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強，比上次強了很多。”

海雷丁赤身裸體，手無寸鐵，但是他的蒲扇大手牢牢地箍住了布爾莎細長的脖子，完全支配住了這個強大的滅聲者。

“但是遠沒有可以殺死我，即使是陸地上的我。”

雖然手臂上被劃開了兩個極爲可怖的傷口，他卻沒有捏碎她小小的脖子，最終還是把布爾莎放了下來。

“我沒有想殺你啊，我確實覺得自己技藝精進了不少，所以想測試一下。”布爾莎一邊說，一邊去撿回自己被海雷丁擊飛的寶刀，一把就掉在地上，一把則正好插進了剛剛海雷丁身下的女人，“不好意思了哈。”

布爾莎在心裡評估著海雷丁的實力，比之真選教皇似乎遜色一籌，比之半神巫妖也是如此，不過這是在陸地上。

即使還有暗日選民完整的實力，她也不可能殺掉這個巨人德魯伊，除非她願意犧牲自己。

當然了，她不願意犧牲自己，她的主人也不願意，好不容易，暗日陛下才找到了一個結(jié)合了足夠記憶和心智的僕人。

“爲什麼不好意思，爲了這個無關緊要的哈斯夫公主？你不必。爲了你想殺我，你不會。”海雷丁揮了揮手，讓姍姍來遲的衛(wèi)士不要妄動。

剛剛他能在那種情況下承受住布爾莎的攻擊，現(xiàn)在更不成問題。

“我沒有想殺你，這只是友好地較量而已，一次互相促進，一起提升的機會。”布爾莎再次重複了一次，她當然還是要堅持自己的說法，她表現(xiàn)得極爲從容和真誠，“殺了你，對我的主人許蕾姆蘇丹沒有任何好處，她經(jīng)常說，哈里發(fā)陛下能有你的效勞。是星月之主的恩賜。”

“能夠爲哈里發(fā)陛下效勞，也是星月之主對我的恩賜。”海雷丁看著布爾莎，微微懷疑自己的判斷，這個女人剛剛的那一擊確實充滿了攻擊性。可是她的情緒也確實沒有任何破綻，海雷丁沒有感受到任何敵意和殺氣。

海雷丁雖然是德魯伊，但是他畢竟是接近傳奇的德魯伊，而且生長在海盜中，他見視過各種謊言。他有極高的察言觀色的能力。

但是他的能力不足以看破希瑞克親自賜下的唬騙能力。

而且他不能就這樣殺死一個“隱士”，一個許蕾姆蘇丹最重要的盟友，雖然和這個組織已經(jīng)合作了不少個年頭。

事實上，從他哥哥的時代，他們就一直和峋山隱修會合作，通過這個神秘組織獲得補給，銷售贓物，打擊他們指定的商業(yè)對頭，等等等等。

而峋山隱修會也提供各種支持，從改造海盜船。提供秘密補給和商船情報，到提供帶路黨爲他們打開關鍵的城門。

這種合作關係是典型的雙贏，他和他兄長成爲阿爾及爾的主人，地中海的海盜王，猶太人也從中賺取了無盡的金錢和權勢。

但是這種合作中，對方始終沒有暴露出自己的跟腳和目的，海雷丁和他的哥哥一直以爲對方只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商業(yè)同盟而已，和他們合作只是爲了獲得利潤。

直到最近，他纔好不容易才稍微瞭解了一些這個神秘組織的內(nèi)幕和宏圖，都是通過這個不太謹慎的布爾莎。

他捨不得就這麼殺了她。

這就是布爾莎敢於動手的原因。她知道自己哪怕失敗，海雷丁也不一定會殺自己。

當然確實有一半一半的機會，海雷丁會不顧一切地殺了自己，那也是必要的風險不是嗎？

“我希望你這次來。給我?guī)砹撕孟ⅰ！焙＠锥]有殺她，“我需要援兵和物資，特別是營養(yǎng)劑。”

海盜是非常依賴營養(yǎng)劑的，因爲他們一般來說不依賴盔甲。

“你已經(jīng)在突尼斯消耗了超過一千耶尼塞裡新軍士兵的生命，卻依然沒有能夠統(tǒng)治突尼斯，伊斯坦布爾城中對你質(zhì)疑的聲音很大。在你恢復對西西里島和那不勒斯地區(qū)的劫掠之前，你不可能得到支援了。”布爾莎拒絕得極爲乾脆。

這是很反常的事情，一般來說猶太人辦事，總歸是先用錢開路。

哪怕爲了編組自己的艦隊讓許蕾姆蘇丹的財務壓力很大，但是許蕾姆依然許給了海雷丁一萬塔勒的物資，然而布爾莎卻截留了那筆錢。

“我的部下正在突尼斯奮戰(zhàn)不說，還有十幾個最好的船長，帶著近千部下在班加西港，爲你的許蕾姆蘇丹效勞！”海雷丁大吼，“這個時候，你讓我怎麼去他媽的攻擊西西里島和那不勒斯？”

