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求啊~車有了!”剛出門,我就聽到老丁的吆喝聲,這傢伙嗓子還真不小……“你趕緊走吧啊,那幫變異喪屍也快處理完了,等會大部隊過來你就走不掉了。”
“蓉姨,我走了,你要注意身體……”
“恩,好好活著,小煙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照顧她。”聞言我愣了一下,剛纔我出來的時候正看到林小煙出去,剛纔她不會看見了吧?
懷著忐忑的心情向樓下走去,一樓大堂簡直如同人間地獄,之前被傢俱堵著的走廊已經(jīng)全部清空,而地面上則被染上一層血紅,許多屍體就堆積在大廳裡,中間不知被誰清理出一條通道來,刺鼻的腥臭味差點沒讓我把隔夜飯給吐出來。
令我意外的是,樓下林小煙的身邊居然還站著武曉,一張精緻的臉上此刻卻不同於往日的邪氣與調(diào)侃,反而顯得成熟許多,眉宇間佈滿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氣,看到我後淡淡地扯動了一下嘴角。
我看向他:“我不會帶你走的。”
“如果我說我一定要跟著你呢?”
“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斷。”辰叔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武曉,如果他跟著我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對天上的辰叔交代?
“那我告訴你,就算我的腿斷了,我爬也要跟著你呢?”我頓時氣結(jié),冷聲道:“那你就爬著過來吧!”隨即大步跟著老丁走去,餘光看到那小子果然跟來了,難道真的要打斷他的腿?
我猛地轉(zhuǎn)身,瞪著武曉道:“好!我就打斷……”忽然武曉的目光直了,渾身都顫抖起來,這不得不讓我下半句生生咽回肚子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下一幕徹底讓我整個人呆在原地。
拐角處有三隻喪屍遊蕩過來,而其中一隻,那張臉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老丁當(dāng)然也注意到了這三隻喪屍,旁邊的士兵作勢舉起槍來。
“住手!”武曉猛喝一聲震住了那個士兵,也把辰叔和他另外兩個‘同類’給吸引了過來,一步一步超這裡走來。
“讓我來。”武曉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讓我頓時僵在原地,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旁邊的林小煙在看清那個‘人’的瞬間就捂住了嘴,眼眶裡頓時一片溼潤。
武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匕首握在手裡,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老丁戳了戳我的肩膀:“那小夥子,怎麼有點不對勁哦?”我搖搖頭輕輕嘆口氣:“最後面那個喪屍……是他父親。”
“……”
武曉走的速度不是很快,看起來每一步都走得好艱難,我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辰叔的影子……似乎又回到了我手刃親人兄弟的那一天,無法相信爲(wèi)什麼最熟悉的人變得那樣猙獰,無法相信自己爲(wèi)什麼就能狠下心來殺了他們。
武曉的動作絲毫不花哨,乾脆利落地將匕首捅進(jìn)第一個喪屍的眼窩,同時一腳將它踢出砸在第二隻喪屍的身上,匕首也順勢拔出刺進(jìn)第二隻的太陽穴。
他站穩(wěn)身子,面對著最後一隻喪屍,也是自己的父親,從來沒有跟他好好溝通過的父親,卻一直默默關(guān)懷著自己的父親。
“我多想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流。”嘆息在四周流連,最後一聲嘶吼也戛然而止,武曉轉(zhuǎn)過身看向我:“我已經(jīng)毫無牽掛了,我只能跟著你。”
“跟著我,會死的,你不怕嗎?”
“死亡,遲早會來的,我想活著,想帶著這份愛活下去,以前我總是不明白,現(xiàn)在我懂了。丁卓求,讓我跟你們一起走吧。”
看著他堅毅的臉,我能拒絕嗎?儘管後來無數(shù)次的後悔,但如果今天重來一次,我依舊會選擇帶他一起走。
走了大約兩三分鐘,前面老丁的身形忽然一頓,扭過頭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指著前面對我說道:“卓求……這……”
“什麼?”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果然停著一輛裝甲車,而與預(yù)想不同的是,裝甲車旁邊站著二十幾個真槍核彈的士兵,紛紛將槍口對準(zhǔn)我們幾人,在他們身後作爲(wèi)背景的是一架螺旋槳還在旋轉(zhuǎn)的直升機。
“靠!剛纔還好好的……老張你!”老丁忽然變了臉色,狠狠瞪向最前方那個軍人,後者臉上掛著笑容:“老丁啊,你太天真了,我怎麼可能放著這麼大功勞不去要呢?你們這是自投羅網(wǎng)啊。”
“攻尼瑪啊!”老丁聞言猛然抽出腰間的軍刀:“卓求啊,這次說什麼也不讓你稀裡糊塗又進(jìn)去了。”
“算了……”我搖搖頭:“怎麼都是個死,不用再連累你了。”
“說得對!怎麼也不該連累他人!”忽然,從直升機上走下一個人,看向這邊高聲道。
“李可!”我頓時感覺一陣牙癢,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沒想到,堂堂大將軍跟他兒子,也是這等無恥之人。”
“住口!我父親爲(wèi)國家所做的貢獻(xiàn),其實你一句話就能否決的?!”李可寒霜滿面,揮揮手示意手下們收起槍,經(jīng)過一個士兵時順手抽下他腰間的軍刀:“什麼都不說了,你我單挑,你要是贏了,我放你們走,你要是輸了,那麼就交出你的命!”
單挑?我喜歡。旁邊的老丁立馬叫出一句:“哎喂這不公平啊!”
“我答應(yīng)你。”
“卓求!”林小煙的樣子看起來很緊張:“你的傷還沒好。”
“那又怎樣?!”腰後的唐刀也抽了出來。“拜託了。”我衝手中的唐刀小聲道:“我們可以的,對吧。”左肩依舊隱隱作痛,那又怎樣?胸口喘不過氣來,那又怎樣?!爲(wèi)了活著我們還有什麼不能做?
我上前邁出一步,點頭示意李可:“來吧!”
林小煙呆呆地看著兩個人幾乎是一瞬間交上手,林小煙,你真的要看著他爲(wèi)你送命才肯罷手嗎?不值得,你不值得他爲(wèi)你這樣做,僅僅是爲(wèi)了一個承諾,他付出了多少?現(xiàn)在又因爲(wèi)你而去拼命,你究竟給了他什麼?
丁卓求,我到底用什麼才能報答你付出的一切?
不愧是李上將的兒子,果然要比那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陳小北強不知多少倍。我右移半米躲開他的刀刃,手中的唐刀向他腰間掃去,而他的反應(yīng)也不慢,側(cè)身收回刀鋒瞬間對上我的攻擊。“鐺咣!”
“你的力氣還挺大。”他忽然出聲道,我將刀尖向右橫切而過,眉毛一挑:“你的也不小。”
按說我之前也沒受過什麼訓(xùn)練,竟然跟他一個軍人打得不相上下,我想著就是所謂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吧。我想他不跟我比槍法,對我來說已經(jīng)夠公平的了。
我們見招拆招打得也算難捨難分,過了幾分鐘,給人的感覺卻像過去了幾個小時,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是槍聲,一開始還是零散的,後來逐漸密集起來,看樣子有大規(guī)模軍隊正往這裡趕來。
我感覺嗓子如同被一塊烙鐵燙下去般難受,隨即往後退了一步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身上的汗早已經(jīng)浸溼了衣服,我暗暗咬牙,李可這是故意拖延時間嗎?
