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兄長劍一指,身後閃出兩人,一左一右,壓刀出了巷子,來到後門瞧瞧左右無人,將刀噙在嘴裡,從懷裡拽出飛爪百練索,甩上高牆,雙臂一叫勁,攀援而上。上了高牆見院中無人,輕輕一躍跳下高牆,將後門打開。
輕輕一聲唿哨之後,禿熊手握鐵棍一馬當先,率先闖入府衙,衆人緊隨其後。二師兄一皺眉,奇怪!怎麼連個看守也沒有?就算回家過年府衙重地也得安排值守。
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形勢緊迫也不容他細想,只好心一橫跟隨衆人進了府衙。
衆人散開,去往監牢方向,一路之上,靜得出奇。二師兄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都快來到監牢門口了,連條狗都沒看到。
“不對!”二師兄一把扯住“黑臉”姑娘,“情況蹊蹺,你往後退!”“黑臉”姑娘也覺得跟預想的不一樣。
禿熊不以爲然,他已率先來到大鐵門前:“二師兄,我可下手了?”二師兄還沒說話,他朝手裡吐了一口唾沫,舉起鵝卵粗的大鐵棍,照著鐵門“嘡嘡嘡”,三下將鐵門砸塌,一腳踹掉,手一揮:“兄弟們,上,營救嶽元帥!”
衆人羣情激奮,紛紛闖入,見每間牢房都關押著白衣的囚犯,各個蓬頭垢面,頭髮遮了顏面。
“嶽元帥”“嶽大人”“嶽少保”“嶽爺爺你在哪裡”……喊叫之聲瞬間亂成一片。
在最裡面的一間牢房,一名頭髮披散的白衣囚徒低著頭舉手示意,看上去身體虛弱,發不出聲音。
有人眼尖:“在那兒!”連忙奔過去,舉起刀斧砍斷鐵鎖,去架“岳飛”,可等來到“岳飛”眼前,卻聽“岳飛”“嘿嘿”陰笑,“我等你們很久了!”
仔細一看,這哪是岳飛?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假岳飛手中早已握了一把短刀,正手一刀,反手一刀,兩名英雄都沒叫出聲來便捂著脖子轟然摔倒,鮮血從手指縫裡滋出來,死於非命。
離得最近的還有一人,大驚之下舉刀要砍,假岳飛手疾眼快,一轉身,手裡的尖刀已在他胸口連捅了三刀,又死了一個。
二師兄一見,懊悔不已,與此同時,他認出了那名假岳飛,正是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壞蛋、秦檜府上第一殺手司空達!
“中計了!風緊,扯呼!”二師兄帶人往外衝。
假岳飛哈哈大笑,監牢之中迴音震顫。他將手裡的血刀一扔,從地上柴草中抄起一把長把斬馬刀,高喊一聲:“兄弟們,下手!”
一聲令下,就見其他牢房中的囚犯已各拉兵刃衝出牢籠,見人就殺,舉刀便砍,一時間人頭翻滾,鮮血迸流,慘叫連天。
二師兄與禿熊等人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拼死抵抗,且戰且退,剛退到牢門外,就聽周圍殺聲四起:“殺啊,別讓他們跑了,殺死一個,黃金十兩!殺死領頭的,黃金百兩,殺啊!”
轉眼,上百桿長槍短刀圍上來,將二師兄他們團團包圍。外圍還圍了百十來號官兵,個個手執弓箭,凡是突出重圍的,都被亂箭射成了刺蝟。可憐二十多人,轉眼只剩下五個人。
二師兄和禿熊仗著武功高強護著“黑臉”姑娘苦苦支撐,二師兄的長劍已經砍得捲了刃,死在禿熊大棍之下的惡徒也不計其數,一條鐵棍之上血肉淋漓。“黑臉”姑娘也擺開手裡的短劍上砍下扎,五六條大漢死在他的手裡。
怎奈雙拳難敵四手,惡虎也怕羣狼,殺退一層,又上來一層,殺不盡,砍不絕,轉眼另外兩位英雄,一不留神,又被砍翻,死於非命,二師兄和禿熊也都掛彩受傷。
眼看著師兄妹三個人全都要命喪在臨安府衙,二師兄砍翻一人命令禿熊:“三師弟,你保著師妹快逃出去,我來斷後!”