“這是你的問題。”布爾莎趾高氣昂地說道，“我這次來，是給你帶來了一個大好消息，許蕾姆蘇丹已經(jīng)決定了，給你一個向她效忠的機會，海雷丁殿下，你這次是真的走運了！”

“你們要我皈依萬物終結(jié)之主？這對你們沒有好處，我的部下會懷疑我，不信任我。”海雷丁誤解了布爾莎的意思，“給我再多錢，我也不能放棄現(xiàn)有的信仰。”

雖然哈斯夫家族還控制著突尼斯的部分地區(qū)，還有一些死忠部落堅決不向海雷丁效忠。

但是無可否認的事實是，海雷丁已經(jīng)在地中海南岸建立了一個新興的勢力。

他如今控制了阿爾及利亞大部、突尼斯大部，數(shù)百艘海盜船，數(shù)萬海盜都聽他號令。

在遠離海岸線的地方，那些遊牧民也都很尊敬他，不像吳忻徵發(fā)一點人力和物力要使盡各種手段，還要時刻提防著內(nèi)亂。

這是他和他兄長幾十年來積累下來的人望，也是地中海南岸普遍信仰星月教的大環(huán)境對他有利。

他不可能去皈依耶各，那些野心勃勃的船長們一定會撕了他。

“萬物終結(jié)之主，那個已經(jīng)失去了權威，連個信仰祂的國家都沒有的過去之神？”布爾莎好像真的很驚訝，“你可以繼續(xù)信仰你的深海之王。”

深海之王是海盜們的普遍信仰。

她這一次依然不是明顯地在撒謊，但是確實和往常不同，恰到好處地讓海雷丁相信自己能夠看破這個女人的謊言。

布爾莎再說了一遍：“許蕾姆蘇丹要你向她效忠！”

許蕾姆蘇丹僅僅是要海雷丁支持自己的兒子上位，布爾莎故意曲解了許蕾姆蘇丹的意思，還隱瞞了她的出價。

雖然她的用詞傲慢，但是海雷丁沒有第一時間就翻臉：“想要我的支持不是不可以。我要物資，還有我的兒子哈桑需要得到妥善的安排。”

海雷丁可以一刀一槍地殺出一條血路，保住自己哥哥的位置，他也這樣要求和期待自己的兒子。但是作爲一個父親，他還是在悄悄地爲他鋪路。

“你什麼也得不到！你的兒子什麼也得不到，除非你效忠許蕾姆蘇丹！”布爾莎先是傲慢至極，隨後又轉(zhuǎn)過了話頭，“但是如果你效忠許蕾姆蘇丹。那麼很快潮水一般的物資就會將你淹沒。而且你最關心事情也將解決，你的位置就是不可動搖的，而你的兒子不僅可以繼承你的艦隊，還有你在阿爾及爾和突尼斯的一切領地，都可以讓他繼承！”

這個條件比許蕾姆蘇丹的條件要優(yōu)厚的多，許蕾姆蘇丹只敢許下海雷丁的兒子可以繼承他一半的勢力，要麼海上的艦隊，要麼陸上的領地。

海雷丁的臉色完全沉了下來，布爾莎修正後的這個條件完全沒有任何誠意。

海雷丁自己都很難同時控制巴巴利海盜和陸地領地，這個勢力已經(jīng)太大。特別是牽制他的那個惡魔王子死後，奧斯曼帝國的上層對於他已經(jīng)極爲不信任。

他連基本的支援物資都開始得不到，可是許蕾姆蘇丹派出的這個使者，卻許諾了那麼大一個餅，這隻能說對方根本沒有兌現(xiàn)自己諾言的意思。

“我會認真考慮你主人的建議的。”海雷丁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打算再談了。

“任何推脫都是對許蕾姆蘇丹的侮辱！”布爾莎繼續(xù)說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海盜，靠著哥哥的遺澤才能在地中海上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勢力，現(xiàn)在未來哈里發(fā)的母親，許蕾姆徐丹給你一個向她效忠的機會。這是你幾輩子都難得的福分。”

海雷丁的副手和幾個親信船長這個時候都得到了消息，來到了海雷丁的臥室。

他們正好聽到布爾莎大言不慚地評價著他們的勢力。

雖然海雷丁能夠控制局面，但是他畢竟受了不輕的傷，他們做部下的怎麼能真的不來。

其中就有圖爾古特船長和飲腦者阿明。

阿明看著布爾莎頤指氣使地對海雷丁說話。心裡焦慮到了極點，他是許蕾姆蘇丹的人，同時這段時間在突尼斯城也過得很開心，亂世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這個食人魔最近各種人腦吃得那叫一個足，阿明順便撿起了被布爾莎一刀穿胸。但還沒有死透的那個女人，一口嚼碎了她的腦殼。

