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軒,你考慮好了嗎?這筆交易,你做還是不做?”沈凌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顧傲軒的回答,於是只能沉不住氣主動來問他。
顧傲軒笑了一下,“沒想到沈小姐這麼大量,把婚姻都能當(dāng)成交易,沈小姐的提議我很感興趣,但是我不能這麼快地給出答覆,有機(jī)會再商議吧。”
雖然沒有直接同意,但是顧傲軒的態(tài)度並不是完全抗拒這場交易,沈凌覺得自己還是很有希望的,心裡也覺得開心,便對著顧傲軒笑了。
“你看,你眼前這個英俊完美的男人,他馬上就要屬於我了,我像是翻山越嶺,渡湖過海,披荊斬棘,頭頂日月星辰地來到了他身邊,我身負(fù)重傷奄奄一息,可是隻要看到他啊,我便覺得這世間所有的苦都不再是苦了?!?
沈凌在心裡如是說。
也許用心愛著一個人的時候,整個人都會是不一樣的,這一刻沈凌臉上的容光煥發(fā),讓顧傲軒不禁深深地看了一眼。
顧傲軒開始越來越不懂沈凌,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懂過女人,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居然也會有這樣單純無害的笑容,就像是一個身體裡,分裂出兩個完全相悖的靈魂。
顧傲軒開始在心裡慶幸沈璃從來不會做這種兩面派,她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
“沈小姐,沒事我就先走了?!鳖櫚淋幷f完就走了,沈凌興奮地擺手他並沒有看到。
就算他看到了,他明白那個女人臉上的光都是爲(wèi)他而亮,他清楚明白她對他的心意,那又能怎麼樣呢?
顧傲軒依然不會對她有什麼改觀,他對她的印象也許有偏差,可是在他心裡,沈凌就是那個心思歹毒的沈凌,再喜歡他,也改變不了她自身的那些殘缺。
他永遠(yuǎn)都不會愛上她。
這樣所有正常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實(shí),唯獨(dú)一世聰明的沈凌卻甘願樂在其中,也許她明白,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因爲(wèi)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的不甘心。
不甘心跟愛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也需要到很多年後,沈凌才能想明白,才能放下自己心裡如鬼魅般的執(zhí)念,放過自己。
可那時候的那種想通,想明白,究竟是真的因爲(wèi)成熟而自願放開,還是不得已的被迫成熟而放開,誰又能說得清呢?
沈璃手上的吊瓶還沒吊完,醒過來之後就只能躺在牀上跟小李聊天,她一直在問小李,爲(wèi)什麼顧傲軒還不過來。
小李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按照總裁平時雷厲風(fēng)行的做事風(fēng)格,應(yīng)該在掛了電話後就趕過來了,可是居然這麼久都不見蹤影,小李自己也很疑惑,只能跟沈璃解釋,肯定是有急事要耽誤一下。
顧傲軒進(jìn)門的時候,沈璃笑得跟個傻子一樣,小李聳聳肩,一副“她就這樣”的態(tài)度,然後就出去了。
“就知道傻笑,頭還疼不疼?”顧傲軒走過去,給沈璃把病牀上的被子掖好,然後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次他很輕,怕她又頭疼。
“早就不疼了,顧傲軒,那個老奶奶怎麼樣了?”沈璃一醒過來就想起樓梯間的那一灘血,雖然自己很清楚自己沒有做,可是心裡很心疼那個白頭髮的老奶奶。
“輕微的腦震盪,沒什麼事,你不用擔(dān)心。”顧傲軒淡淡地說。
沈璃突然低下頭,聲音都小了幾度,“我是不是該說對不起???顧傲軒?!?
顧傲軒看著她,“爲(wèi)什麼要說對不起呢?”
“都是因爲(wèi)我,今天的婚禮才被搞砸了,還害得那個老奶奶出了這麼大的事來醫(yī)院,我不知道……我沒有用力推她的,她自己就倒了下去,然後就那樣了……可我還是應(yīng)該道歉的,犯了錯就應(yīng)該說對不起?!?
顧傲軒聽著沈璃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小聲說話,她臉上沈先勇的那幾個手掌印都還沒有消失,她居然在這裡想著道歉,顧傲軒覺得沈璃蠢到家了。
“你想跟誰道歉?扇了你一耳光的爸爸?還是故意誣陷你的妹妹?還是出事與你無關(guān)的祖母?”
顧傲軒的反問讓沈璃一下懵住了,她就是覺得自己錯了,至於錯在哪裡,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好像並沒有對不起誰。
“在我這裡,你永遠(yuǎn)不需要道歉,該道歉的是他們?!?
顧傲軒說完把沈璃摟進(jìn)了懷裡。
“你相信我沒有推她,對不對?”沈璃頭靠在顧傲軒的肩膀上,輕輕地問他。
“嗯,可是你爲(wèi)什麼在你爸爸問你話的時候,說你推了她呢?”
“因爲(wèi)她當(dāng)時說我媽媽壞話,我不知道爲(wèi)什麼就特別討厭那種感覺,我就小小地推了她一下,沒有用力氣,然後她自己往後倒了下去,我總不能說謊吧,推了一下就是推了?!?
