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七日早起,便是新晉封的所有人去正式拜見皇上、太后的日子。
所有人按品級穿戴好,再由宮裡的管事嬤嬤們引領(lǐng)著,在辰時前來到崇政殿參拜行禮。
來接凌清歡的是一位姓胡的嬤嬤,她不認得,見胡嬤嬤還算好說話,便問了一下蘇嬤嬤的去向。
胡嬤嬤笑著回道:“蘇嬤嬤這些日子在太后跟前伺候,不在前面當差,不過一陣太后也會來,想必貴人便能見到她了。”
凌清歡含笑謝了她,跟隨著胡嬤嬤去了崇政殿。
崇政殿前已經(jīng)來了好幾個人,卻並無一人說話,見到凌清歡過來,目光中有善意與不善的,凌清歡一律含笑面對。
又過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所有的人都到齊了,辰時初,只聽得內(nèi)監(jiān)細長的聲調(diào)長喝道:“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所有的人齊刷刷拜倒在地,高聲說道:“參見皇上,參見太后娘娘。”
只聽得簡墨漓的聲音淡淡在頭頂上傳來:“免禮平身。”
衆(zhòng)人謝了恩站起來,卻聽到太后緩緩說道:“你們這十三個人,是皇上此次鄭重選出來充掖後宮的。身爲後宮妃嬪,頂頂重要的便是安分守己,爲皇家綿延子嗣,切不可爭風吃醋,勾心鬥角。皇上整日爲了前朝的政事已經(jīng)很忙了,你們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要學(xué)會相夫教子,團結(jié)和睦。前朝後宮都安穩(wěn)了,咱們月朝國才能國祚久遠,興旺昌盛。。。。。。”
衆(zhòng)女都知道這便是太后在訓(xùn)話了,一個個都低著頭屏息納氣,一動都不敢動一下。
凌清歡小心的擡起一點頭飛快的朝上看了一眼,果然見到蘇嬤嬤站在太后的身後,氣色很好,她這才放了心。
等到太后說完了,衆(zhòng)女齊聲恭謹?shù)恼f道:“謹遵太后教誨。”
慕太后也知道,自己這番話真能聽進去的人只怕寥寥可數(shù),自古以來後宮爭鬥又何嘗停止過?只不過該做的自己還是要做到,至於如何爭鬥,就聽憑她們自己的手段了,只要不觸及自己的底線,隨她們鬥個你死我活去。
慕太后又訓(xùn)誡了幾句,見簡墨漓再無別話,便讓衆(zhòng)女都散了。
她不耐喧譁吵鬧,所以每日的晨昏定省都免了,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兩日過來拜見一下就好。
後宮無主,太后都免了衆(zhòng)妃的晨昏定省,衆(zhòng)女平時也都沒了事做。
麗妃凌誘歡與馨嬪顧馨華共同協(xié)理六宮,麗妃雖有心想煞煞新來的那些女人們的氣焰,但可惜她也不是皇后,其他人並沒有給她晨昏定省的規(guī)矩,只好想辦法在其他事情上動動手腳。
宮裡的生活其實是很沉悶的,所以後宮的妃嬪纔會想出各種打發(fā)時間娛樂消遣的東西。
只是大家這都纔剛剛進宮,對一切都還有些不熟悉,所以許多人還內(nèi)斂著,觀望著。
如今衆(zhòng)女都有了位份,算是名副其實後宮的一員,所以眼前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彼此都在關(guān)注著,是誰第一個侍寢。
是夜,已經(jīng)過了酉時,簡墨漓還在書房批閱著奏摺。
程德祿看著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連忙湊過來小心地問道:“皇上,今夜您準備去哪位娘娘的寢宮歇息?老奴也好提前過去讓娘娘們預(yù)備著。”
簡墨漓看了看時辰鍾,不禁頓了頓手上的狼毫筆。
程德祿看著簡墨漓的臉色,試探著說道:“皇上,新封的十三位貴主們,您可還沒過去坐坐呢,要不過去轉(zhuǎn)一圈?衆(zhòng)位貴主子們可都巴巴的盼著您呢!”
簡墨漓瞪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筆不禁活動了一下肩膀,卻沒說話。
程德祿連忙過來替他揉捏著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要不。。。。。。去林貴人那裡?”
簡墨漓淡淡說道:“多事!”
程德祿忙一縮脖子:“老奴該死。”
簡墨漓淡聲說道:“擺駕行雲(yún)閣。”
程德祿一怔,竟然是去那裡?
他不敢多想,連忙答應(yīng)著轉(zhuǎn)頭朝外喚道:“擺駕行雲(yún)閣!”
縈碧軒這邊,梅青正考慮著是不是該給凌清歡卸妝換衣服,又怕皇上這會要過來,糾結(jié)的不知該怎麼好。
凌清歡含笑道:“這有什麼好犯愁的?放心,今夜皇上不會來的。”
梅青詫異道:“這可沒準,人人都瞪大眼睛看著呢,誰不巴望著皇上能夠第一個過來啊?”
凌清歡淡淡一笑,自己開始動手拆除頭上簪著的首飾。
她敢肯定,簡墨漓第一個選中侍寢的人,一定不是她。
果然就在這時小福子氣喘吁吁的跑來,在門外低聲說道:“啓稟林貴人,皇上的御駕已經(jīng)去了李淑容的行雲(yún)閣了,貴人早些安歇吧。”
梅青愕然:“居然第一個去了她那裡?”
