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無棱,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樣古老的誓言,在這個車馬喧囂,燈紅酒綠的世界,似乎就是酒後的胡侃。然而很多年前,在那個夕陽黃昏的小鎮,他們十指緊扣,她依偎在他懷裡,輕輕在他耳邊念著,一字一字,滲透在彼此的心間。
“前生有約,今生難求,似水柔情往事難留......”
琵琶女的低眸,縈繞在指尖的柔情,不知道是伴奏調子太悽慘還是眼前這個穿著鵝黃色古裝的美女太投入,秦瑋頡驀地就想起了她,想起了那些他們年少時悲壯的誓言。
時間無辜,歲月無償,現在或許會覺得是個笑話,但那時候,卻是兩個人最純粹的表達方式。
“好——”一曲畢,包廂裡已經有人率先鼓掌了,大叫一聲好,隨後立即有人接上:“司竟,你小子哪整來的這麼一古裝美女啊,這一手琵琶,彈得真不賴啊!
被喊到人嘴角一揚,十分得意,“怎麼樣,我就說今天讓你們大開眼界吧!我可告訴你,這可是女子十二樂坊那邊給介紹的,出場費可是花了小爺我不少銀子呢!”
“嘖嘖,這實在太奢靡了,白居易那詩裡怎麼唸的,‘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噗——”不知道是誰不給面子的一口水噴出來了,“霍磊呀霍磊,說你沒文化還真是沒文化,這是白居易的詩嗎?還有啊,你這不是明顯把人家藝術家比喻成賣唱的了,美女啊,你啐他,狠狠地啐死他,今天任總我給你做主!”任方舟說著已經站到正抱著琵琶笑的女子身邊了,指著霍磊,一副要替美女申冤的架勢。
“別介,我口誤口誤啊,美女啊,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我給你道歉,道歉啊......”
一旁的司竟撇撇嘴,“尼瑪,你這是把老子比什麼了,昏君?道歉!”
霍磊一腳踹過去,“滾你丫的,就你這德行,還君呢!有你這種君主,這國家早他媽亡十八遍了!”
古裝女子站在邊上始終微笑著,精緻的妝容,合體的衣著,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商朝美女。她倒也不急,聽著一羣人胡侃,直到司竟走過來,笑著說“謝謝你”,女子這才從古畫裡走出來,伸手和 他一握,“司少客氣了,有時間去北京玩,我和葉飛隨時恭候。”
“好,一言爲定,去劇團的車準備好了,就在樓下,我送你下去吧!”司竟儼然是一副紳士的模樣,在古裝美女和大家告別之後便送她下去了。
一直未發言的秦瑋頡突然起身,也跟著出去了,站在走道的盡頭,看著那一身古裝,抱著琵琶的女子漸行漸遠,他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了。
明明不是她,爲什麼他會這樣失控?
將近十月的天氣,夜裡有些涼風,他就站在這有風的露臺上,看著停車場上一男一女站在告別,司竟替她打開車後座的門,交代了幾句,車子便急馳而去。
偌大的停車場,司竟站在車海里,看著車的尾燈消失在停車場的盡頭,他終於是轉身了,這麼多年,他以爲會變的人,卻始終都沒有變。
菸蒂在手中頓了幾秒,終於是燒到盡頭了,秦瑋頡這纔將它摁滅
在一旁的沙盒上,準備回包廂。
“王總、郭總,二位慢走......”一個熟悉的女聲撞入秦瑋頡的耳朵,順著聲音看過去,他看到居 然是她,這麼殷勤的笑容,哼,這女人果然夠手段!
秦瑋頡不聲不響地走到雲灕江身後,趁其不備摟住了她的腰,還特自惡趣味地在她耳側吹了一口氣,雲灕江嚇得差點就反手出擊了,一轉臉看到是秦瑋頡這個惡魔,瞬間就拉下了臉,想要脫離他的束縛。哪知眼前剛被她說服的兩位大客戶見到這副模樣,立馬心領神會地一笑,“雲小姐,早知道你有這麼大的後臺,我們這些小商小販還真是不敢折騰啊,秦總,幸會幸會!”
言下之意就是說,雲灕江找他們合作完全是在耍他們,有秦氏這麼大的公司,怎麼會沒有供貨商。
“女人喜歡瞎折騰,讓二位見笑了?!鼻噩|頡放在灕江腰上的手沒有鬆開,直直地和她站在一起,卻是笑著和眼前的人客套著。
如果殺人不犯法,雲灕江一分鐘都不想讓這個魔鬼活了。
兩位大腹便便的老總走了,雲灕江立即掙脫秦瑋頡的懷抱,死死地瞪著他,眼裡滿滿都是火。
秦瑋頡這才發現,雲灕江今天穿了件黑色白碎花的無袖高腰裙,下面是膚色絲襪和一雙看上去應該有五公分的細跟尖頭鞋。脆落的短髮打理得光澤有度,襯著她白皙的瓜子臉就顯得更精神了,臉上的妝也化得很精細,尤其是眉毛,看得出來是一筆一劃的傑作,還有脣彩,是Dior的魅惑系列。
“秦瑋頡,你到底想幹什麼?”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說服了這兩位供貨商按原價給他們供貨,就在剛纔 一瞬間,被他攪了局,她真是想把這人捏死算了!