沈璃的腦回路清奇得讓顧傲軒無語,這樣單純善良的沈璃,讓他又氣又心疼,憋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合適的詞語表達(dá)自己的心情。
顧傲軒只能把千言萬語都化成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然後看著沈璃,無奈地?fù)u了搖頭。
許野沒想到顧家和沈家的聯(lián)姻前奏弄得這麼轟動,結(jié)果就這樣戛然而止了,他坐在車裡,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裡。
他給夏影準(zhǔn)備生日宴會的酒店在右邊,他自己的別墅在左邊,他跟夏影說好了他今天會晚點(diǎn)過去那邊,他沒想到這個訂婚宴這麼快就結(jié)束了。
如果在以前,許野肯定想都不想地直接去酒店找夏影了,因爲(wèi)他沒有別的事,也沒有別的眷念,前兩年,除了工作,夏影的事就是許野唯一提在日程上關(guān)心的事。
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對夏影好,他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了自己生命裡的一份子,可是他沒有想到姜暖會回來,會再一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平靜如水的生活,總是太輕而易舉地被打亂。
自從姜寒去世之後,許野就變得不悲不喜了,對什麼事情都不再那麼有衝勁,整個人沉靜了許多,公司裡的事,他雖然打理得很好,但是再也沒有了以前年輕時候的那種勇敢,萬事只求保險。
他原本一直以爲(wèi)他會就這樣好好生活下去,跟夏影在一起,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他偶爾會想起藏在他心裡的那個人,但是再也不會去想念。
可是姜暖出現(xiàn)得太猝不及防了,他的心已經(jīng)無法再做到波瀾不驚了,他想要順其自然,因爲(wèi)他沒有辦法做出選擇。
明明在這種時候,作爲(wèi)男朋友身份的許野,應(yīng)該毫不猶豫地去夏影身邊,陪她過生日,可是他卻沒有辦法發(fā)動車子,他的腦海裡甚至都是姜暖面無表情的臉。
最後許野看了一下腕錶,覺得時間還早,就選擇了回別墅,不知道保姆去了別墅沒有,他要回去安排一下。
雖然這個理由成爲(wèi)了許野說服自己順理成章回家的理由,可是其實(shí)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的心,一直是站在姜暖這一邊的,雖然會有猶豫,雖然也想過放過彼此,但是最後,他總是會選擇她。
許野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家教十分嚴(yán)格的軍人家庭,他的家人對他要求更是嚴(yán)苛至極,他做任何事,做任何選擇,都會經(jīng)過深思熟慮再決定。
也許就是這樣,他沒有辦法毫不猶豫,堅決地站在姜暖的這一邊,而恰好姜暖就只是需要這樣一個毫無保留地站在她這邊的人。
因著太多機(jī)緣巧合,也因著太多的錯綜複雜,許野跟姜暖想要在一起,太難太難了。
許野正在路上的時候,手機(jī)響了,來電顯示是姜暖母親,許野打開耳朵上的藍(lán)牙耳機(jī),接通了電話。
“伯母,有什麼事嗎?”
“許野啊,我跟你伯父今天晚上就準(zhǔn)備回S市了,你伯父的氣也已經(jīng)消了,暖暖在你那兒這麼久也挺打擾你的,你要是有空,就把她送到她外公家這邊來一下?!?
“你要是在忙的話,我跟你伯父就自己去接她,然後順便晚上能一起請你吃個飯,你看你有沒有空……”
許野皺了皺眉。
“伯母,暖暖在我這挺好的,我想可以的話,就先幫你們照顧她一段時間,她一個女孩子,在異國他鄉(xiāng)生活也挺難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她能留在國內(nèi),您跟伯父年紀(jì)都大了,常年見不到她,應(yīng)該也不好受?!?
姜暖母親嘆了口氣,“如果可以,誰會希望自己的子女在外奔波呢?可是暖暖執(zhí)意要出去,我這個當(dāng)媽的也沒辦法,孩子大了也管不住,暖暖從小性子就像她爸,你姜伯父雖然看上去不喜歡她,但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心裡還是捨不得的?!?
“她這幾年瘦得厲害,我也跟她說了讓她就留在家裡,家裡又不是養(yǎng)不起她,暖暖她不肯聽啊,我知道,小寒那件事,在她心裡還是過不去,她不肯原諒自己,也沒辦法面對我們?!?
“如果你能讓她留下來,我跟你伯父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她從小就聽你的話,跟著你我們也放心,小寒在天上也會高興的?!?
說到情動之處,姜暖母親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話語也有些哽咽。
“許野,你是個好孩子,你一直都把暖暖當(dāng)成親妹妹一樣,我們一家都很感激,小寒的事已經(jīng)過去了,你年紀(jì)也不小了,該成家立業(yè)的還是要提上日程啊,別怪阿姨多嘴,人年紀(jì)大了,都盼著下人過得好一點(diǎn)?!?
“你爺爺爸爸年紀(jì)都大了,因爲(wèi)小寒的事,又都不好催你,阿姨也聽說你找了個女朋友,你家裡也都很滿意,阿姨支持你啊,暖暖如果不影響你的生活,我們倒是沒意見,如果你真的要成家了,我們再來把她接回去?!?
“好,伯母,我知道了,您跟伯父也都注意身體。”
許野掛了電話,摘下耳機(jī),車子一路疾馳,他覺得自己有些疲憊了。
這個世界滿園春色,爭奇鬥豔,可爲(wèi)什麼每個人都還會有難以言喻的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