凌清歡笑了起來:“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幫我卸妝換衣裳了吧!”
梅青有些憤憤然,一邊幫著凌清歡卸妝,一面小聲嘀咕道:“奴婢覺得皇上對您挺另眼相看的啊,按理說明明應(yīng)該位份也更高些,第一晚也該來您這裡,爲什麼偏偏去了李淑容那?”
凌清歡淡淡一笑,爲什麼?因爲雲(yún)晞國最近有些不安分,頻頻來犯邊境,簡墨漓爲了要安撫苦守在邊境的李將軍,所以纔會第一晚去李冰晴那裡。
這便是皇帝了。
在皇帝的心目中,國家政事永遠都會擺放在兒女私情的前面。
凌清歡很快便卸了晚妝休息,這一晚不論旁人如何看待,如何爲之側(cè)目,行雲(yún)閣內(nèi)卻是燈火通明,人人喜笑顏開。
行雲(yún)閣位於皇宮的正東面,距離崇德殿也很近,等到小太監(jiān)跑著來通知李冰晴皇上即將駕到,讓她速速迎接聖駕時,簡墨漓的御駕幾乎已經(jīng)就到了行雲(yún)閣的門口。
李冰晴又驚又喜,來不及再換一件正式一點的衣裳,趕忙來到門口,正巧簡墨漓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李冰晴慌忙下拜:“臣妾參見皇上。”
簡墨漓含笑將她拉了起來:“不必多禮,起來吧。”
結(jié)實細長的手指輕握住李冰晴白皙柔若無骨的小手,她頓時羞澀的臉頰都泛起了紅暈,低著頭順從的站起身,輕輕開口說道:“皇上來得突然,臣妾儀容不整,還請皇上恕罪。”
簡墨漓微笑著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看的李冰晴羞赧的無處躲藏了,才哈哈一笑:“朕倒覺得很不錯,清水出芙蓉,何必整那些繁複的虛禮?”
他徑自朝前走去,邊走邊四下打量了一番,“規(guī)整的還不錯,內(nèi)府的那些人辦事還算令朕滿意。”
李冰晴含羞望著前面這位俊逸絕倫的一國之君,滿眼都是他舉手擡足之間的絕代風華,她只知道自己的一顆心早已爲他沉淪,即便是爲他死去也是願意的。
簡墨漓一轉(zhuǎn)頭便看見了李冰晴眼中滿滿的愛戀之色,他淡淡一笑,坐在小幾旁柔聲說道:“住在這裡可習(xí)慣?需要什麼只管跟內(nèi)府的人去說,不要拘謹了,哪個下人若是覺得不滿意了,只管找內(nèi)府的人換掉,不要委屈了自己。”
李冰晴滿心都是感動,輕輕說道:“臣妾不覺得委屈,皇上對臣妾已是極好的了。”
簡墨漓點點頭,“聽說你琴棋書畫都很精通,不如與朕手談一局如何?”
李冰晴哪裡還有不同意的,連忙喊自己的貼身宮婢去取棋子來。
很快棋子棋盤便都取了來,李冰晴見簡墨漓伸手取那黑棋,飛快的搶先拿了過來,含笑道:“皇上也不讓讓臣妾?”
簡墨漓一曬,復(fù)又換了白子。
執(zhí)黑先行。
李冰晴拈了一粒黑子放了下去,簡墨漓隨後又放下了一顆白子。
兩人下的很快,都是個中翹楚,李冰晴暗暗驚訝於簡墨漓棋藝的精湛,絲毫不敢大意,只將精神全部投入其中,臨了一數(shù),居然自己還輸了簡墨漓三顆子。
自從她自己棋藝學(xué)成以後,幾乎從未逢過敵手,卻沒料到這剛剛進宮,便輸給了簡墨漓。
簡墨漓見勾起了她的好勝之心,不禁一笑:“怎麼,不服氣?要不再來一盤?”
李冰晴確實有些不服氣,想著定然是自己開始的時候讓了簡墨漓幾手才導(dǎo)致落敗,這一局定然不會再輕敵。
點頭說道:“好,再來一局。”
如此再三,兩人居然一連下了五局,李冰晴全輸了。
時辰已經(jīng)快到子時,李冰晴睏倦的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了,簡墨漓微微一笑,“困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李冰晴確實疲乏到了極點,簡墨漓站起來將她拉了起來擁在了懷中,李冰晴只覺得一股極好聞的龍涎香氣直衝鼻端,頓時臉頰都通紅起來。
她忽然意識到接下來或許會發(fā)生什麼,剛想開口說話,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就靠在了簡墨漓的懷中,什麼都不知道了。
簡墨漓輕輕摟著李冰晴,默然站了一陣,纔將她攔腰抱起,走到了牀榻邊,把她輕輕放到了牀榻上,又爲她蓋好了錦被。
站在門口守候的程德祿瞧見了這一切也不敢多說半句,只湊過來低聲說道:“皇上您是在這裡休息還是回崇德殿?老奴好去準備。”
簡墨漓淡聲說道:“就在這裡了,你先回去吧,明早將朕的朝服取來便可。”
程德祿低聲道:“是,老奴告退。”轉(zhuǎn)身去了。
簡墨漓上了牀,卻是通宵和衣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