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絕谷主瞪大眼睛看著那隻細白修長的手指,塗著鮮豔的蔻丹,每一處都完美無瑕,修長細嫩,宛如工藝品一般。
“嗆啷!”一聲響,從簾縫裡扔出來一把小銅鏡和一把鋒利的小刀:“你照照你那樣子!不男不女,不人不鬼!你先把你的鬍子刮刮乾淨,再來和我比美吧!”
聲音清脆悅耳,卻充滿惡意,紅玉一怔,低下頭來,耳畔響起一些聲音:“萬紅玉,你這個怪物,不男不女!看見你我就噁心!”
“萬紅玉,你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好好的男人,偏偏要把自己打扮成個女人模樣,喜歡龍陽!我們萬家怎麼會出了你這麼個東西!”
鼻端的香氣更加濃烈,一陣陣往萬紅玉的鼻腔裡鑽去!“啊!”他突然大叫一聲,低頭朝著地面上的銅鏡望去,只見明亮的鏡子裡一張畫得濃妝豔抹的臉龐,修長的眉,嫣紅的脣,和頜下青黑的鬍鬚!“啊!”他突然拿起那把小刀來,對著鏡子就想把下頜的鬍鬚颳去。
這刀看著明亮鋒利,卻極鈍,不一會兒,便把他的下巴刮出了一道道血印子。
蘇小小緊張地握著手,從簾縫裡觀察著萬紅玉的動靜。
看到萬紅玉拿起刀子把自己的下巴割出了血,蘇小小長出一口氣,這刀上功小小抹了那種叫做“噬心”的毒藥!而這車轎裡的薰香也早就換成了“迷魂香”,蘇小小和碧桃儘管早已服下了解藥,還是覺得很難過!萬紅玉的下巴的血口越來越多,血珠成串地從血口裡冒出來,不一會便匯成大滴的血流滴了下來,把萬紅玉的胸膛染得血紅。
碧桃幾時見過這樣的情形,早已嚇得昏死過去,蘇小小卻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她心裡有些焦急,按照蘇忠修的筆記中所記載,這“噬心”應該是種極霸道的藥物,見血封喉,怎麼這萬紅玉都快流成一個血人了,還沒有倒下?
“噗嗤”一聲響,一雙血手從轎外伸了進來,萬紅玉滿身血跡地出現在轎門處,他伸著雙手朝蘇小小撲過來:“我剃乾淨了!來,讓我們比一比,誰更美!”說著他一手攥住蘇小小的脖頸,把她拖出了車廂!“太子妃!”張方儀和銀魂大驚失色,兩人遠遠地看著萬紅玉把蘇小小細嫩的脖頸捏在手裡,若是手勁稍大一點,蘇小小便要當聲斷氣。
只見數道紫色的血脈從萬紅玉的胸前象樹枝一樣伸了出來,沿著他光潔赤果的頸部爬上了面頰,不過片刻,萬紅玉臉上的血脈變得又粗又黑,在臉上縱橫交錯,彷彿在蒙了一張蛛網一般。
“給我解藥!”萬紅玉低聲嘶啞地衝著蘇小小吼道。
蘇小小向後一掙,掙脫萬紅玉的手,跳到張方儀身邊:“我沒有解藥!這是噬心之毒,無藥可解!”
“噬心!你這個賤人居然給我下了噬心!”萬紅玉抽搐著倒在地上。
張方儀上前一步,手裡的大刀用力一揮,將萬紅玉的頭砍了下來,萬紅玉的血從斷頭處噴了出來,在地面上凝結成紅色的一片堅冰。
蘇小小喘口氣,心道:好險,幸好臨走前把蘇忠修留下的那些藥物都放在了身邊。
剛纔那萬紅玉出現的時候,蘇小小就給自己和碧桃吞下了解藥,然後車裡的薰香換成了迷魂香,又在那把銀光閃閃的匕首上塗了噬心。
萬紅玉性情古怪,蘇小小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明白此人要麼是個易裝癖,要麼是個龍陽君,所以他嫉恨
天下所有的女人,必欲殺之而後快。
迷魂香薰起後,果然激發了萬紅玉心底最深處的狂性,他一直以自己不能徹底地做個女人而遺憾,他自負容顏豔麗,卻又恨自己的鬍鬚猶如春日青草,即使早上剃了須,到了日暮的時候,下巴也會變成青色。
有若干次,萬紅玉因爲他人多看了自己的下巴一眼,便將對方的人頭砍了下來。今天他中了迷魂香後,又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這讓他覺得很不爽,所以接過蘇小小手裡的匕首開始剃鬚。
沒有想到居然就這樣中了噬心之毒,一命嗚呼!看著倒在雪地中的萬紅玉的屍體,蘇小小和張方義都是一陣後怕,尤其是張方義,如果不是蘇小小足智多謀,張方義或許會被萬紅玉擄去山上,這樣的先例又不是沒有。
據萬絕谷附近的驛站裡的官兵們就曾經傳說過,有個紅衣人會來驛站裡擄掠相貌英俊的少年兵士帶到山上去強行玷污!想到這個後果,張方義又再次欽佩地看了蘇小小一眼,心中對這個嬌滴滴的太子妃感到由衷佩服。
本來在張方義的榆林腦袋裡,戰場和前線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是女人能去得的,所以一路上,他對蘇小小雖然表面上恭恭敬敬,但是心裡其實頗不以爲然。
但是經過萬絕谷一役,張方義對蘇小小的印象大爲改觀。
蘇小小在雪地裡休息了一會兒,便朝著銀魂走去,只見銀魂已經從雪地裡站了起來,他的左腿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扭曲著,懸吊在空中,一滴一滴的鮮血從褲腿上滴了下來,顯然已經骨折。
“參見太子妃殿下!銀魂無能,剛纔讓殿下身涉險境,請殿下責罰!”看見蘇小小輕快地向自己走來,銀魂滿臉愧色。
“你說些什麼呢!如果不是你拖延了那個萬絕谷主一會兒,我那裡來得及把車裡的薰香換成迷魂香,不換成迷魂香又怎麼能給他種上噬心之毒?”蘇小小微笑著說:“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銀魂身體向側邊一閃,避開蘇小小的探查:“太子妃殿下宅心仁厚,但是男女有別,銀魂的傷勢不要緊!皮肉傷而已!”