不能等了,謝了幾秒鐘,我握緊唐刀大喝一聲,隨即衝上去一陣猛烈的攻擊,李可被忽然加快的刀鋒逼得有些措手不及,顯得有些狼狽,我嘴角微挑,瞅準(zhǔn)他一個破綻,手中的唐刀刺向他的左仂,誰知他反映倒挺快,居然一下子閃開了去,只不過將衣服劃開一個很大的口子。
“啊?!”李可驚叫出聲,渾身一抖退了好幾步,我順勢衝上前將刀刃抵在他胸口,故意將刀鋒壓進(jìn)去幾分,看著他冷聲道:“你輸了。”
李可嘴角勾起一絲邪笑:“我爸的人正往這裡來,你認(rèn)爲(wèi)你贏了就能走?”
“尼瑪!”我終於忍不住罵出聲:“你他媽消遣老子?fuck!!!”手中的唐刀卻無力地放了下來,真的沒有機會了嗎?李可詫異地盯著我手中的唐刀:“你,爲(wèi)什麼不拿我做人質(zhì)?或者殺了我解氣?”
“沒有機會了……”我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容,看向不遠(yuǎn)處的林小煙,她的臉上掛著同樣的笑容——絕望且哀傷。
“況且,你也救過我的命,也是她的朋友。既然走不了,殺了你依舊走不了,我?guī)致镆M那些力氣?”
“丁卓求……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物……”李可苦笑著搖搖頭,忽然伸手指著直升機道:“你走吧,帶著小煙走得越遠(yuǎn)越好!”
“啥?”他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好快,我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李可臉上掛著淡淡的失落:“我讓你們走,你贏了,我說過會放你們走。”我嘴角抽了一下,挑眉:“你的意思是,載我們離開這裡?”
“油量充足,到達(dá)北京沒問題的。”李可看向林小煙:“你們開車去北京,估計會死在路上,還不如直接坐飛機。”儘管這樣,他眼神中的眷戀還是讓我感覺到酸意。
“謝謝你,李可。”林小煙眼中有感動閃過,李可咧嘴笑了一下,表情變得凝重許多:“你們幾個一定要活著。你們……不要恨我爸,他做的一切都是爲(wèi)了我……”
“謝啦,你也要小心,你所做的同樣危險。”我伸手捶了捶他肩膀,後者愣了一下,又給我捶了回來:“趕緊上去!他們要來了……”剛纔的槍聲再次零星起來,不過距離卻明顯靠近。
待白衣他們盡數(shù)上來,我深深看了一眼四周,鄭州安全區(qū),如果我能活著回來的話……我笑著搖搖頭踏上直升機,“走吧……”
直升機發(fā)出陣陣轟鳴,機身猛地抖動了一下,隨即徐徐升起,我看向窗外,大批的士兵向這裡聚來,李可和老丁他們站在飛機下,仰頭看向這裡,任憑直升機掀起的狂風(fēng)吹亂了他們的髮絲。
隨著高度的升高,鄭區(qū)逐漸映出全景,不遠(yuǎn)處之前我們呆過的那棟建築,樓下站著幾個熟悉的身影,看起來不甚明晰。
“嘿!這玩意兒!果然開著刺激!”忽然,前面的駕駛座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我猛然發(fā)現(xiàn)那個開飛機的並沒有穿著迷彩服,靠!這不是李可他手下啊?!
“好久不見啊,我的朋友!”
番外 子寒(上)
原本晴朗的天氣卻不知什麼時候陰沉下來,襯著這髒兮兮的小巷,頗有些世界末日的味道,陸子寒勾起嘴角搖搖頭,什麼狗屁世界末日,早在今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晚零點就已經(jīng)被證實爲(wèi)本世紀(jì)最大的玩笑。
她邊想邊踢走腳下?lián)趼返囊桌蓿饘倥鲎猜暫蜁r不時的風(fēng)聲嗚咽更透露出四周的荒涼,似乎在預(yù)示著未來。
“嘖!墨跡啥啊!”她停在一個破敗的平房前,一個略微煩躁的聲音從裡面?zhèn)鞒觯S即一扇舊門被推開,一個又黑又瘦的男生出現(xiàn)在她面前,個子跟她差不多高,一手搶過她手中的保鮮袋,嘴裡還嚷嚷著:“餓死了餓死了!”
陸子寒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微笑:“阿寶你個豬投胎,每次都吃得最多幹的最少……”
“拜託,我感冒了能幹多少?”
“感冒?感冒又死不了人。”
“哎呀別吵啦!趕緊趁熱吧!等會兒涼了又鬧肚子可沒錢給你們買藥。”屋內(nèi)另一個女孩取過衛(wèi)生筷不耐煩道,她綁著馬尾辮,跟剛纔那個男的差不多,又黑又瘦的。
他們?nèi)齻€從小一起長大,作爲(wèi)社會底層的三無人員,靠著平時打工養(yǎng)活自己,日子過得倒也自由自在。
“對了,今天那幾個工人,又來鬧。”黑瘦男生吞了一大口飯,口齒不清地叫道,陸子寒眉毛一挑:“真的?得!不收拾他們真的不行!”他們所住的地方原本是要拆遷的,房東拿了錢跑了,而他們幾個又是三無人員,本來這幾棟建築地位荒涼,政府遲遲沒有動土,這幾天好像開發(fā)商親自過來了,一直找他們幾個的麻煩。
“嘿嘿!寒姐,要不你去跟他們談?wù)劊憧次腋鷪A圓兩個加起來也頂不過你一個啊。”
“等他們來了再說,我就不行推土機能從我身上壓過去!”陸子寒兩三下解決了自己的食物,冷眉一挑:“下午說什麼你也得出去工作,我可不想養(yǎng)個廢物!”說罷走出房門,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伸手摸到一塊磚頭。
只見她用兩指夾住磚頭,竟然將它取了下來,原來這塊磚是活動的,裡面有塊暗槽,子寒將手伸進(jìn)去拿出一大把零碎的鈔票,把自己今天賺的錢加了進(jìn)去又?jǐn)?shù)了一遍,她也不明白自己爲(wèi)什麼攢錢,萬一將來碰到要用錢的事呢?萬一他們?nèi)齻€誰得了重病呢?
每個城市都有它繁華的地段,他們把這個叫做都市風(fēng)光,沒人會知道,在這城市繁華的背後,總有那麼幾個無法左右命運的小人物,如同螻蟻一般在這鋼筋混凝土鑄就的冰冷城市底層茍活。
陸子寒抱著一大疊傳單,遠(yuǎn)遠(yuǎn)看到圓圓站在一個等紅綠燈的一家三口面前口齒伶俐地說著什麼,許久後,那個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伸手接過一盒保健品,並遞出一把零錢,圓圓如獲至寶地接過去,子寒覺得有些好笑,走過去,眼神卻不知不覺飄到了旁邊那個女人上。那個婦女正逗著懷裡的兩歲小兒,小孩手中死死拽著氫氣球的細(xì)線,母子二人其樂融融。
“又想你媽媽了?”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子寒收回目光對上圓圓關(guān)切的眼神,垂下眼簾,搖頭,臉上掛著死心的瞭然以及些許執(zhí)著的迷茫:“我不想她,想她倒不如想想怎麼多賺些錢,我就是想問問她,既然生下了我,又爲(wèi)什麼拋棄?”
