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河望著容姿俏麗、體態婀娜的妹妹,神情複雜,半晌才緩緩說道,“他不比馬天澤,你找他作靠山,怕是……”
“怕?呵呵,我除了這身肉,還有什麼可以讓人圖謀的?”女孩兒淡淡的笑道,眼中滿是看破世事的平靜。
紀清河聽了,面有愧色,低頭躊躇片刻,咬牙說道,“要怪就怪哥哥沒用,不能護你周全。只是,此人本就在風口浪尖上,你找上他,顏明固然不敢招惹。可,就怕引來更大的麻煩啊。”
女孩兒走到紀清河面前,拉住他的手晃了晃,黯然道,“怎麼能怪哥哥。我已經連累哥哥把自己的姻緣都錯過了。藍筱莜要是真成了我嫂子,她怎麼會被衛天元那個人渣拉下水,以致如今身陷囹圄。人們都以爲馬部長與我有染,誰能想到是我拿哥哥的姻緣去交易。”
紀清河聞言,心中大痛,勉強笑道,“終究還是有緣無份而已,怎麼能牽扯到你。過去了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說著話鋒一轉,正色道,“彤彤,哥哥知道你過的艱難。可老天爺給了你異於常人的美貌,自有他的用意。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所有的苦難都是對你的考驗,更是財富。萬不可自棄!也許你的王子這一刻就站在樓下……”話未說完,紀婉彤的手機響了。
“喂?你好。什麼?你就在樓下?”紀婉彤目瞪口呆的看著哥哥,半晌說不出話來。
“喂?聽不到嗎?信號是不太好。怎麼搞的?”任凱在樓下看看手機,有些奇怪,剛纔信號挺好啊,怎麼往這一站,信號就差了?移動電話真的只有移動的時候才能打電話。
紀清河臉色發白,眼如銅鈴,半天才反應過來,指了指妹妹的電話,那邊還在不住的嘀咕呢。
紀婉彤急忙拿起來,說道,“啊?對,信號是不太好。”
“哦,那行,你下來吧。小區不讓進,車還在路邊停著呢。那天佟處長出手相助,你可要好好跟他喝一杯。對了,千萬別化妝啊,我可等不了。”任凱害怕女孩兒信號不好,聽不到,扯著嗓子大喊,樓上的老頭老太太紛紛探出腦袋,都想看看誰打電話這麼囂張。
“喂……”紀婉彤剛想說話,那邊已經把電話掛了。
“彤彤,剛纔我那麼說,只是打比方。他還夠不上什麼王子。就是碰巧,萬不可牽強附會。影響到自己的判斷。”紀清河雖然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仍然不希望妹子往宿命上想。
“呵呵,知道了。那我走了。你睡一會兒吧。餓了,冰箱裡有……”紀婉彤邊收拾自己的容妝邊嘮叨,等站在門口的時候,紀清河已經倒在沙發上,鼾聲如雷。
“唉,真難爲你了。”她幫著哥哥蓋了薄被,才輕輕推門出去。
卻不知,門剛一關上,鼾聲已戛然而止。
“唉,半個小時,你差點凍死我,不是別讓你化妝嗎?”任凱開著車,衣服就不會穿太多,正是數九寒天,滴水成冰的時候,小風吹來,就跟穿著一層紙似的,凍的舌頭髮木,鼻涕直往嘴裡流。
更可氣的是小區保安見他形跡可疑,步步緊跟,死盯著不放,儘管他反覆強調自己乃是良民,仍無動於衷。到後來只得說自己是紀婉彤的朋友,小保安更懷疑了,雖然沒有明說,眼中已是滿滿的輕蔑。
紀婉彤望著眼前這個頭髮直立,面色發青,鼻涕滿臉的中年男人,忍不住捧腹大笑,這時哪裡還能看出他的隱忍、他的城府,也只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男孩子而已。
“笑個屁啊,快走。”他原地跺了跺腳,衝女孩兒吼道。
“怎麼在這等?你可以在車裡啊。”女孩兒止住笑,不解的問。
“車停在哪裡,你知道嗎?信號也差,萬一你找不到呢?你們這是什麼破小區!”說完有意的看了看小保安。
小保安根本顧不上理他,一個勁兒的衝紀婉彤點頭哈腰,他剛入行不久,只聽說名滿天南的紀大主持也在這小區住,還沒見過。這下見了真人,一身通紅的長款羽絨服,眉目如畫,香氣撲鼻,早就連他姓什麼都忘記了。
紀婉彤聞言,塵封已久的內心鬆動了一大塊兒,帶著顫音問道,“你怕我找不到你,所以甘願在這裡受凍?”