他非常希望海雷丁能夠和許蕾姆蘇丹談得攏。

“你這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海深！”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想，圖爾古特船長是海雷丁的親信，當然要爲海雷丁代言，“哈里發(fā)陛下是星月之主在地上的投影，而海雷丁殿下則是哈里發(fā)陛下在地中海的投影，海雷丁殿下效忠哈里發(fā)，也只效忠哈里發(fā)！”

“我們只效忠哈里發(fā)！不效忠那個女人。”

“要是再不給我們送物資來，我們連哈里發(fā)的面子也不給！”

布爾莎舉起手中蟬翼刀，挑釁地指著所有海盜：“你們不過是一羣低賤的罪犯，骯髒的海盜而已，兩萬條海盜的狗命，也值不得許蕾姆蘇丹的一句話。沒有奧斯曼帝國的物資，沒有許蕾姆蘇丹給你們的貸款，你們早就全部被皇帝給吊死了。”

海雷丁感到自己似乎有點明白事情是怎麼回事了，許蕾姆蘇丹在通過強硬至極的態(tài)度故意示強。

他當然知道許蕾姆蘇丹目前在宮廷鬥爭中的艱難處境，越是情況危急，越是不能示弱。

海雷丁本來是打算儘量保持同伊斯坦布爾那場宮斗的距離的，畢竟不論誰做哈里發(fā)，都會需要他的艦隊。

可是眼下這個情況，讓他覺得也許去踩一腳這夥討厭的猶太佬，然後賣一個好給穆斯塔法王子也不是什麼壞事？

“安靜，安靜。”海雷丁安撫了自己躁動的部下，然後問道，“如果我確實意識到了自己的卑微，那麼我該如何爲許蕾姆蘇丹的大業(yè)效勞呢？”

“哼哼。”布爾莎滿意地笑了，她高高地擡起下巴，頤指氣使地說道，“首先，你要派出一個得力人手去班加西港，要有能力也有威信，能夠驅(qū)使得動那裡的海盜，讓他們?nèi)M攻班加西，當巴濟耶德殿下的艦隊趕到時，要確保城堡沒有淪陷，但是脆弱到極點。”

………

當布爾莎在突尼斯城和海雷丁進行友好交流的時候，吳忻剛剛結(jié)束了和一個遊牧民部落的交流。

“沒有人逃走吧？”吳忻聽著婦女和兒童的哭聲，正在猶豫。

“一共抓住了三十多個俘虜，沒有人逃掉。”伽利雷正在向吳忻彙報，“這個地方自然環(huán)境不錯，假以時日，也許能夠發(fā)展成一個小小的城鎮(zhèn)的。”

在黑大陸北岸所謂的環(huán)境不錯，就是有一個峽灣，一個穩(wěn)定的淡水井。

“俘虜不可以私分，都一起帶上。”吳忻並不在意這個，他又問了一遍，“確定沒有人逃掉嗎？”

如果這些俘虜跟得上隊伍，吳忻也打破了班加西港的包圍圈，他們會在班加西港被拍賣，吳忻失敗，那麼他們的命運就只有天知道了。

至於跟不上隊伍，那就不必說了。

吳忻沒有殘忍到直接把俘虜都殺光，也沒有寬容到他們?nèi)绻簧详犖檫€分出馱獸來帶上他們。

“確定沒有，大汪的嗅覺很敏銳。”伽利雷的那隻撕肉龍不僅僅是嗅覺敏銳，而且還有極強的爆發(fā)力，在短距離跑步中，駱駝都能追上，“沒有辜負你的鑽石吧？”

因爲斥候小隊的戰(zhàn)鬥力很強，所以吳忻沒有等到大部隊就對這個可能暴露他們行蹤的部落發(fā)起了攻擊，遊牧民完全沒有料到十幾個人的敵人居然實力那麼強。

伽利雷頗爲得意，他的那隻撕肉龍也確實厲害，即使“中堅”級別中算是很強的斯特格倫堡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吳忻覺得自己陣營中的戰(zhàn)士中，唯有卡薩諾穩(wěn)勝這隻撕肉龍。

而且這還是強強對話，在打擊弱敵方面，即使卡薩諾也未必比得上它，它的爪子、尾巴、牙齒都是武器，而且協(xié)調(diào)性很好，一個回合內(nèi)能同時進攻幾個敵人。

而一身厚皮，又根本不怕那些普通的兵器，真正的虎入羊羣。

如果不是需要全殲，吳忻一個火球術，加這隻撕肉龍就足以摧毀一個這種不到一百人的部落，根本不需要其他士兵幫忙。

當然吳忻不能助長伽利雷的氣焰：“殺這些遊牧民不算什麼本事，等到見到海盜，我才知道你是不是值得那麼多錢。”

“哈哈，你就等著吧。”伽利雷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