她是被一個撿破爛的人撿到的,阿寶和圓圓都是,他們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自己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吧。好在這個社會還能容納他們,好在這個社會只要有力氣就不會活不下去,沒有家人他們依舊活的精彩。
忽然,旁邊的一聲叫喊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倆向一旁的超市看去,只見一個身著西服的男子衝了出來,白色襯衣上卻掛著幾絲血跡。
“搶超市?呵呵,免費的警匪片。”圓圓露出好奇的神情,陸子寒表情一冷一巴掌拍了過去:“好奇害死貓,我們還是離遠(yuǎn)點好。”她的話音剛落,忽然從超市中一窩蜂鑽出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一個青年一邊跑一邊慘叫道:“快跑啊!咬人啦!”
“那家老闆瘋狗跑出來了吧?”圓圓剛嗤笑道,在超市門口發(fā)傳單的阿寶忽然跑了過來:“貌似有人得了狂犬病把別人給咬了,真可怕啊這裡。”說著說著從鼻腔裡卻流出一股紅色的液體。子寒頓時緊張起來:“你怎麼流鼻血了?”
“不知道,大概是擤鼻涕的時候太用力了吧,難不成是感冒加上火?”阿寶連忙用手按住,不一會兒血液就染紅了手。“還是找點衛(wèi)生紙吧。”圓圓說著就伸手往包裡掏,忽然不遠(yuǎn)處傳來警車的鳴叫,一輛警車猛然朝這邊衝了過來,陸子寒感覺有點不對勁,那輛車爲(wèi)什麼東倒西歪的?
沒時間讓她多想,那輛車便“轟”一聲撞到了電線桿上,整個車頭都被擠扁了,冒出滾滾濃煙,裡面的慘狀可想而知。四周的路人在受驚過後都小心翼翼向那裡靠近。
“快看那個人!”正當(dāng)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警車吸引過去的時候,忽然圓圓指著超市的方向喊道,超市門口站著一個學(xué)生模樣的人,臉色鐵青,顯眼的是他的半張臉幾乎被血跡沾滿,身上更是沾了大半,正瞪著一雙森然的眼睛看向離他最近的一個青年。
“hey!你在玩Cosplay?”那個青年顯然還不知道危險的到來,居然伸手去戳那個人臉上的血跡:“這玩意兒做的真像。”如果他能看到那個人的後背,會發(fā)現(xiàn)那個人整張後背已經(jīng)被撕開,一塊血肉墜在腰後滴答滴答地滴著血,如果他能看向超市,他會發(fā)現(xiàn)裡面的收銀臺上趴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就在這時,那個人猛然抓住青年的手,毫不猶豫地狠狠咬了下去。
“啊!!!”青年吃痛,另一隻手在那個人身上一陣亂拍,後者卻絲毫不鬆口,這時周圍的人猛然驚醒,紛紛尖叫著跑開。
“救救我啊!”青年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四周卻沒一個人上前,陸子寒緊緊抓住被嚇傻的圓圓的手,衝愣神的阿寶吼道:“快跑!”後者渾身打了個機靈,隨即跟在她身後跑去。
一路上,時不時能看到人們奔跑的場景,有幾輛車撞在了一起,更多的人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子寒一句話都沒有多說,也沒試圖告訴那些人身後的危險,她緊緊抓住同伴,不敢猶豫拼了命地往家跑去。
幸運的是,他們住的地方夠偏僻。除了她,兩個人都是一陣喘息,阿寶一邊喘氣一邊拍著胸口:“那些東西……究竟什麼玩意兒啊?怎麼那麼像……求生之路里面的喪屍?”
“你覺得這像話嗎?”陸子寒冷哼一聲:“沒準(zhǔn)是大規(guī)模的狂犬病毒吧,跟那年非典似的,看來最近我們都不要上街去,我看你這感冒也夠嗆,我去買點吃的喝的,順便打聽一下消息去。”
一旁的圓圓拍著胸口驚魂未定,一聽她要出去便擔(dān)憂道:“你小心點……注意安全……”陸子寒走到牆角拿起放在那裡的一把雙節(jié)棍,鐵製的,三個一無所有的人想要生活下去,必須要走自保的能力,她年紀(jì)最大,當(dāng)然要保護(hù)這兩個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弟弟妹妹。
陸子寒走了二十多分鐘,一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比起剛纔更爲(wèi)繁華,這倒讓她有些奇怪,難道之前發(fā)生的事都是錯覺?還是已經(jīng)被警察給平復(fù)了?時不時有路人說出“病毒”之類的詞彙,她又思索,估計真的是什麼流感病毒吧,看來自己出來買東西是對的。
來到最近一家超市,她才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整個超市門口擠滿了人,她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面,發(fā)現(xiàn)前面的顧客正跟售貨員吵吵鬧鬧的。“尼瑪這個世界都快完了!還跟我說什麼付賬?!”
“先生,您這樣我們真的沒辦法配合。”陸子寒遠(yuǎn)遠(yuǎn)嘀咕了一句神經(jīng)病,心中更加煩躁。
“啊啊啊!”這時,人羣中傳來一陣慘叫,只見胡亂中一個男人伏在一個女人脖子上死死地咬住,頓時血噴灑了一片,那個女人慘叫了幾聲就沒了聲息,一個穿著保安服裝的男人不知從哪摸出一根木棍,一下子砸在男子的腦袋上,砸了好幾下後者才倒地,而那個女人則倒在血泊中,眼看是活不成了。
人羣沉默了幾秒,猛然炸了開來,之前那個不肯付賬的男人一把抱起面前裝滿食物的框子向人羣外衝去,售貨員的叫喊並沒有被人理會,更有甚者直接跳起來搬起一箱方便麪就往外面衝,更多的人蔘與到‘搶劫’的活動中來,而剛纔那對男女卻已經(jīng)被人海淹沒。
子寒?dāng)D到貨架前搶了好幾袋餅乾扔進(jìn)包裡,剛纔那個女人死的方向忽然又發(fā)出一陣更爲(wèi)悽凌的慘叫,人羣擠壓著向外面衝去,子寒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跟著人羣跑到街上,忽然看到許多人紛紛順社街道朝一個方向跑去,而另一邊則出現(xiàn)了幾十個像之前那個‘病人’一樣的人,走路搖晃,步履蹣跚,最爲(wèi)誇張的是最前面的那個腹部有個碗大的窟窿,居然還在走路!
