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在回憶裡的小李又喝了一杯酒，眼神閃爍。

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在打掃樓梯，突然接到父親的電話，告訴他母親病危了，讓他儘快趕回去。

小李想回家，可是他身上的錢連車費都不夠，而且這些日子看盡了人情冷暖的他知道不會有人願意借錢給他。

母親的病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突然擊潰了一直裝作堅強樂觀的小李，他突然就坐在樓梯間哭了起來。

男人的崩潰和女人的崩潰不同，小李沒有歇斯底里，他只是把頭埋在自己的雙腿間嗚咽，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他恨自己當初的叛逆，恨自己如今的無能，他不敢回去，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去送自己最親的人最後一程，他不想自己的母親要帶著悔恨和對他的擔憂離開。

他有良心，他會不安。

本來顧氏有電梯，樓梯很少有人走，絕大多數情況下，那天小李的崩潰可能就像這個城市裡所有人的崩潰一樣，自己發泄，自己消化，然後明天依舊陽光燦爛。

那天顧傲軒剛好去樓梯間接了顧連承從美國打來的電話。

剛好看到了小李的崩潰，顧傲軒記得小李，他沒有想到這麼久了他還在公司做保潔。

也許是小李那個埋頭哭泣的樣子，讓顧傲軒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也許他只是那天接了大哥的電話心情好，總之顧傲軒沒有冷漠地走過去，而是停在了他身邊。

“一個男人，可以哭，但是哭完之後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會哭的人活該被打倒。”

小李在顧傲軒走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他原本以爲顧傲軒說完以後就會走開，結果顧傲軒不僅沒有走開，還蹲在他旁邊點了一根菸。

小李擡起頭，看著顧傲軒清冽的眼神，突然覺得他也沒有平時別人傳的那樣可怕，小李不知道爲什麼就把自己爲什麼哭的事和當初爲什麼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的事都說了出來。

“你知道嗎？有時候尊嚴真的沒有那麼重要，當一個前幾個小時還在你旁邊跟你開玩笑，一起抽菸的活生生的人，突然倒在了血泊裡的時候，你會覺得活著真好。”

小李說到這裡搶過來顧傲軒手裡的半根菸，猛吸了一口然後接著說。

“人有時候真的挺自私的，你知道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嗎？”小李看著顧傲軒，顧傲軒搖搖頭。

小李邊哭邊笑地說：“我想的是，還好被捅的不是我，呵呵，那一刻我居然想到了我的父母，我給自己自私的行爲找的理由是，我父母還需要我贍養，我不能死，可是我TM到現在還是個廢物，我活著也沒能給我父母什麼。”

小李拼命搖頭，顧傲軒不說話，刷著手機，偶爾彈一下菸灰，沒人看得透他在想什麼。

“就像我現在，我爸給我打電話說我媽快不行了，讓我回去，可我TM連回家的路費都沒有。”

“走吧。”顧傲軒突然起身，合上了手機。

“去哪兒？”小李覺得莫名其妙。

“我送你回家，請假的事不用擔心，車費的事也不用擔心。”顧傲軒不再看小李，而是徑直往樓下走。

小李直到坐上顧傲軒副駕駛位置的時候都以爲自己在做夢，大企業的閒言碎語也多，小李即使自己不在意這些流言，但也這幾個月裡聽了不少，關於顧傲軒的身份和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