站在銀魂面前。
銀魂站起來,長臂一展,蘇小小便來到了半空中,兩人在屋頂上一陣疾馳,頭頂上黃豆大的雨點落下來。
太子府裡暗衛(wèi)的夜行衣是天水蠶絲所織成,水火不侵,此刻雖然暴雨如注,雨水澆到蘇小小和銀魂的身上,卻只是結成珠串滾落在地,絲毫不能影響他們的行程。
銀魂把蘇小小安置在一處茂密的樹蔭下,朝前一指,說:“溫一品在那裡!”
蘇小小擡眼望去,這盛夏的雨來得急也去得快,雨漸漸停了,可以看到前面的林中空地上,有一個人正在挖坑,坑邊放著一具黑布包裹著的東西。
另一個人獨自坐在那黑布邊,從身上拿出些瓜果火燭類的東西擺放起來。
月亮漸漸升了起來,林間彷彿有層薄霧在飄蕩起來,獨自坐在一旁的男人站起身來,擦擦眼角,蘇小小看得清楚,這男人正是前些天想要燒死自己的溫一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