子寒的臉色頓時一陣蒼白,腦中浮現(xiàn)一個詞——喪屍。
陸子寒氣喘吁吁奔到了家中打開門,這個地方不能呆了,如果那些東西是喪屍,他們應(yīng)該去一個更爲(wèi)安全的地方。
門開著,她直徑衝了進(jìn)去,卻猛然愣在了那裡,隨後,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
她面前橫著一具屍體,是圓圓,胸口一片血肉模糊,嘴角掛著血跡,大睜的眼睛寫滿了恐懼、不甘和難以置信。“圓圓……”子寒艱難地發(fā)出聲音,耳邊卻傳來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只有電影中才會出現(xiàn)的聲音:“吼呃……”
“不……”她轉(zhuǎn)過頭,眼神頓時哀切起來,嘴裡發(fā)出一陣絕望的低喃:“不……拜託了,阿寶,不是……”
她往後退了兩步,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腰後的雙節(jié)棍把上,有什麼液體順著腮幫子流下,她一向最堅強,她想起了幾年前養(yǎng)父病死的時候,把他們?nèi)齻€叫道牀前。
“您別死,我們要掙很多錢,讓您住大房子,吃肉喝酒。”
“我撿了一輩子垃圾,還撿了三個娃給我送終,值了啊。”正值壯年卻如同暮年,他的臉上盡是風(fēng)霜刻滿的痕跡,養(yǎng)父脾氣不好,有錢就喝酒,喝醉了打他們,可是她就是想哭,只是覺得失去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所以會哭。
現(xiàn)在,我真的變成一個人了。
番外 子寒(下)
血漿崩在身上的感覺是怎樣的?刀子刺進(jìn)肉體呢?舉得高高的武器如何也砸不下去是因爲(wèi)什麼?因爲(wèi)面前熟悉的臉龐嗎?到底因爲(wèi)什麼?我們被上帝拋棄了嗎?
看著面前死的徹底的兩個人,陸子寒緩緩蹲下身子,終於痛哭出聲。
神啊,來救救我們吧。
大街上的人比陸子寒想象的還要多,她不敢坐公交,看到路邊有一輛沒有鎖的自行車,便直接騎走了,反正又沒人來抓他。
路上時不時會有人神色慌張地跑動,也有一部分人看著這些場景神色迷茫,偶爾會從某個方向傳來一聲慘叫,偶爾也會有兩個轎車相撞,街邊的超市門口擠滿了人,很多人滿頭大汗地抱著裝了食物的箱子擠出人羣。
路邊偶爾會出現(xiàn)一兩個渾身血跡的人晃晃悠悠追著人走,更多的還是地上時不時出現(xiàn)的一大灘血和夾雜的內(nèi)臟,一些心理素質(zhì)較差的人看到直接吐了出來。
“現(xiàn)在進(jìn)行緊急播報!緊急播報!”路過一個小報亭,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老闆早就不知去了何處,裡面12寸的小電視機正播放緊急新聞,周圍還站著幾個路人觀看。
“今日,我市爆發(fā)大規(guī)模類似狂犬病病毒!請民衆(zhòng)們在附近找建築避難!如果您看到周圍出現(xiàn)神志不清,亂抓亂咬形似醉漢的陌生人,請勿靠近!請勿靠近!下面我們接聽由現(xiàn)場轉(zhuǎn)來的消息。”
“觀衆(zhòng)們好,我是主持人小麗,昨日因重感冒被緊急送入醫(yī)院的兩名病人已被證實患有該狂犬病毒,並咬傷醫(yī)護(hù)者數(shù)名,今天下午兩點左右,被咬傷人員被發(fā)現(xiàn)患有相同病癥,並對周圍的人羣進(jìn)行攻擊,這裡已經(jīng)出現(xiàn)很多傷亡!目前,我市已出動大規(guī)模特警前往這所醫(yī)院。”
“小麗你好,今天下午我市多地發(fā)生多起咬傷人事件,並出現(xiàn)一定數(shù)量的傷亡。你認(rèn)爲(wèi)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電視機中的聲音吸引了路人的圍觀,陸子寒不得不將自行車停在路邊,踮腳向裡面看去。
“目前情況還不清楚,相信很快會有專家爲(wèi)我們解答……天哪!那具屍體……那具屍體……”電視機中忽然爆發(fā)的尖叫聲頓時引起周圍的騷動。“發(fā)生了什麼事?!”
“那個人明明已經(jīng)死了!居然站起來了!天啊!”子寒渾身一抖,想起剛纔在家中發(fā)生的事情,慢慢向後退去。
電視中爆發(fā)一連串的槍響,夾雜著播報員的尖叫:“那個人站起來了!他咬了旁邊的人!他在吃人!吃人!”忽然一陣斷斷續(xù)續(xù)的雜波加進(jìn)來,使播報員的聲音變得模糊,只聽到一陣陣悽凌的慘叫聲想起,隨後是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那邊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
圍觀的人們紛紛驚慌失措地看著四周,新聞的中斷無意間給每個人的心頭籠罩上一團(tuán)陰影,子寒被人羣擠著向後退了一步,卻看到十字路口的方向一下子冒出了五六個類似於喪屍的‘人’,向這邊的人羣追來。
“快走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忽然冒了出來,推搡著旁邊傻在原地的人們,手中握著一把菜刀,衝著最前面那隻喪屍砍了過去,瞬間將後者的腹部砍開一條大口子,裡面頓時流出好多不明物體。
“殺人啦!”那些人頓時如夢初醒,個個發(fā)出一陣鬼哭狼嚎朝另一個方向衝去,男子以爲(wèi)那玩意兒死了便不再去管,轉(zhuǎn)身一腳踢開了另一個向他撲去的喪屍,而他身後剛倒下的那隻卻伸手向他的腳踝抓去。
“噗!”男子被身後的異動驚到,迅速轉(zhuǎn)過身,卻看到一個冷豔的短髮女生握著手中的鐵棒,狠狠砸在地上那隻不住衝他嘶吼的喪屍的腦袋上。
“攻擊頭部才能殺死它們。”子寒冷冷道了一句,隨即甩開雙節(jié)棍狠狠砸在她旁邊一隻喪屍的腦門,頓時腦漿崩裂,男子大驚,這個女孩的力氣還真夠大的啊!
廢話,這麼多年,要想不被人欺負(fù)的唯一道路就是變得更強,爲(wèi)了不被欺負(fù),陸子寒也數(shù)不清自己究竟跟那些小混混打了多少次架了。
男子看得出這些喪屍的速度都不快,邊衝子寒道:“小姑娘!我們找個地方避一避吧!你家有人嗎?”
子寒跟著他退了出來,聞言表情一冷,低聲道:“我沒有家。”
“那你去我家吧,外面太危險了!”男子皺起眉頭,這些‘殭屍’殺也殺不死,總之呆在外面太過危險了,現(xiàn)在最主要的就是囤積糧食,在家裡待著等待救援。
“呵呵。”陸子寒冷笑出聲,這倒讓他一頭霧水,子寒沒有跟著他反而自顧自走開:“跟著你,會死得更早。”
“……”男子被她這一句話噎住,頓時啞然。
子寒大步流星朝街邊走去,時不時會有幾個奔跑的人撞到她,子寒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孤家寡人,算得上是無牽無掛。她自小就懂得人情世故,永遠(yuǎn)都不要去依靠他人,只有自己纔是最可靠的!
12天后——命運這東西,總讓人搞不懂它究竟想怎麼安排。
就好比她現(xiàn)在的狀況,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地從鄭州這個死亡之城逃出來,又稀裡糊塗被一夥人綁架,稀裡糊塗被帶了回來。那個第一次相遇就把她撞暈的男孩,還沒見面就給了她一個異常激烈的‘吻’,趁她雙手被束縛又亂摸的傢伙。
他滿臉猥瑣地說:“美女,你看你孤零零一個還是從了我們這幫大老爺們兒吧。”卻將礦泉水遞到了她嘴邊。他總在她暴跳如雷的時候摸著嘴角的傷口,看著她羞憤的樣子哈哈大笑。她發(fā)誓她會毫不猶豫地殺掉他。
事後證明,她的確碰到了一個對手,一個靠著嘴皮子能活到現(xiàn)在的廢柴。
男孩揉著臉上的青塊,遞給她一包方便麪在她身邊坐下:“哎喂,打累了啊?”子寒瞥眼看了他一眼:“你這小子還挺耐打。”
“嘿嘿!這是我的長處嘛!對了美女,你說叫陸子寒,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我對你叫什麼沒有一點興趣。”
“喲餵你配合點嘛!我都讓你揍了,我叫胡濤,胡金濤的胡,胡金濤的濤。我家住在……”
“閉嘴!”
