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看著安晉元。
“這到底是慶王殿下讓你來這裡的還是你自己來這裡的?安晉元你自己這心中也是有數(shù),即便現(xiàn)在是讓你將人帶走了,在這些個人心中也存了一些慶王殿下以權壓人的惡性,你這般一來到底是在幫著慶王殿下還是在抹黑著慶王,安晉元或許你現(xiàn)在不過覺得自己這般說上一聲也許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但這所造成的影響甚至是你所想象不到的,到時候你難道覺得只要是說一聲對不起就能夠全部都解決了麼?”
安晉元被素問說的啞口無言,他哽了半天之後這才道了一句:“的確是慶王叫我來的,我……”
安晉元這話梗在那邊說不出來,他異常心虛的厲害,那眼睛對著那些個媽媽和牙婆的時候幾乎被她們這眼神之中的那些個譴責的目光所擊潰,的確這些個事情也的確是同慶王殿下無關的,但素問也沒有什麼必要非要在衆(zhòng)人的面前將這些個事情全部都揭露得一乾二淨吧,這樣會對他造成怎麼樣的困惱,難道素問就沒有想過?
“你便是這般的泯滅天良,非要看著她們一個一個都身陷火坑你才滿意不成?”安晉元朝著素問怒吼著,“你是不是非要看到安家一個一個都死在你的手上你才甘心?”
素問看了一眼安晉元,對於他這些個指控,素問完全沒有當做一回事,那些個指控對於她來說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回了,當然素問也不覺得這種事情會是最後一次。素問覺得自己也沒有給她們留了一條死路,這畢竟是各人造業(yè)各人擔,如果這最後的時候到底他們還是要淪落到要在火坑之中過一輩子,素問也覺得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而且看安晉元那神情就知道之前他這口中所說的多半也便是他爲了將這些個人給解救出去所說下的話語,這其中的可信程度可見一斑。
“死這個字看起起來是這般的容易,但幾位安小姐到這般的田地也沒有覺得是這般的沒了尊嚴要以死殉節(jié)的,想來這死對她們來說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素問看著安晉元,這臉色上也有了一些個嘲諷的意味,“既然她們不是主動求死的,想必這往後的時候也是不會輕易求死的,你也不用爲她們操心什麼,或許那些個也不過就是她們的命罷了。倒是你,如今已經(jīng)同安家沒有什麼關係在,又何必是去趟著這一趟的渾水,你現(xiàn)在在慶王手下原本就應當是守著慶王府上的規(guī)矩,別自己毀了自己的前途纔好?!?
安晉元這面色一凝,心中也便是有些不甘:“前途,你同我說前途?我的前途不是早就已經(jīng)被你給毀了麼?”
若是沒有素問,如今的他也不會知曉自己的身世,他也一直都會以爲自己是安家的人,就這樣好好地過下去,但也正是因爲素問的出現(xiàn),他的家沒了,那原本以爲是他的那個時候竟然變成全部都不是他的,而自己叫了二十年的父親母親的人也竟然同他不過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人,前途,現(xiàn)在這個時候來同他說那些個前途一類的東西,安晉元覺得這可真是有些過於仁慈的話題了,而現(xiàn)在的素問竟然還是能夠用那樣輕鬆的步調來對他說這種話。
從來都沒有誰能夠毀掉誰的前途。素問看了一眼安晉元,在這件事情上他也已經(jīng)是陷入魔障之中,他大概也就只能夠看到她迫害蘇氏的時候從來沒有看到蘇氏迫害她的時候,已經(jīng)先入爲主地認定好了,她無話可說。
倒是那些個媽媽們已經(jīng)看出了端倪來,曉得眼前的安晉元必定不是得了慶王的信息所以來這邊買了這些個發(fā)賣的人,既然不是慶王殿下的意思,媽媽們自然是不捨得這到手的鴨子就這樣死去了,她們將安青雲(yún)從自己的身邊一推。
“既然不是王爺?shù)囊馑急闶遣灰谶@裡辱沒了王爺?shù)耐耍鯛數(shù)拿暷阋誀懯沁@般好用的?便是能夠給你這樣的人來隨意借用的?!”媽媽們朝著安晉元怒吼著,這轉頭之後又是朝著主簿道,“這以往的時候便都是價高者得,如今這般也是如此,這丫頭是十五兩的銀子是不是?我出二十兩銀子!”
“我出二十五兩!”
“三十兩!”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那邊響起,那些個媽媽們像是潮水一般地死命地朝著前頭涌著,一下子將安晉元給擠到了一邊去,她們的眼睛就像是冒著紅光一樣死死地看著這三個生的算是十分標緻的人,恨不得能夠直接從主簿的手中給搶了出來。
安晉元聽著那些個媽媽的喊價,一會會的功夫就已經(jīng)高過了他的身上所有的錢,安晉元只覺得有些震驚,更多的是傷感,他看著安卿夢,如今安卿夢的眼神之中也全部都是傷感的色澤,她癡癡地看著安晉元,希望自己這個哥哥能夠在這樣的絕境拉她一把。
但安卿夢看了許久,卻只是看到安晉元那一臉的凝重和無可奈何,安卿夢的心就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之中去了。安晉元那模樣已經(jīng)完全說明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幫不了她了,安卿夢看著那樣的安晉元心中更是惱火,若是他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這也就算了,可爲什麼是要給了她希望之後再給予了她失望!
