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我媽過得夠苦的，自從我爸死後，她的性情變得越來越古怪，夢遊癥不但沒見好，而且雪上加霜出現(xiàn)了人格分裂，這個都是緣於戚明朗對她的影響，可以說她的半生被戚明朗這個名字毀了，她恨戚明朗，但我知道，這裡面不僅僅是恨那麼簡單，她對戚明朗的羨慕嫉妒恨不是隻言片語可以說得清的，不過無論如何，她是我媽，她深愛著我，這輩子我會盡我所能去讓她過得好一點。
今天是我媽生日，我決定帶我的女朋友姜程程來見她，這件事很冒險，之前我跟我媽提過，她的態(tài)度很冷漠，說大學(xué)沒畢業(yè)就交女朋友不合適，還說我心思單純，別被那些壞女孩給騙了，姜程程可不是什麼壞女孩，她是醫(yī)科大高材生，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人長得也漂亮，所有人眼中公認的才女，能看上我，那是我的福氣，我不想跟我媽分辨這些，只要把姜程程帶到她面前，她肯定會喜歡的，我堅信。
我跟姜程程提了這事，她是個落落大方的女孩，聽了之後很高興，還問我送什麼禮物好，看她這樣上心，我也就放心了。
姜程程是我的初戀，在此之前，我生命裡只有我媽的一個女人，大學(xué)之後，姜程程像個精靈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裡，給我的生活帶來了翻來覆去的變化，這讓我驚喜，驚喜得夜不能寐。
“我相信你媽一定會喜歡我的。”姜程程在路上對我說。
“這還用說？我媽喜歡你那是必然。”看著她眉開眼笑的樣子，我的一片柔軟，“再過兩年，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們就結(jié)婚吧。”
“我覺得先以事業(yè)爲重比較好。”在這件事上，姜程程一直與我有著不同的看法。
“先成家，後立業(yè)嘛，再說你一個女人不需要那麼要強，賺錢養(yǎng)家餬口這是男人的事。”十五歲我爸死在了我媽精心謀劃的謀殺之下，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對家的渴望近乎於飢渴飢餓，見到姜程程之後，這種渴望越發(fā)強烈，我想建立一個家庭，給姜程程，給我自己，也給我媽，我要讓我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幸福。
“事業(yè)不僅僅是爲了賺錢養(yǎng)家餬口啊，還有實現(xiàn)人生價值，你不希望我以後做一個洗衣做飯的黃臉婆吧。”姜程程擰擰眉頭不悅地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怎麼實現(xiàn)人生價值都行，我還會幫助你去實現(xiàn)。”姜程程從來都不是那種可以爲了愛情放棄一切的女人，和她交往之前我就知道，我喜歡這樣的女人，不會堅強獨立的女人不夠美麗。
姜程程很滿意我對她的態(tài)度，女人都要哄，就像對我媽，雖然她已經(jīng)是四十多歲的大媽了，可是還時不時跟我撒嬌矯情，我是家裡的長子，哄她是我的責任。
我媽帶著正新早已先一步趕到了食天之府，這是一家老店，店主是一對恩愛的夫妻，我媽最愛他們家的菜，總說他家的菜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具體是什麼，我吃不出來，我爸去世後，我媽的每年生日都會來這裡過，已經(jīng)成了習慣了。
進了包廂，我媽看到姜程程先是愣了一下，問：“這是誰？”
她的語氣很疏離，表情淡淡的，不過我還是從她的眼裡感覺到了不高興，這事我沒有提前跟她打招呼，我怕她拒絕，想先斬後奏。
姜程程沒主動回答，而是轉(zhuǎn)頭看向我，一臉疑惑，小聲問我：“你沒提前跟你媽說過？”
“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對於姜程程，我只能這麼說。
“這是關(guān)乎終身的大事，是件嚴肅的事，你怎麼能當驚喜來敷衍對待嗎？”姜程程有點不高興，不過她這人就這樣，越不高興的時候，表情越平靜，我就怕她這點。
“今天是我的生日，正陽，你怎麼能帶一個外人來呢？”我媽坐在椅子上，看著姜程程語氣不善地說。
“阿姨，我叫姜程程，是您兒子的女朋友，我不知道你這麼不歡迎我，如果知道了，我就不會來打擾了。”姜程程不是個吃虧的主兒，一聽我媽的話不好聽，隨即就笑著說。
我媽聽了這話臉色非常難看，“現(xiàn)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吧？”
兩句話沒說，事情就到這地步了，我心裡非常惱怒，可是面對她們，我又發(fā)作不了。
“媽，程程是來給你慶祝生日的，哪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我趕緊去勸我媽，她性情古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瞭解她，平時的時候哄她幾句就沒事了。
“家宴，不需要客人，我們母子三人就足夠了。”沒想到這次我媽沒給我面子，斜瞟了姜程程一眼，沒好氣地說，這讓我非常難堪。
“媽！”我不高興地喚了她一聲。
“怎麼？這還沒結(jié)婚呢，你就忘了娘了？”我媽眼睛一瞪，說的話就像刀子，我有點招架不住。
“好了，你們慢慢吵吧，我先走了。”姜程程笑著說，然後轉(zhuǎn)身就走。
“程程！”我一見姜程程要走，心立即就亂了，擡腳就要追出去。
“正陽！”我媽在背後叫了我一聲，我立即邁不動腳了，今天是她的生日，我真的不想惹她不高興，可是我也不想惹姜程程不高興。
“媽，程程遲早是我們家人，你幹嘛這麼對她？”我眼睜睜地看著姜程程的身影消失在我眼前，心亂如麻。
我媽看著我不說話，她眼裡的情緒變得非常複雜，我有點看不懂，過了一會兒，她低下頭，嘆氣說：“是啊，你遲早是別的女人的男人。”
“媽，我長大結(jié)婚生子，這不是很正常嗎？”聽了這話心裡非常不舒服，我媽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媽沒理我。
這是我媽和姜程程的第一次見面，前後交流不過幾句，可這其中的意味我過了很久才體會出來，而此時，我只以爲我媽可能是怪我沒提前跟她打招呼太過自作主張，或者是不喜歡姜程程這個人，很久之後，我再想起這次見面，我只有後悔，如果我能早點領(lǐng)會我媽的意思，後面很多悲劇可能就不會發(f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