“哦?那我們換個話題,你是什麼星座的呀?”
“你再說我殺了你!”
“小姑娘家家的,不要總殺來殺去的嘛!”
“你當(dāng)我會說假嗎?!”子寒一個凌厲的眼神斜過去,胡濤立馬閉上了嘴,子寒低頭盯著手中的雙節(jié)棍,感到一陣由心而生的疲憊,斜眼瞪向胡濤:“出去!”
“哦,我正有此意!反正這KTV又不要錢,我們可以去大包促膝長談!”
“誰要跟你去?!”
“啊喲!”胡濤捧住心口故作神傷:“子寒,你這麼說我會傷心的。”
誰允許他喊她子寒了?“子寒……”
“你找打嗎?”
“小寒寒……”
“……”陸子寒輪圓了胳膊上,誰知胡濤那傢伙不是不會打,三腳貓的功夫居然也敢還手,只見他一個箭步衝上來摟住她的脖子,兩個人一下子就滾到了地上。
胳膊肘不住砸在他的身上,後者一聲不響伸胳膊伸腿與她見招拆招,一副死纏爛打的模樣,竟然讓她一時也掙脫不開。“放手!”
“你當(dāng)我傻啊?放手讓你揍?”
“你真的不要命嗎?”
“哪有?我怕死怕得要命!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得了,你看我們這麼多人也比你一個人走強多了啊。”
“呵……”陸子寒沒察覺主題一下子被歪了,冷哼道:“跟著你們?我會死得更快!”
“誰不會死啊?誰都會死的,關(guān)鍵是你一個人死了也沒人知道啊。”
“這個世界上我本就無依無靠,死了就死了。”子寒感到胡濤僵了一下,趁機一胳膊肘砸過去,瞬間掙脫了他的懷抱。
“哦誒!”胡濤捂住下體痛呼出聲,整個人蜷縮起來:“你是要謀殺親夫嗎?!”
“親夫?你想死嗎?”
“唉美女,你不知道哇,這隊裡的姑娘們都有人了,就我一個大光棍晾在那。”
“管我什麼事兒?”
“我喜歡你,所以想讓你當(dāng)我媳婦兒唄?”
陸子寒在今天徹底懂得了2B青年歡樂多這句話。
她決定不再理會奇葩,那邊的胡濤又自顧自坐在KTV精美的沙發(fā)上自言自語:“話說啊,你跟我那個朋友,挺像的,就是一開始揍了你的內(nèi)個!”那個人?丁卓求?她冷笑:“一對一的話,誰揍誰還不一定呢!”
“你們啊,是一類人。”
“誰跟他一類人?!”
“所以我才讓你留下啊,你不懂,什麼叫做孤獨,怎麼說呢,你要是走的話你會後悔的。”
“不懂?我不懂?!你憑什麼這麼說?!”陸子寒驀地擡起頭,憤怒地看向一臉詫異的胡濤:“你,沒有資格對我說教!你根本不懂我之前過的是怎樣的生活,我是怎樣想著要活下去。”
“你的朋友,家人呢?”
“沒有家人很奇怪嗎?對你們來說是會奇怪的吧。我不懂孤獨?不懂的是你纔對,你根本不懂什麼是寂寞!”胡濤撓撓頭:“也許吧,如果身邊沒有什麼人,算是一種寂寞吧。”
“不用拿你的朋友來刺激我,我不需要那些東西。”
“朋友……好吧,如果我真的特別在乎他們,會怎麼樣呢?”陸子寒忽然不敢看他的笑臉,不得不說他長得還算清秀,若有所思的樣子還是吸引著她的目光。
“如果有一天,他們死了……死亡這個東西,在末世根本算不上個事兒吧。人總會死的,就算我們在末世真的茍活下來,再過五六十年依舊會死的,可是我們能忘記死亡嗎?如果有一天他們死了,我會這麼輕描淡寫地描述嗎?子寒,你說你不需要那些東西,是不敢需要吧。”
“呵……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子寒低下頭不與之對視,忽然有點心虛的感覺。“你不敢,我也不敢啊……無法接受他們有一天會死去,所以不想跟他們成爲(wèi)朋友,所以身邊沒有什麼人,纔會感覺到寂寞。”
陸子寒眼波流動,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疲憊地看向胡濤:“那爲(wèi)什麼,你又非得讓我留下。不是說不想交朋友嗎?我倒看你人緣蠻不錯的。”
“我也不知道,難道對你一見鍾情?哈哈!”胡濤滿意地看著陸子寒瞬間黑下來的臉:“爲(wèi)什麼這個世界忽然變成這樣,我們身邊隨時都有死神在追捕,逃脫是生活的全部,陸子寒,我不是把你當(dāng)做了朋友,以前的你會不會活的很累,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呢?你可憐我?”
“不,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之前的丁卓求,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的丁卓求,對活著失去了感覺的丁卓求。隊裡很多人不明白爲(wèi)什麼他會喜歡林小煙,只有我最清楚,如果沒有林小煙,他活不下去。”
“我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想成爲(wèi)你的林小煙。”
“瘋子!”陸子寒一拳打飛了面前的男孩,嘴角抽搐著推開房門,伸手爲(wèi)自己扇風(fēng),怎麼就那麼熱呢?那個人的話,爲(wèi)什麼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散不去,是被觸動了嗎?陸子寒,看來你也瘋了。
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我們都得接受一些人已經(jīng)離我們遠(yuǎn)去的事實,那個棄她而去的母親,死去的養(yǎng)父,還有被她親手結(jié)果的兩個親人。這樣,就是寂寞,處在末世的每一個人,都會感到這種寂寞,它不會影響你的心神,卻會在找你最脆弱的時候,跑出來噬咬你的心臟。
這末世,總有一處墳?zāi)故菭?wèi)我準(zhǔn)備的。如果我死了,我也要謝謝你,胡濤,至少跟你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裡,我從未感到寂寞。
番外 離樊軍(上)
“爸!我回來啦!”門被關(guān)上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離樊軍從廚房探出半個腦袋:“喲!我寶貝閨女回來啦?”
“那可是!”離瀟瀟扔下書包就衝進(jìn)了廚房,兩眼放光,活像一隻餓了半個月的小貓:“有好吃的?又好吃的嗎?!”
“饞蟲!”離樊軍伸手在女兒腦門上彈了一把:“快去洗個澡換個衣服,等會兒飯好了叫你。”
“噢~”看著女兒吐舌頭的可愛模樣,他嘴角的笑怎麼也隱藏不了。瀟瀟的母親死的早,他這些年又當(dāng)?shù)之?dāng)孃的把孩子拉扯大,還養(yǎng)的這麼好,是他唯一的驕傲。
“對了,爸,今天我們班有學(xué)生重感冒昏倒了,被送往醫(yī)院來著。”離瀟瀟一邊吹著勺子中的湯一邊講話,小腿還一晃一晃的。離樊軍伸手又給她夾了一塊排骨:“是啊,最近流感就是比較嚴(yán)重,你侯叔叔最近也患了感冒,你可要注意啊,在學(xué)校冷不冷?”