任凱凍的耳朵都快掉下來了,哪能聽出異樣,點頭叫道,“是啊,真怕你找不到。”
女孩兒連日來爲對付顏明以及他身後的龐然大物,耗費心神,早已疲憊不堪,這時乍聞眼前這個滿臉鼻涕的中年大叔爲了怕自己找不到路而甘願挨凍,差點連淚都下來,走上前不由得將男人緊緊抱住。
溫香軟玉的感覺固然美好,可無奈他嗅覺和觸覺都已麻木,實在感受不到脈脈溫情。只是覺得這女人挺沉,穿的衣服挺硬,像抱著一塊鐵,不光凍手,還把臉蹭的生疼。
小保安見了這場面,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任凱把女孩兒的胳膊拉下來,對著小保安擦了擦鼻涕,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小夥子,看到沒有,這就是紀婉彤,她,是我朋友。”說完示威似的,拉了女孩的胳膊就走。
紀婉彤見狀,忍俊不禁,沿路大笑。
樓上的老頭老太太面面相覷,這個其貌不揚,稍顯猥瑣的人居然是紀大主持的男朋友,她的眼光也太差了。
紀清河小心翼翼的站在窗簾後,看著樓下逐漸遠去的兩人,長嘆一聲。
“你開車,我暖和暖和。”任凱靠在副駕駛位置上,空調開到最大,不住的搓來搓去。
“不能開這麼大,會凍傷的,要慢慢的熱起來才行。”紀婉彤把空調擰小,調整了一下座位。
“去這個地方,跟著導航走。”任凱指了指導航說道。
“這個地方?你去過?”紀婉彤有些詫異。
“沒有,只是聽說過有這麼個地方。看來你知道。那最好了。不要問,我什麼都不知道,是佟處長點的地方。”任凱身上逐漸緩過來,反而開始打哆嗦。
他們去的這個地方一般人怕是連聽都沒聽過,名字很簡單,就叫小思堂。是傢俬家菜館。
最初只是個飯菜精緻可口的館子而已。老闆是做過國宴的資深大廚,退休後閒來無事,弄了這片產業。說不上什麼菜系,口味清淡,很是迎合一部分人的喜好。生意越來越紅火。
無奈老闆是個怪人,加上年歲已高,覺得生意紅火不是好事兒,跟他的初衷不符合。於是一拍腦袋,定下規矩,每天只接受預定三桌晚餐,其餘時間不對外營業。
誰曾想,他這麼一搞,飯館的性質從根本上變了。吃飯成了其次,能不能坐進去反倒成了最主要的。
起初,也有人想逼著老闆破壞自己立下的規矩。結果很快從京城傳來聲音,措辭嚴厲,不留餘地,讓那些人驚駭之餘,退避三舍。
這樣一來,普通人也便不再關注。無非是頓飯而已,你做的再好,吃了也不會成仙。慢慢的,小思堂的名聲變的只在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圈子內流傳,低調了許多。
其實,任凱是不願意來這裡的。在外邊還可以裝一下大爺,他來這裡百分之一百二的是孫子,還的是二孫子。
可佟京生指定了這裡,並且說紀婉彤的事兒只能在這裡解決。沒辦法,孫子就孫子吧,誰讓老於開了口呢。
飯館從外表看,非常普通,一棟六層高的樓,有八個角,裝修的古香古色,像極了古代的道觀。
車到了門外,有專人把車開走,另有人領著他倆走進去。
裡邊看起來也並不奢華,倒是很雅緻,不像飯館,像是間書院。
走廊裡看不到水,可耳邊水聲卻不斷,彷彿穿行於山水之間,頗有些意境。
七拐八繞,暈頭轉向的時候,倆人被帶到一個包間門口,沒有名字,只掛著一副蘭亭序臨摹作品。
領路的小夥便不再進入,也不說話,只是衝兩人笑笑,微微彎了彎腰,轉身離去。
一路上,兩人各懷心事,基本沒有交流,此時互相看了看,客氣幾句。
客氣話還沒說完,有人一推門出來了,正是佟京生。
“進來聊,站門口讓人笑話。”佟京生隨意打量了兩人一眼,笑道。
裡邊是張八仙桌,也是古香古色,看著莊嚴肅穆,跟供桌似的。
“怎麼挑了這麼個地方?怪不自在的。”任凱一路上光顧揉搓臉了,屋裡又熱,臉紅的像猴屁股。
“我哥原本要來這見幾個朋友,臨時有事兒,取消了。於是,就撿了這個便宜。”佟京生說完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的臉,問道,“才幾天不見,你這臉上怎麼換了一種膚色,看著怪瘮人的。”
紀婉彤聽了,忍不住咯咯直笑,只是眼裡不自覺的流淌著脈脈情意。
任凱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說道,“可能氣候有些乾燥,皮膚有些缺水。”
佟京生哼了哼,說道,“外邊的雪可還沒化呢,乾燥?睜著眼說瞎話。”
任凱滯了滯,嘆了口氣,說道,“臉上的事情誰說的清楚,你就別糾纏這事兒了,平白讓人笑話。”說著瞥了一眼仍然笑個不停的紀婉彤。
“佟處長,你好。上次的事兒,真要謝謝你了。”紀婉彤笑靨如花的說道。
“太客氣,我那就是順水人情,比不得小師弟英雄救美,硬生生的駁了左省長的臉面。是吧,小師弟?”佟京生促狹笑道。
“咳咳咳,十有八九是李誠說的。 他那是擡舉我。”任凱苦笑道。
“嘿嘿,還就真不是他。”佟京生搖頭笑道。
任凱眼睛瞇了瞇,隨便坐在一張椅子上,笑道,“菅剛也要過來?”
佟京生笑著拍了拍手,說道,“呵呵,你真是七巧玲瓏心,他已經到了,正在外邊張羅菜呢。”
任凱哈哈一笑,心中滿是警惕,口中卻說道,“佟童不會也在外邊吧。”
佟京生微微一笑,還沒等開口,有一女人已經推門進來,邊走邊笑道,“好久不見,風采更甚,尤其是這張臉,鴻運當臉啊。”
正是侯家老二侯勇的老婆,新任天南省常委副省長佟北生的女兒,佟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