“黑臉”姑娘大怒:“不!二師兄!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不但不走,她一揮短劍,直取那個武功最高的假岳飛司空達!禿熊怕小師妹吃虧,擺開大棍,一路守護。二師兄見此仰天長嘆:“天哪,天滅嶽少保,天滅我大宋!老賊秦檜,我做鬼也要取你的狗命。”
要這麼下去,不出一刻鐘,三個人必死無疑,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人羣外面炸開了鍋——真是“炸”開了鍋,一頭受驚的騾子身上掛著點燃的炮仗衝進了人羣,都是大個兒雷子炮,“砰啪”一陣亂響,炸得官兵和那些假囚犯懵瞪轉向,連炸帶踩,傷人無數,一時間哎喲亂叫、哭爹喊娘,亂成一片。
這還不算,人羣外面闖入一人,戴著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將點燃的炮仗一盤一盆拋進了人羣。瞬間,硝煙覆蓋了臨安府衙大院,本來就是黑天,看人看不真切,硝煙一起,一百多號人在濃煙中衝突,更分不清誰是誰。
……
帶鬼臉面具的是誰?不是別人,正是虞豐年。虞豐年爲了通風報信,去往東城那處院子,可是他去晚了,院子里人去房空,沒有見到“黑臉”的姑娘,料定她已趕奔府衙,與禿熊等人匯合營救岳飛了。
虞豐年心急如焚,怕他們中了秦檜的毒計。想要追趕又怕來不及,一閃念,想起那個作坊!他家有頭騾子!騎著騾子還能快些。
於是到作坊敲開房門,作坊主一看是虞豐年,眉開眼笑,這是財神爺啊!“小公子,你還要炮仗嗎?”
虞豐年掏出二十兩銀子,說不要炮仗,“我想要你那頭騾子,二十兩夠不夠?”
愛佔小便宜的作坊主面露難色:“夠是夠,可是我家騾子要幹活的,我不賣!除非你把我家剩下的炮仗都買走!”
虞豐年暗罵,轉念一想:說不定炮仗能派上用場,便說好吧,“剩下多少我全要,給我放騾子背上馱著。”
又給了十兩銀子,買了一匹騾子和十多盤大個兒的雷子炮。然後騎著騾子馬不停蹄直奔臨安府衙。雖然他不會騎馬,不敢撒開了跑,但多少比走路快些!
到府衙正門,不見禿熊他們,連忙從旁邊的小巷子趕奔後門,走到巷子中央發現扔了一地的假面、戲服。側耳傾聽,府衙中傳來喊殺之聲——那幫人和“黑臉”的姑娘已經進去了,不用說肯定掉進了老賊的圈套。
怎麼辦?衝進去救人?那還不是找死?有了!這騾子背上還馱著那麼多炮仗呢,這下用得著了。
連忙下騾子,撿了個鬼臉兒面具帶上,催騾子來到後門。
後門大開著,裡面喊殺震天,虞豐年壞水上來,將一盤炮拴在馬尾巴上,兩盤炮掛在馬脖子上,催馬來到人羣外面,點燃了炮仗……
府衙頓時熱鬧起來,炮仗一響,騾子那還不驚?頓時鬃尾亂炸,一尥蹶子衝進了人羣,攪了個地覆天翻。二師兄、禿熊和“黑臉”姑娘這才緩了一口氣,硝煙一起,各自躲避。
……
那姑娘正躲著,猛然間胳膊被人抓住,剛要掙脫,朦朧間見是一個鬼臉兒,不由分說,拉著她就跑:“快逃命!”
那姑娘知道是來了救星,可她放心不下二師兄和禿熊他們,一把甩開,憋著嗓子吼:“放開我,我要救二師兄他們。”
“我已經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外,就剩你了!你顧你自己吧。”虞豐年拽她就跑,剛跑到大門口就被人發現了:“在那兒,他們在那兒!追!”各攜長槍砍刀直撲過來,虞豐年大驚,拉著姑娘一頭扎進了小巷子,三轉兩轉上了御街,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羣之中。
身後的追兵緊追不捨:“在那兒,戴斗笠的那個。”
虞豐年這才發現,姑娘頭上還戴著礙事的斗笠,連忙扯掉,扔到了房頂上,然後拉著姑娘哪兒人多就往哪兒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