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當,他是與邵帥一同創立金玉堂的青年之一。身在白玉鎮居住了二十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走出鎮子,他緊緊跟著邵帥走在一條偏僻的小道上。
廣野宗位於此地東北,青年大部隊也正在東北行進。劉當在這條小道上左顧右盼,心中沒有底氣,走上前問邵帥道:“邵哥,咱們怎麼不走大道,偏要往著小徑上走。”
“這條小路近。”邵帥的語氣偏冷,但是還是回答了他。
“可,可我怎麼沒有走過這條路呢,怪瘮得慌的。”劉當望著四面蔭林的小徑,不禁有些瑟瑟發抖。在這裡二十多年,一旦與這裡的地氣早已經協調,要是稍有詭異,這個村名就能感覺出來。
“那就滾。”邵帥的語氣變得更冷,犀利的言辭讓劉當沒有再說下去。他轉身迴歸隊伍,又有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這個人,他來此已經好幾天了。身上仍舊穿著那件灰衣,幾天都沒有換,他有個非常漂亮的媳婦,就像仙女一樣。可惜,幾天來他們很少出門,據說他們出來私奔的。他想起來了,這個公子叫做王鈺。
“你很冷麼?”易言成問道。
“不,不。”劉當搖著頭。
“那你爲什麼發抖?”易言成笑著,“這裡有問題?”
“不知道,我從沒來過這條小路。”劉當不斷回想著,可是就是沒有關於這塊地界的記憶,“我也沒想到這裡會有這條路,所以有些吃驚,讓王公子擔心了。”
易言成一笑,退回了後面。他看見徐沐秋和姬倚月已經有所動作,兩人兩對眼睛在掃視著衆人。不知是否是錯覺,經過昨天他似乎有些在意這個天生媚骨的女子。
不過在此之前,易言成昂首望著四周。來此數天,我對白玉鎮的地勢也算有些掌握,碎玉峽的一線天、招天日乃是真陽之力匯聚之所,根據陰陽平衡定律,哪怕周圍出現偏陰之地也是理所當然。可是,奇就奇在白玉鎮位於碎玉峽之下,峽中之水流經小鎮,常年不見陽光,本就是那所謂的偏陰之地。
這條小徑在此出現,沒有正陽之感,亦沒有陰寒之意。但是一路過來就好像自下而上看到的是人腳、人腿、人腰、人胸,卻偏偏接了個雞頭。
易言成感受到的就是這般違和。
衆人跟著邵帥披荊斬棘直到看到了一處山洞,遠遠望去山洞中有一點光芒。
洞口正好有一個人的大小,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拿不定主意。邵帥轉身對著衆人說道:“這是去廣野宗的近路,我先進去了!”
說完,一個人先走了進去,很快身影和腳步聲就消失了。大家銀兩都交了,一百五十人見此心中大定,把心一橫,也紛紛跟上去。
徐沐秋與姬倚月對視之後,正要跟上去。突然,姬倚月開始在來往的衆人中尋找什麼,從人流的起點直到末端,她在人流最後還隔了一段距離纔看到易言成。
他正拉住要跟住人羣的付雪倩。
“師弟,等等哦。”姬倚月看著易言成,在徐沐秋的身後說道。
易言成似乎也發現了姬倚月的覺察,擡頭之後,兩人果然四目相對。縱然相隔有些距離,易言成用嘴型告訴了太一玄宗這兩個弟子幾個字——躲起來。
徐沐秋會意,與姬倚月在一瞬間挪移到一棵樹上。付雪倩沒有道力,易言成腳步留仙,經過付雪倩身旁,一手攬住付雪倩的腰,湖藍色法衣在半空起舞,易言成一腳踏上樹幹,單手抓住樹枝,向上一提之後,兩人雙雙躲到了徐沐秋的那棵樹上。
四人兩兩站在樹的兩邊,整個身體都被樹葉擋住。四人一言不發,姬倚月傲立綠葉之中,向易言成問道:“易長老讓我們躲起來,可否給倚月一個解釋?”
“別急,我只是有些懷疑罷了。就算猜錯,以我們的速度要追上一幫凡人,不是難事。”易言成安撫道。
一個人影悄悄從山洞中溜出來,魁梧的身形讓四人不認識他都不行。
他便是第一個進去的邵帥。
“他怎麼在這裡?”徐沐秋驚呼,立刻準備動手抓住他問個究竟。
這時,易言成攔住徐沐秋,看著匆忙欲離開的邵帥。大嘆一聲之後大喝,“救人要緊,快!一百五十條人命啊!”