安卿夢看著安晉元,這眼神之中充斥著恨意,但她相比較恨著安晉元之外更恨的就是素問,如果不是她橫插一腳,自然也就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了。
這最後安卿夢便是被一個媽媽以一百五十兩的銀子給買了下來,而安卿容和安卿曉也分別是用六十兩和七十兩的銀錢給買了下來。
而孫姨娘和周姨娘則是被下九流窯子裡頭的媽媽花了十來兩的銀子給買下了,當下這幾個人便是哭的十分淒涼,幾乎是要哭死在當場似的。
素問平靜地看著這樣的場面,這當初蘇姨娘被髮賣到了那些個暗窯之中的時候周姨娘也可算是動了一些個手腳纔是這般的如願了只是沒有想到這風水輪流轉,還沒有到三十年的光景這如今已經(jīng)是輪到了她了,也不知道這她這心中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想了。
這安家的人也便是算是隻有莫氏,安晉琪和秦嬤嬤三人罷了,素問從袖口之中掏出了銀票放在了茶幾上,她看著京兆尹道:“這安家剩下的人的銀錢也便是在這裡,京兆尹大人看看吧。”
京兆尹看了一眼那幾張銀錢,那可都是面額百兩的,這粗粗一看,這一疊裡頭這銀票可是完全不下五六張,京兆尹也微微有些吃驚,雖是知道素問這丫頭的確是有些銀子的,但這般露出了銀錢來也倒是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京兆尹道:“縣君何必如此,這發(fā)賣的銀兩可不用這個數(shù)……”
素問微微一笑道:“在主簿的本上,那母子連同一個僕人自是要不了那麼多的銀錢,但說到底還是我的母親和兄長,那般的價格,也委實是太低了不是?”
京兆尹聽了素問的話,他也點了點頭,這官府發(fā)賣罪臣家眷的時候這定價自然是最低不過的了,依著莫氏那把年紀即便是去當奴婢婆子的也便是覺得有些老了,安晉琪雖是年輕,也不過就是十幾二十兩的銀子罷了,如今素問願意出這般的銀錢這對於京兆尹來說,也算是再好不過了,這有些銀錢一部分是要上繳朝廷之外,這剩下的一部分也便是可以中飽私囊,府上上下多少都是能夠沾上一些個油水。
“那是那是,”京兆尹將錢取了過來道,“我也早就已經(jīng)吩咐過,一會是不讓夫人和安少爺出來的,縣君這便是要將人即刻給帶走還是我差人將人送到府上去?”
“不用,一會只有人上門來接了他們,那如今也沒什麼事情了,這便是拜託京兆尹大人了。”素問道,她整了整衣袖,見那主簿也已經(jīng)同那些個媽媽和牙婆們道已經(jīng)是沒有人再發(fā)賣了。
那些個媽媽和牙婆們聽到主簿的話,也一個一個便是退了下去。這些個人的馬車都是停在京兆尹的後門口的,等將銀錢結清了,衙役自然是會將那些個人送到馬車上。
京兆尹原本是想要送了素問出去的,但素問卻是婉拒了京兆尹的好意,她這一走,原本像是一根木頭一樣杵在一旁的安晉元也一下子像是回過了神來,他緊跟著素問走了出去,這臉上還帶了怒火,那怒火幾乎是能夠從喉嚨之中噴出熊熊的烈火來將素問整個人吞噬了。
“妖女!”
安晉元幾個躥步衝到素問的面前,那一雙眼睛暴突,他看著素問,那眼神幾乎是能夠將素問整個人吞了下去一般,“妖女你怎麼這般狠心?!”
“你都說了我狠心了,又何必指望著我在那邊安什麼好心呢?!彼貑柨戳艘谎勰桥屝n冠面目的安晉元,笑得像是一個沒事人一般,她道,“你要是安了好心,你大可以時常去看看她們,說不定有媽媽會看在你癡心的份上,讓你贖了人也未必。”
安晉元聽著素問這話,他越發(fā)的惱怒,當下便是揚起了手上對著素問想要給她一巴掌,素問退了兩步避了開來。
“安晉元,我對你的容忍也不是完全是無休止的?!彼貑枌χ矔x元道,“你處處同我作對這便是都是罷了,今日你自己有錯在先,你自己這不認錯也便是算了,竟然還想著教訓我?我問你,今日是她們被髮賣進了火坑,你便是這般對我,那麼今日被髮賣的人不是他們而是我的時候,安晉元你會怎麼做?”
安晉元瞪著素問,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之間說起這個來,他覺得這種壓根就是沒有什麼可比性的。若是素問真的被髮賣了,被賣入青樓妓館之中,自己自然是不會怎麼樣的。
“你會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髮賣是吧?”素問看著安晉元那神情就是知道他這是要說些什麼,“畢竟我同你也沒有什麼關係,比不上從小長大被你當做妹妹來看待的情誼,同你來說,我這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而已,所以就算是真的日後的日子過得再淒涼不過你也不會對我有半點的感覺的。同理,她們對我來說也是和陌生人沒有什麼差別,沒有一點點的情誼在其中,那麼她們被髮賣到了哪裡和我有什麼關係呢,你還要指望我對她們有怎麼樣的感情?”
