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安然一連敬了李穆三杯酒,簡單的幾句話已然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如今就看三皇子是怎麼回覆的了。
沉默中,李穆一雙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她,他自然知道這並非是一句玩笑話,所以,他在對施安然防備的同時也考慮著她的話。
最後,李穆舉起酒杯敬她,呼吸中帶著少許的沉重,薄脣輕啓:“聽安然一席話竟勝過十年寒窗苦讀!”
當下,施安然笑意微微揚起,眉眼之間染上了幾分柔和,額角的髮絲隨著清風的拂面輕輕飄動著,脣瓣微微打開:“若有一日三皇子能一飛沖天,安然只求能夠伴君左右就好。”
李穆心思如此深沉的人怎麼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聞言後正了正色看著她,雖然他也有些不敢相信一個女子能有多麼過人的本事,但既然是貴人,留在身邊總是好的,再則……或許她真的合適那個位置也不一定。
這麼一想著,李穆心裡的鬱悶頓時也煙消雲(yún)散了,聲音溫和且?guī)е鴩烂C的味道:“他日我若成王,定許你爲後,如此可好?”
聰明人之間說話藏三露七便可,雙方對彼此也都心知肚明,不需要過多的猜測和懷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這句話正是施安然想要聽到的,她抿脣一笑,舉起酒杯暢快道:“安然定會記住三殿下今日所言?!?
“得到入選秀女的名冊之後,會有宮裡的嬤嬤前來教授禮儀,我會提前打點了,你一切多加小心,聽從安排便是,不要節(jié)外生枝。”李穆的俊顏上掛著輕和的微笑,眸中的意味卻不明朗。
三日後。
施安然尋了由頭在外逛了一圈,回去之後就覺得氣氛不對,整個施家竟然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和沉悶。施安然目光掃過憐星,質問道:“發(fā)生什麼事了?”
憐星垂下眸子:“回小姐,老爺讓小姐回府之後即刻去書房,奴婢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
“喲……大姑娘一大早的就出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去見什麼人了呢!”三夫人如今什麼都沒有了,能找到機會損她幾句,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六月不悅地回道:“小姐只是悶得慌在外面走走,三姨娘不要張嘴閉嘴都污衊人?!?
“你這婢女好大的膽子,竟敢跟主子頂嘴!”三姨娘揚起了下巴,最近沒了施安怡這個累贅,她倒過得風生水起,不過就是施峪最近賞了些名貴的錦緞罷了,卻讓她又挺直了腰板。
施安然輕飄飄地瞥去了一眼,不溫不火地說:“六月的話就是我的話,三姨娘還有什麼問題嗎?沒事的話,安然先去書房了?!?
“哼……老爺下朝回來就臉色不對勁,說是要見大姑娘,莫不是大姑娘得罪了老爺?”三夫人尖聲尖氣地說著。
她的話說完之後,遭了施安然一記冷眼相對,沒有搭理她就提步往前走去了。
今日發(fā)生的事,施安然自然是知曉的,不但知曉,她也明白施峪一定是非常不高興,她斂了斂情緒,平靜地朝書房走去,輕輕敲敲門:“爹爹,是女兒。”
“進來吧?!笔┯穆曇袈犐先ニ坪鹾芷v的樣子,也是,唯一看上眼想要留著做施家繼承人的女兒,如今就要進宮爲秀女了,如何能讓他不痛心?
施安然福了福身,輕聲問:“爹爹尋女兒可是有事?”
施老爺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好半晌之後才悠悠說道:“爹聽聞宮裡開始選秀女了……”
“爹爹,莫不是女兒……”施安然心中早就猜到,卻刻意沒有把下半句說出來。
聞言,施老爺無奈的搖搖頭:“爹原本是想著讓你管理家業(yè)的,可皇命難違,如今若是進宮了可如何是好?”
施安然只管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半天才反應過來:“爹爹的意思是說女兒入選了秀女的名冊?”
“唉……估摸著這會子宮裡的禮儀嬤嬤已經(jīng)在來的路上了,安然你要做好準備了,爹也無能爲力?!闭f著再次搖搖頭嘆息。
施安然盈盈一福身:“爹,女兒明白的?!?
施安然輕吐一口氣,打開書房門出來時,卻見三夫人連忙收回了伸長的脖子,輕咳了一聲裝著剛剛路過的樣子,眼中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心裡暗暗說道:這個賤人就要進宮當秀女了,如果這個時候我能給老爺生個孩子,今後就是繼承施家產(chǎn)業(yè)的人,豈不是母憑子貴,不但再也不用看這個賤人的臉色,也能爲安怡討回這一口氣來。
施安然卻是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鳳位她要定了,這施家也不會落在外人手裡的。
“小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六月見她的情緒很平靜,可是越發(fā)平靜就代表越有事情發(fā)生。
施安然站在後院的垂柳之下,衣袖迎風輕輕擺動著,白嫩的下巴微微仰著,一雙眸子中隱隱夾雜著幾分期待的味道。她意味深長,勾脣一笑:“一月六月,我怕是要進宮了,今後施家發(fā)生的一切,你們多多留意一些?!?
聞言,兩人都愣住了,六月向來是個憋不住話的,當下就問道:“小姐難不成要進宮爲秀女?”
“是啊?!彼耐鲁鰞蓚€字。
“小姐,你若是去了沒個人在身邊怎麼行,小姐把奴婢和一月帶著去吧!”
這也正是一月想要說的話,兩人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
施安然平素看的書冊多,宮中的侍女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做的,即便是入選的秀女也不能私帶婢女而去,她也只能半是無奈地笑笑:“宮中自然會有宮中的禮儀,若是你們都隨我去了,府中的事誰替我看著?”
“小姐說的也是,是奴婢考慮不周!”六月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要顧全大局,她要爲小姐守在施家,不能讓其他人鑽了空子。
主僕幾人說了會兒話,不過午時,皇宮裡的禮儀嬤嬤就來了,施安然有禮地一福:“安然給嬤嬤請安!”
“嗯……”陳嬤嬤還算滿意的點點頭,心想著這施家大小姐倒是個乖巧的,當下帶著些許溫和說道:“這些天就由老奴來教大小姐宮廷禮儀、言行舉止?!?
施安然淡淡言笑點頭答:“如此就有勞嬤嬤多費心了,安然定會悉心學習?!?
陳嬤嬤輕應了一聲:“如此便好,老奴這些天去了不少官小姐家,還是你這施家大小姐最爲有禮,入宮後定會多爲小姐美言幾句?!?
“安然先謝過嬤嬤了……”
六月扁扁嘴巴,她們家小姐自然是溫婉端莊了,雖然進宮是好,但總比不上在自家自由。聽聞皇帝都四十多歲了,小姐還正直花季,她怎麼都覺得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