“廢話什麼!”蘇小小也怒了,看銀魂的傷勢絕不僅僅是個皮肉傷而已,什麼男女有別,蘇小小此刻心中完全沒有這個概念,雖說李時辰也在車隊裡,但是蘇小小的倔勁上來,就偏偏要看銀魂的傷勢。
“銀魂,我記得太子離開的時候,曾經說過我是你的主人,現在我命令你乖乖地把腿上傷給我看!不得有誤!”蘇小小沉著臉,絕不給銀魂一絲一毫拒絕的機會。
銀魂無法,只得緩緩地把左腳褲腿挽了起來,蘇小小嘆息一聲,只見他的左膝處血肉模糊,一塊白骨從破皮處支楞出來。
這傷勢嚴重的程度就連久經沙場的張方義也不由得一愣,銀魂從頭到尾就連一聲呻吟都沒有,他心裡不由得對這些影衛多了幾分佩服。
李時辰也從車裡走了下來,他說:“銀侍衛的這個傷,再騎馬是不成的了,還是坐到我的馬車裡去吧!我的車上正好有接骨療傷的藥材,這個外傷我最是擅長不過,太子妃若是放心的話,請把銀侍衛交給我就好!”
聽見李時辰這樣說,銀魂臉上顯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生怕蘇小小會用主人的身份命令自己和她同車,現在聽李時辰這樣說了,銀魂趕緊點點頭:“多謝李御醫,銀魂求之不得。”
蘇小小想了想,李時辰的醫術她還是信得過,而且古人的外科手術的確很強,銀魂這個傷勢看起來極棘手,但是處理起來,憑李時辰御醫院首座的醫術應該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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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蘇小小也就點了點頭,同意了李時辰的提議。
張方義扶著銀魂往李時辰的車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問:“聽說太子殿下身邊有兩名影衛,功夫高強,義膽忠心,天下無人能及,想不到我張方義今天能夠見到銀魂大哥的身手,真是名不虛傳!”
銀魂臉一紅,他其實年齡比張方義還要小上幾歲,而且影衛平素交往的人少,和一直擔任著驃騎兵隊長的張方義比起來,就顯得不善言辭。
“張大哥過獎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見外!”
到了車上,李時辰仔細檢查銀魂的傷腿,一邊檢查一邊嘖嘖出聲地感嘆著,他突然擡起頭來問張方義:“校尉可有酒?”
“有!有!”張方義點點頭,他們這些驃騎兵,一路上爲了抵禦嚴寒,爲了緩解思鄉之情,也爲了解除疲乏,或多或少都備得有些酒。
“給我找一壺來!”
不過片刻,張方義便拿著一酒壺白酒回到李時辰車上。
李時辰倒了一碗酒,遞給銀魂:“喝下!”然後又拿了一塊條形的木頭塞進銀魂的口中,說:“死死咬住,怕你咬著舌頭!”
然後李時辰便拿了幾條繩索把銀魂的雙腿牢牢綁在長凳之上,他對張方義說:“煩請校尉,一會兒壓住他的手臂!”
張方義點點頭。
李時辰從藥櫃中找出一截柳枝,削掉多餘的部分,然後猛地把銀魂的斷骨塞回皮下,用柳枝條固定住,再用布條牢牢綁上。
銀魂痛得滿頭大汗,牙關緊咬,最後終於昏了過去。
李時辰擦擦額頭的汗說:“多謝校尉,現在好了,就這樣養上幾天便行!”
“啪!”一聲響,一隻碧綠的藥瓶從門簾處扔了進來,蘇小小的聲音響起來:“這是上品的黑金續斷膏,你給他抹在斷骨處,會好得快一些!”
“黑金續斷膏?太子妃殿下,你那裡得來的這種藥!”李時辰臉上的表情驚喜莫名:“據我的知,這種藥早就失傳了啊!”
“你真囉嗦,讓你用,你就給他用上唄,不用心痛,我那裡有配方,回大齊後,你若是喜歡,我抄一張送給你便是!”
蘇小小的聲音繼續從門外傳來:“不過你接骨的手法倒真是比我強多,若是讓我來接,只怕銀魂的腿便要一長一短了!嘻嘻!不如我用黑金續斷膏來交換你的接骨之術吧!”
李時辰笑:“太子妃娘娘說笑了,微臣的微末伎倆那裡配得上和娘娘交換,娘娘若是喜歡,我們什麼時候探討一下接骨之術便是。”
“好!那一言爲定!”蘇小小的聲音漸漸離開的李時辰的馬車,張方義也向李時辰告別,走下馬車。
走了沒幾步,便看見在萬紅玉的身體旁邊站了好些人。
張方義走過去一看,只見人羣中間圍著的人正是太子妃蘇小小,她正俯身在萬工玉的屍體上摸索著什麼。
“太子妃殿下!”張方義擠了進去:“這等妖人的屍體污穢不堪,殿下想找什麼?”
“正好!張校尉,你來得正好!”蘇小小站起身來:“你把這個萬紅玉身上的這件紅衣服扒下來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