雖然不知道易言成想到了什麼,徐沐秋也深知有理,金光大盛之下,一躍直接飛進了山洞。易言成三人隨後也一起跑進了山洞。
一步踏進山洞,下一刻日月無光,天地顛倒。易言成的三魂七魄已被王道亭施下秘法,執念早已經是乾坤頂尖。縱然如此,當他完全清醒之後,腦中還是眩暈。
幻境!易言成當機立斷,哪怕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哪怕知道自己腳下踩的未必是土地,他也馬上盤腿坐下,閉目凝神。
……
“阿成,阿成。不記得我了麼?快看看,是我啊,我是鼎伯啊。”褚問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易言成的耳邊。
易言成身體一震,卻沒有任何動作。
“言兒,鼎伯在這呢,不用怕。”褚問鼎的聲音還不死心,而且越來越近。
易言成身軀抖得越發頻繁。突然,乾嘔起來:“鼎伯?真噁心,要是被他看到,管你是什麼東西,一定被他砍得連渣都不剩。”
褚問鼎的聲音消失,一個蒼老的聲音緊接著想起。
“阿成,你坐在這裡幹什麼?快起讀書,一日之計豈能荒廢!”始文淵的聲音想起。
易言成不禁嗤笑道:“淵爺爺管我叫言兒的,連著都沒弄清楚,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言成,你個混蛋。我顧自炎怎麼會有你這種狐朋狗友,我真可憐。”
這個人的聲音想起,易言成的氣息頃刻變得憂傷,他似笑非笑,雙手的十指一動,手臂擡起來又放下。之後他終將右手擡起,在他的身前劃過,破空之聲尤爲刺耳。
“自炎,呵呵。你要是真的還活著該多好啊。”易言成閉著眼睛仰天揚起嘴角,他的笑容顯得這麼苦楚。
“易言成,你怎麼傷感什麼?你不回答,算了。”
又一個聲音響起,女子的聲音如此淡雅動人,易言成的臉色變得安詳,他靜靜得聽著聲音傳來。他沒有去戳穿,而是享受著這片刻的虛幻。
或許這個幻境的製造者也發現了,那個女子的聲音漸漸停止。
另一女子的聲音響起。
“怎麼回事,這裡這麼多幹屍?”聲音妖媚盪漾,宛如幽冥魔音,攝人心魄。
他聽得出來,這是姬倚月的聲音。
四周出現骨骼響動的聲音,易言成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畫面:躺在姬倚月四周的乾屍突然膨脹,長出鮮活的人肉,變成了一個個赤身裸體的大漢。
大漢們口中流著口水,猥瑣的樣子不言而喻。
“找死麼。”姬倚月冷笑,太一玄宗的道法運起,她突然驚呼道:“爲什麼道力消失了?”沒有了道力,不但對付不了這些色中餓鬼,連逃跑也無法做到。
姬倚月後退的腳步聲響起,步伐讓易言成感受到了她的心悸。
“有人麼?”付雪倩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易言成聽到了,姬倚月自然也聽到了。
“付道友,是你麼?”姬倚月的聲音變得婉轉,她恐慌地看著那些飢渴的漢子,口中似乎是談笑風生般對不知何處的付雪倩說道。
“付道友快看,妾身找到了一些有趣東西哦。就在……”姬倚月漸漸把聲音壓低至無法聽到。
付雪倩因爲聽不到姬倚月的聲音,靠近的腳步聲逐漸響起。
“笨蛋,千萬別過去。”易言成心中默唸,他對此時所聽見的做了一個初步的判斷道:“這裡怕是她們兩個的幻境。這個製造幻境的人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結果,付雪倩還是走了過去。
“你!”付雪倩一聲驚呼,易言成隨後聽見了一個物體被拋出去的聲音。
姬倚月僥倖的笑道:“對不住了,付雪倩。”
“不要,你們住手!姬倚月,你!救我……”付雪倩不要命的高呼,可就是沒有人迴應。
十萬火急,天地無人。
蔚藍色的法袍傳出了“撕拉”的聲音,付雪倩的聲音開始出現哭腔,可是依舊沒有放棄呼救,但是仍然無人。
“撕拉,撕拉。”伴隨著那幫惡鬼癡癡的淫笑,與滿臉褶皺的笑容。易言成的頸部感受到了湖藍色法袍的布條落下的觸感,他心中感嘆道:“幻境而已,你個笨蛋,淡定點。”
聲嘶力竭後的哀鳴,這說明付雪倩正在做最後的掙扎,哭腔已經化作哭泣,身體不斷掙扎,對她來說哪怕是接觸,也是一種侮辱。
她在無數男人有力的胳膊下掙扎,哭聲越來越低,掙扎的頻率也開始小了。
當快要歸於沉寂的時候,付雪倩用盡最後的氣力喊道:“救我,快來啊!易言成,救我!”
說完,聲音終於徹底消失。橫肉滿體的男人們得意而激動的呼吸變得粗重。
下一刻,他們似乎就要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