秦瑋頡倒是一笑,動了動嘴角,卻突然俯身湊到她面前,出其不意就親了一口,雲灕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掌控了大局,一隻手握住她腰,另一隻手握住她的後腦勺,毫無防備地吻下去了。
“嗯”,雲灕江用力掙脫,拼命將頭朝一邊偏去,卻因爲他握著她後腦勺的手太用力,她一動就扯到了自己的頭髮,疼得她眼淚花都要出來了。
“哎哎哎,你們夠了?。∮斜匾笸V衆之下表演這麼限制級的動作嗎?知道這攝像頭的分辨率嗎?這可是周總最近從國外買回來的,連臉上的痘粒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們這要是再繼續,估計明天上頭條辯都辯不了了......”
司竟一回來就看到這一男一女抱在這裡親得天人交戰,很不識趣地就要調侃一番,還故意指著攝像頭,說得有板有眼。
秦瑋頡這才放開雲灕江,撇了一眼司竟,冷不防就是一句:“我還以爲你要追著去京城找葉飛呢!”
被人這麼反將一軍,司竟白了這邪惡的兄弟一樣,折身就進了包廂。
“雲灕江,陪我進去。”這絕對不是商量,秦瑋頡的語氣很平常,雲灕江聽著就抓狂。
“秦總,秦少,秦先生,敢問您大爺究竟想幹什麼?”再多呆一分鐘,雲灕江跳長江的心都有了。
“嫖妓的時候,妓女都管客戶叫大爺,雲灕江,你這麼降低身份,說真的,我不太喜歡?!?
“你——”媽的,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雲灕江現在一腦子的髒話想要丟給他,無奈這種地方,她還真有些害怕有心之人聽了去。
“下個月五號之前,我給你供貨,怎麼樣?”
這是條件,灕江早就習慣了和秦瑋頡相處的方式,他不是什麼好人,但一向說話算數。
想想近期要開工的工地,材料一直得不到供應,池汕和她已經跑遍了大小的建材商場,但無一不是因爲價格沒有商家願意合作,本來好不容找到了願意低價的供貨商,可就在幾分鐘前被眼前的人攪和了,如果再拿不到貨,這期工程的損失就真的無法估量了。
“好?!辈痪褪桥慊ɑü舆M去喝酒唱歌,爲了這期工程順利開工,雲灕江豁出去了。
推門進去,雲灕江才發現,居然清一色的男人,沒有穿著暴露,妖嬈嫵媚的女人?難道是這些二世祖改邪歸正,返璞歸真,只唱歌喝酒?
驚訝歸驚訝,雲灕江還是保持著很好的素養,任由秦瑋頡摟著她的腰坐到一側的沙發上。
“喲,抽根菸就帶回一美女,瑋頡,你這魅力,哥們兒我,服了?!被衾诔厼蛄苛税胩欤冻鲆豢跔N燦的白牙,笑著打趣秦瑋頡。
秦瑋頡倒是連頭都懶得擡,順手倒了一杯紅酒,遞到雲灕江手邊,雲灕江愣了兩秒,還是接了過來。
“哈,這麼迫不及待要把美人灌醉了?”有人故意挑眉。
“滾——”秦瑋頡一個字回過去,臉上出現一閃即逝的笑意。
“哎哎,你們夠了??!人家初次到訪,別嚇著人家小姑娘。你好,我叫司竟,剛纔......見過的?!彼揪棺晕医榻B,說到剛纔,故意動了動眉毛,露出曖昧的笑意。
小姑娘?這人還真是夠油嘴滑舌的,難道她的臉長得像小姑娘?
“你好,雲灕江。”縱使有一千一萬個不爽,但灕江還是極力保持鎮定,微笑著回答司竟。
“灕江?好名字,雲小姐是廣西人?”坐在秦瑋頡身側,長得白淨的一個男人帶點淡笑問他。
這個人似乎跟他們不同,從灕江進來開始就看到他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只是偶爾喝一點酒,並不怎麼說話。也許是覺得他的長相和說話的語氣和他們幾個格格不入,雲灕江多看了他一眼,纔回答他的話:“不是,我是北方人?!?
“哦,聽你的名字......”
“我媽媽是廣西人?!边@算是告訴這個人她名字的由來了,她的母親是廣西桂林興安縣人,她的家剛好位於灕江的起點處,她遠嫁他鄉,常常會想念自己的故鄉,所以纔給女兒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啓航,你小子查戶口了啊,問這麼清楚幹嘛,小心我們秦少吃醋?。 ?
秦瑋頡斜眼看了說這話的人,霍磊倒是一臉的開心,完全不理會這人的表情,他就是開心啊,這秦少要是吃醋了,他還不開心死,誰讓他平時那個萬人迷的勁兒,簡直是秒殺了這一世界的美女,也該讓他吃吃憋了......
“唱歌唱歌,霍磊,你點的情歌,我勉強跟你合一曲?!彼揪菇泻爸?
媽呀,居然混到要和這小子情歌對唱,殺了他吧......
霍磊做雷劈狀,卻還是被人硬塞上了話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