“當(dāng)然冷啦!坑爹的學(xué)校沒有暖氣!連個插頭都沒有,也用不了暖手寶!”一體機這個話題,瀟瀟總是能扯出類似於無供暖食堂差之類的話。似乎天下的學(xué)校都一個樣子,前一陣子還有人專門製作了惡搞學(xué)校飯菜貴的視頻。
離樊軍嚥下口中的飯道:“我們當(dāng)初比你們還苦,照樣也過下來了。”每當(dāng)學(xué)生如此訴苦的時候,大部分家長也是這樣安慰孩子。對此離瀟瀟表示無奈:“爸,時代不同啦~”吐槽總歸吐槽,還好離瀟瀟也不是什麼嬌慣的大小姐,也知道高中生的主要任務(wù)還是學(xué)業(yè)爲(wèi)重。
飯後,洗過碗的瀟瀟很自覺地跑去看電視,經(jīng)過協(xié)商,每個星期五的下午屬於她自由活動時間,第二天的上午則作爲(wèi)補覺時間,離樊軍無從干涉,很自覺地跑去買菜,當(dāng)?shù)蝗菀祝犬?dāng)?shù)之?dāng)孃的人更不容易。
菜市場離家不遠(yuǎn),下午便宜貨很多,離樊軍轉(zhuǎn)了幾圈賣了一棵白菜,又買了幾斤蘿蔔,豬肉看著質(zhì)量不怎麼好就沒買,買菜的時候街道邊傳來一陣警笛聲,一晃而過,因爲(wèi)這裡並不是市中,周圍也算風(fēng)平浪靜,這種事算少有的,他不禁朝路邊多看了幾眼。
買好菜經(jīng)過一家專賣店,離樊軍忽然想到天冷要給瀟瀟買一件大衣,就走了進(jìn)去,左看右看要麼不合適要麼太貴,總找不到滿意的,忽然旁邊傳來了售貨員的對話。
“哎喲!聽起來都嚇人。狂犬病應(yīng)該能治好的吧,現(xiàn)在醫(yī)術(shù)那麼發(fā)達(dá),不可能像過去那樣把狗都打死吧。”
“很難說,最近這流行感冒比較嚴(yán)重,說是患病的可能會出現(xiàn)類似狂犬病的癥狀。看來最近要做好禦寒工作了。”
“這還不好麼?這裡的衣服不都能賣出去了,哈哈!”
本來還覺得價格有些貴的離樊軍聽了這些話,咬咬牙還是買了一件羽絨服,孩子學(xué)習(xí)要緊,再怎麼說也不能讓她感冒不是?
這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個與往日相比並無變化的下午,這個城市出了那麼大的事,短短幾天就將這個城市變成了死亡之都。
當(dāng)晚,離樊軍把還在玩電腦的瀟瀟趕回了牀上,就著燈看了會兒書,便欣然入睡。大約是凌晨三點左右,他被一陣陣狗叫聲驚醒,外面?zhèn)鱽砹诵『⒌目蘼暎瑫r不時夾雜著隱隱約約的尖叫聲。
他下牀望窗外看了一會兒,漆黑的夜裡樓下有幾個黑影,看起來像是野狗,明天真得給小區(qū)保安反映一下!他懊惱地想到,自己卻再也沒有了睡意,半睡半醒地熬到了六點多,跟往常一樣起牀洗漱,幾十年的軍人生活養(yǎng)成了他良好地作息習(xí)慣,就算昨晚沒睡好第二天照樣精神十足。
瀟瀟還在睡覺,他也不忍打擾,作爲(wèi)一個學(xué)生每天起早貪黑的,好不容易放兩天假是該好好休息。天有點矇矇亮,他穿了一件羊毛衫,便如往常一樣出去鍛鍊身體,雷打不動。
離樊軍家住在五樓,本來按照這個點,樓裡像他這麼大年紀(jì)的人基本上都會出去鍛鍊身體順便給家人買點早飯什麼的,今天的樓道卻格外安靜,有點死氣沉沉的感覺了。不過他沒有多想,也許人家沒睡醒呢。
出了樓,憑藉軍人敏銳的洞察力,離樊軍終於趕到了有點不對勁。
儘管這棟樓住的都是上班族,但他也認(rèn)識幾個起得早的哥們兒,今天的外面格外安靜,沒有看到任何人經(jīng)過,發(fā)生了什麼事嗎?
雖然疑惑,但他還是依舊向前走去,如果他向身後看,會發(fā)現(xiàn)在樓角處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還在緩緩彎曲舒張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經(jīng)過了兩棟樓後,離樊軍終於看到了人影,是一個女人的背影,那個女人背對著他,看衣著應(yīng)該是個年輕的姑娘,這個年紀(jì)應(yīng)該不會有人一大早出來吧?而且自己也沒有見過她。
女孩背對著他跟他往同一個方向走,不過速度倒慢的出奇,腳步有些不穩(wěn),活像一個醉漢。離樊軍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出去熬通宵大早上歸來的不良少女,臉上露出嫌棄的神情。
不過那個女孩並沒有讓他多鄙視一秒鐘,因爲(wèi)隨著兩人距離的接近,那個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晃晃悠悠轉(zhuǎn)了過來。離樊軍頓時就僵住了。
他第一個反應(yīng)是那個女孩已經(jīng)死了,只見她的腹部有一個大口子,他甚至能看清她腹部裸露出來的腸子,臉上也慘不忍睹,臉頰沒有肉可以看到裡面的骨頭,但那兩隻瞳孔放大的眼睛卻死死盯著離樊軍。
不!她不可能活著!離樊軍當(dāng)過兵,自然知道有這種傷口的人會如何,更何況那個女孩臉色泛青,根本就是個死人!
死人還能走路?不……這不可能!或許她只是暫時沒死呢?等等……這個人怎麼跟電影裡的那些喪屍那麼像啊?!
“姑娘,你……”離樊軍艱難地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似乎被什麼堵住了,聲音沙啞難聽,而那個女孩在聽到聲音的同時,挪動腳步向他走來,臉上有一塊肉吊在嘴邊,隨著她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你……別過來……”離樊軍向後退了一步,踩到了石塊讓他的身形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腦袋猛然清醒過來,而那個‘人’還在向他走來,兩隻手搖搖晃晃伸過來,發(fā)出一聲類似於野獸般的嘶吼。
不管面前這個女孩是不是喪屍,總之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離樊軍敏銳地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向後退了一步,隨即轉(zhuǎn)過身順著原來的路跑去。他心亂如麻,努力將自己剛纔出來感受到的和剛纔的情景聯(lián)繫到一起。最終,他想起昨日那兩個售貨員的對話。
“難道眼前發(fā)生的怪事是因爲(wèi)那兩個人提及的流感?狂犬病……那個女孩腹部的傷口……吃人嗎?”他回憶起那個‘人’的眼神,渾身止不住地起了雞皮疙瘩。
他一口氣跑回家,緊緊將門用力關(guān)上,背靠著防盜門大口喘氣,瀟瀟似乎聽到了動靜,打開臥室門揉著惺忪的睡眼:“爸,你要出去嗎?還是出去又回來了?”離樊軍看著女兒的臉,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心裡想的是不是真的。
“沒什麼。你先去睡一會兒吧,對了!等會你醒了就在家裡做作業(yè),別出去亂跑。”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上哪去啊。”瀟瀟聞言笑了一聲。
離樊軍來到客房,其實也就是雜物室,那裡存放著好多他當(dāng)兵時的武器,其中有一把金背刀,閒暇時他總會練那麼幾下,之前他也找人偷偷開了刃,帶著個出去應(yīng)該能防身。他想起電影裡面的一些情節(jié),又想到了剛纔碰到的那個女孩,如果那真的是喪屍的話,只能攻擊它們的頭部才能殺死他們……
他剛出門,忽然聽到了對面?zhèn)鱽淼囊魂噾K叫,隔著門有些不太清晰,但直覺告訴他一定發(fā)了什麼事。他急忙上前捶捶們,大聲叫道:“老侯?老侯?快開門吶!老侯?!”