“那你也不該妨礙我!”安晉元怒吼道,如果剛剛不是素問揭穿他,那他也就……也就……
“妨礙?”素問冷笑了一聲,“安晉元你到現(xiàn)在還看不清楚事實?安家已經(jīng)覆滅了,而你能夠逃脫一節(jié)那也是因爲你不是安家的孩子,安青雲(yún)同你斷絕了關係族譜上也已經(jīng)沒有你名字的緣故,否則你還覺得你能夠逃過這一劫?就算讓你將人全部都買走好了,你一個無依無靠也沒有固定居所的人是要如何安置那些個人?是將他們都安置在慶王府還是你要另外採買一處宅子將他們都收容起來。我看那些個人,這千金小姐便是已經(jīng)當慣了,怎麼營生還是一個問題,你這便是買幾個丫鬟婆子再來伺候著,再尋個人家將他們給嫁了出去?安晉元你別傻了,他們已經(jīng)被沒入賤籍了,你養(yǎng)著她們一輩子,伺候著她們一輩子?而且,你可知道你剛剛那作爲是什麼?你私下以慶王的名義來做這件事情,若是被慶王知道,許不過就是訓斥了幾句罷了,要是給有心之人知曉,慶王的名聲可就全部毀在你一個人的手上,就爲了你那一己之私讓慶王揹負上亂用權力欺壓百姓的名頭,你可對得起慶王?!”
安晉元這臉色一白,他之前也沒有想的那麼的細緻,只是想著若是能夠將她們給救了下來也便是可以了,但面對那些個人的時候,安晉元不由地便是覺得若是擡出了慶王的名頭應該什麼事情都是能夠解決了的,所以那一瞬間他也沒有想那麼多。
“我……”
“我知道,你要說你不知道。但是很多事情就是因爲你這些個無知之人的存在纔會將事情弄的越發(fā)的糟糕起來?!彼貑柨粗矔x元道,“做事之前沒有考慮過後果只憑一腔感覺這想到什麼就是去做什麼,等到做完之後這才知道自己是有什麼不對的,等到那個時候再去後悔你不覺得這麼做已經(jīng)是有些太遲了麼,並不是什麼事情都是有轉機的。是不是到時候你不殺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到時候也是能夠用輕巧的一句”我不知道“給解決了個乾淨的?”
安晉元被素問訓斥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京兆尹府前也可算是人來人往,安晉元看著那些個人,這不經(jīng)意之間便是看到了那一身紅衣唱響之人,他在看到那人的時候整張面色便是更加的泛紅,整個人處於難以言喻的愧疚之中。
容淵知道這安家的人今日是要被髮賣的,這一大清早的時候安晉元便是忸怩著同他借了一些個銀子,容淵這心中心知肚明,所以也便是讓府上的賬房領著安晉元去支了銀子。他也沒有打算讓安晉元還這一筆銀子,倒是等到安晉元出了門的時候,容淵這纔想起,這被髮賣的安家人之中還有素問的母親和兄長,他便是猜想著素問同安晉元遇上面了之後多半是要吵鬧起來的,所以也就出門來看個究竟。
只是容淵倒是沒有想到素問同安晉元這爭吵的並非是因爲那些個發(fā)賣的事情,這其中他還聽到了自己的名諱,所以容淵這一時之間也沒有上了前,仗著自己這耳聰目明站在稍遠處將素問同安晉元的爭吵聽了個乾淨,這聽到素問這般維護著自己的時候,他這心中也是稍稍有些動容。
容淵所站的位子是在素問的身後,所以背對容淵而站的素問自然是沒有看到漸漸走近的容淵,直到他開口之後。
“你若是再說下去,只怕安晉元當下便是要自裁了?!比轀Y輕咳了一聲提點著素問道,以他看,安晉元那面色幾乎已經(jīng)是沒有半點的血色了,只怕素問再這麼說下去,安晉元那真有可能當場就自刎謝罪了。
素問聽了聲,也知道那說話清冷冷的人是誰。
“若是這樣,這世上也便可算是清淨了?!彼貑枦]好氣地回了一句道,她回頭看著容淵,她這身段微微一低朝著容淵虛虛地行了一個禮數(shù),這禮數(shù)做的可算是十分全面,但她這面色上的神情卻沒有半點的恭敬模樣。
容淵也已經(jīng)習慣了素問這般桀驁的模樣,所以他也不以爲意,他看了一眼安晉元,只見安晉元的眼神之中還是有著一些個不甘願的神色,容淵也只是看了一眼,安晉元同素問之間的那些個關係也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改變的。
“母妃說是要見你。”容淵看著素問道。
素問不解,這舒太妃這身子骨也已經(jīng)是痊癒了纔對,應該是用不到她這個醫(yī)者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說是要來見她,這——
“皇后也在。”容淵凝重地補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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