他將耳朵貼在門上,隱隱約約聽到這樣的聲音:“救命啊!救命!”好像是老侯妻子的聲音。他在外面又敲了一陣,大約過了半分鐘左右,裡面徹底沒了聲音。
“該死!”離樊軍用力在門上砸了一下,轉(zhuǎn)身下樓去敲四樓的門,這次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有點不死心,順著三樓一路敲了下去,三樓東戶傳來了一陣狗叫聲,他等了半天,卻沒人開門,只得往下尋去。令人失望的是,一直找到一樓,也沒有一戶有動靜。
樓下還有一個大門,離樊軍這次沒有關(guān)門,而是站在樓下望周圍張望,忽然看到樓角出站著一個人,搖搖晃晃朝這邊走來,看樣子肩膀腹部臉上都有咬痕。
爲(wèi)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在反覆衝那個‘人’說話沒有得到迴應(yīng)後,離樊軍提刀衝那個人腰斬下去,刀刃鋒利,他的力氣也不小,居然生生將那個人從腰間一下子劈成兩半!
接下來的一幕徹底顛覆了離樊軍的心臟,只見失去了半個身體的那個‘人’,居然還在用兩隻手向這裡爬來,身後留了很長一截血跡。如果說之前離樊軍還在懷疑自己,那麼這下他已經(jīng)百分之百肯定,眼前這東西就是喪屍!也許就在昨天下午,這個城市爆發(fā)了生化病毒!
揮刀砍掉了那隻喪屍的腦袋,它果然沒有再動,離樊軍心亂如麻地轉(zhuǎn)過身,仔細(xì)思索了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他還有一個女兒,他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想了半天,眼前的場景卻打斷了他的思路,只見附近不知從哪又冒出三個跟剛纔一樣的喪屍,像喝醉酒的大漢,不過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血跡證明了他們不是人類,離樊軍用刀將它們?nèi)齻€解決乾淨(jìng),覺得自己還是先回家守著,發(fā)生這麼大的事不可能不驚動警察,他要在家裡等待救援。
順著原路回去,離樊軍將樓下的大門鎖死,腳下踩了血弄得樓道里都是,他口氣上到五樓,忽然跟猛然推開家門的離瀟瀟對上。
“爸!成南哥家裡好像出事了!我還要找你呢!”瀟瀟手裡握著手機,看到離樊軍刀上的血跡和衣服上的血,立馬瞪圓了眼睛,離樊軍連忙伸手捂住女兒大張的嘴,把呆滯的她拉回屋裡。
“瀟瀟,你先別問我任何問題,你說他家出事了,你怎麼知道?”離樊軍脫下帶血的上衣問道,離瀟瀟的手在發(fā)抖,小臉唰白,不過還是遞過手機道:“我也……不知道……成南哥打電話說他爸爸……爸,你到底怎麼了?!”
離樊軍聞言連忙接過手機:“喂?!是小南嗎?”
“離叔!!!”那邊猛然傳來一陣泣音,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求救:“救救我!我爸他瘋了!快來救救我!!!”
番外 離樊軍(下)
“小南你先堅持住!我馬上過去救你!!!”離樊軍用力掛上電話,伸手按在滿面驚慌的離瀟瀟的肩膀上:“瀟瀟,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看過《生化危機》吧?裡面那叫喪屍的玩意兒,好像跑到現(xiàn)實中了。”
“啥?”離瀟瀟更加茫然了,“無論如何你都不要出去!我要去救小南。”
“可是……如果那是真的,你出去豈不是也有危險?!”
“你忘了爸爸以前是幹什麼的?放心,救人要緊!”離樊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握著刀又衝了出去。
他跟鄰居本來就是好朋友,手中自然有他家的鑰匙。他輕輕打開防盜門,裡面沒有一絲動靜,倒是門口有一大攤血跡,一直拖到客廳口。離樊軍並未輕舉妄動,小心翼翼進(jìn)到屋裡,客廳的方向傳來一陣吧唧吧唧的咀嚼聲,他移到客廳門口,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只見客廳中央,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把自己的妻子壓在身下,在她的臉上啃食著,地上的碎肉和內(nèi)臟慘不忍睹,濃郁的血腥味散發(fā)開來,令人作嘔。
“吼……”似乎聽到了動靜,那隻正在進(jìn)食的喪屍——準(zhǔn)確來說是侯成南的爸爸,如同電影裡的慢鏡頭般緩緩轉(zhuǎn)過身,露出一張血跡斑斑的臉,瞪著森然的眼睛看向離樊軍。
“老侯……”離樊軍嘆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會好好照顧小南的。”他不知道,他許下的這個承諾,讓他在死之前都活在後悔裡。
他衝屋內(nèi)喊道:“小南,沒事了,快出來吧!”沉默了好久,一間臥室的門才被打開,一個黃髮青年哆哆嗦嗦探出腦袋,在目光接觸到客廳的一霎那,渾身一震,驚叫一聲跑了過來,抱住那具被啃得慘不忍睹的屍體:“媽!!!”
“唉……”離樊軍深深嘆了一口氣:“小南,冷靜點。節(jié)哀順變,你要堅強啊。”
“我該怎麼冷靜?!爸!媽!!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侯成南垂下頭痛苦地嗚咽著,人活著,最哀莫過於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
“額啊……”離樊軍忽然被一陣異響驚動,他驚訝地看到被侯成南抱住的那具屍體的眼皮開始顫動,手臂也開始隱隱作動。侯成南感到了不對勁擡起頭,臉上剛露出驚喜隨即被離樊軍的一刀斬斷。
他看著那斷頭軲轆在地上,而懷中的身體再也沒有了動靜,他發(fā)了瘋似的撲過去抱住那截斷頭:“不!!!”
“小南,你媽媽已經(jīng)死了!”離樊軍皺起眉,雖然他很難受,但剛纔那一刀他不得不砍下去啊。“你個瘋子你還有人性嗎?!是你殺了她你殺了他們!!”侯成南猛然撲過來衝離樊軍又踢又打。
離樊軍終於怒了,一巴掌扇了過去打在侯成南的臉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你搞不清狀況嗎?!你也應(yīng)該比我更瞭解纔對,你爸媽早在我過來之前就已經(jīng)死了,如果我不砍下去,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侯成南捂住臉,眼中大滴大滴的淚珠掉落,他倏地跪倒在地嗚嗚痛哭出聲:“爲(wèi)什麼……這一切都是爲(wèi)什麼啊?!”
離樊軍眼中流露出痛惜之意,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小南,你要好好活著,千萬不能放棄啊。你跟我回去吧,我們一起等待救援。”侯成南擡起頭:“離叔,對不起,我……”
“你沒事就好,我會把你當(dāng)兒子一樣看待。”離樊軍嘴角挑起一絲微笑,隨即站起身:“跟我過來吧,你身上的血也得洗洗,準(zhǔn)備幾件衣服,順便看一下你家還有什麼吃的喝的之類的東西帶過去,不知道市裡的情況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我們得在這裡等幾天,希望救援隊快些過來吧……”
他沒有看到,身後的侯成南正一臉怨毒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也不知道,他看似好心的行爲(wèi)惹來的卻是一身麻煩,更爲(wèi)身邊的人帶來了滅頂之災(zāi)。
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濫好人,卻不知人性可以扭曲,熟悉的人可以變得陌生,在他心裡留下一個永遠(yuǎn)無法癒合的傷口。
“爲(wèi)什麼……”他的聲音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呵呵呵……”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還是會親手救出那個禽獸,如果他可以預(yù)知以後發(fā)生的事,還會想當(dāng)初一樣好心嗎?
“這就是,你殺了我父母的代價!”侯成南的臉色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而地上零散的布料更是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多希望自己看到的都是幻想,可視線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他覺得自己可以嘔出一口血來,可眼中的怒火把所有東西都燃盡了,對一個早已失去人性和判斷力的禽獸,他還有什麼可以指責(zé)的呢?只怪自己親手造下的孽?
“你們走吧,交給我。”
他如同化身地獄的修羅,腦中卻清醒得很,他揮刀砍下了那個人揮舞的手臂,聽到那個人慘叫的時候他說:“瀟瀟這樣哭喊的時候,你可曾放過她?”
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在這個地方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他怕他會支持不住一下子氣死過去,他看著面前如魔似顛如同爛狗一樣的人,那個人說他再也不敢了,那個人求他給他一死。
離樊軍面目表情:“喪屍會找到這裡的,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死的。”濃郁的血腥味必定會吸引附近的喪屍,他要讓他屍骨無存!
離樊軍扶著牆走到樓下,他看到他帶回去的那個少年此刻正站在離瀟瀟的屍體前,沉默不語,額前垂下的碎髮讓他的表情有些模糊,離樊軍的身體晃了晃,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乖女兒,爸爸聽見你在哭,聽見你喊疼,聽見你要媽媽。
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害死你,你媽媽早就不在了,你一個人在天上,會不會感到孤獨呢?
“爸,真好吃,嘿嘿!”離瀟瀟笑面如花,他伸手去觸摸,那張笑臉卻毫不留情地漸漸消失,最終殘忍地變作一團(tuán)火焰。
至少,在那裡,不會害怕,不會擔(dān)心有人害你,不用整日面對行屍的追捕,不用爲(wèi)了一頓飽餐而深入險境,不會在午夜夢迴之時被噩夢驚醒,這樣的話,對你來說,算不算一種解脫呢?瀟瀟,你在上面,過得怎麼樣?
“爸,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你爲(wèi)什麼不見見我?是恨我所以不願見我嗎?瀟瀟?!
“離叔,打呼嚕也就算了,幹嘛說夢話啊?!”他猛然睜開眼,看到鬱悶不已的武曉,才摸摸額上的汗:“對不起啊。”
“也不怪你,誰讓我被逼著練了那麼多年的武,覺淺吶!”
“被你爸逼得?我看他對你挺好的呀。”離樊軍不禁看了看身邊誰的雷打不動的武辰。“好個屁!不是打就是罵的!我倒情願讓你當(dāng)我爹,你看你對溫暖跟對親閨女似的,誰都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爸爸。”
離樊軍感覺心尖一痛,不自然地將手枕在腦袋下:“我不是個好爸爸。”
“離叔,你做的夠好了。至少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都記得自己的孩子,無論何時何地,你總能想起她,就算在夢裡也能叫出她的名字。”
“世界上每一個父母都不會忘記自己的孩子的。”
“也許吧,其實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你人太好了,所以纔會吃虧。”
“人好不好嗎?”
“本來在外面,你的善心往往會成爲(wèi)別人用來對付你的武器,到了鄭區(qū),看似安全了,其實背後隱藏的比在外面還要危險。我們到現(xiàn)在也沒想明白,爲(wèi)什麼丁卓求會被那羣人帶走,難道他跟傳說中的高層有什麼關(guān)係?”
“卓求是個好孩子,他的目的絕對不在鄭州,如果我不能陪他一起,他會不會怪我?”
“沒有人會怪你的,離叔。”武曉翻了個身不再說話,離樊軍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深深嘆了一口氣。
厄運來的不是很突然,在到達(dá)鄭區(qū)看到這裡的某些情景後,他就預(yù)感到麻煩遲早會找上門來的。
“要麼交人,要麼你們?nèi)茵I死,你自己掂量著辦吧。”陳小北將手裡的匕首晃來晃去,離樊軍臉上的肉抖了又抖,最終還是生生忍住了即將噴薄而出的怒火,低聲下氣道:“拜託了,你的條件我們真的不能答應(yīng)。”
“哎喲我說大叔,您這麼做值嗎?啊?!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玩玩就算了我還真搶?你隊裡女的那麼多,不在乎這一個吧?我知道你一路走來一定也很不容易的,總不能因爲(wèi)區(qū)區(qū)一個女人斷了活路吧?不答應(yīng)?可以,你那幾個手下打傷了我,你認(rèn)爲(wèi)我會輕易放他們走?”
“陳小北。”離樊軍擡起頭:“我說過,我絕對不能答應(yīng),因爲(wèi),我是她父親!”
“那好,我們來玩一個遊戲。”陳小北臉上掛著殘忍的笑容:“你跟我手下比試一場,贏的話我就放了他們,輸?shù)脑捖铩俸伲 彼韨?cè)站出一個面若冰霜的男子,手中握著一把武士刀,衝他點頭示意。
“好!”
鈴木發(fā)現(xiàn)自己遇到了對手,這是有史以來絕無僅有的,對方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明顯很強,力氣也出奇的大,似乎要與自己拼命。
不能輸。離樊軍心裡冒出這麼一句話,這是卓求交給他的隊伍,一個人都不能少!
他上前猛攻三刀,三刀都落在對方的刀刃上,震得鈴木手掌發(fā)麻。他趁機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踢在鈴木的小腿肚上,胳膊夾住後者握道的手用力一壓,喝道:“撒手!”
“鐺咣!”武士刀應(yīng)聲而落,離樊軍用胳膊肘狠狠砸在鈴木胸前,腳下一絆便將他按倒在地。
“呯!”一聲槍響,打碎了他所有的力氣與思想,他聽到一陣銀鈴般的嬉笑:“爸,真好吃,嘿嘿!”
“撲!”他重重摔落在地,兩眼睜大目視前方,他看到了一個人影……不,兩個。瀟瀟和他的妻子,正擁在一起向他招手:“你快過來呀!”
瀟瀟,我回家了。
第五卷 命若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