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徐幼珊還是懵懵懂懂的看著謝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可不用多久,徐幼珊的眼神就漸漸變的清明瞭,然後動作飛快的起身,就想趕緊跑回軟榻那邊去。只是就在徐幼珊的腳纔剛提起時,卻看見了謝璟那戲謔的眼神,她立即就明白了,是謝璟在戲弄她。
“殿下,你很無聊。”徐幼珊氣呼呼的瞪著謝璟,而謝璟紅脣一揚,竟輕聲笑了出來,那在外人看去,除了文質彬彬的溫和之外,就再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狹長眸子,此時竟是盈滿了璀璨般的光亮,笑的如個孩子一般,讓徐幼珊馬上就微微怔住了。
想不到,她竟然還可以看到他如孩子一般的笑容。
想到了這兒,徐幼珊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揚了起來,可笑著笑著,徐幼珊的身子卻忽然一僵,然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正,竟然提起裙襬,二話不說的就跑回了原先的軟榻那邊,離謝璟是有了一大段的距離,也離謝璟不遠處的那一盆盆冰盆,有了好遠的距離。
“怎麼了?”謝璟被徐幼珊這突然的舉動給弄的輕輕愣了一下。
“呃,沒什麼啊,剛剛不是殿下你說的,吳媽媽來了嘛。”徐幼珊既然已經見到了謝璟那戲虐的眼神,自然也就是知道,來人肯定不是吳林氏了,但她還這樣說,也不過是隨便找個理由罷了,反正她是不會如實的告訴謝璟她這是怎麼了,那太羞人了。
“是嗎?”謝璟聞言。挑了挑眉的笑看著徐幼珊,而徐幼珊卻假裝沒看見。這時,屋外的劉媽媽一直沒等到謝璟或徐幼珊的指令。不得不又再開口喚了一聲,於是謝璟也就沒再繼續追問徐幼珊,而是讓劉媽媽進來了。
“殿下,王妃。”劉媽媽進來後,先是給謝璟和徐幼珊行了一禮,在謝璟讓她起身後,劉媽媽纔對著徐幼珊說道:“王妃。剛剛大小姐派人來說,請您明日若是有時間,就到南華山去上香。”
“去南華山上香?”徐幼珊聞言思索了一下。就瞭然的對劉媽媽說道:“你去回了大姐派來的人,就說我明日有時間,一定會去南華寺上香的。”
“是。”劉媽媽點了點頭就退出了屋去,而謝璟則在劉媽媽走後。纔開口對徐幼珊詢問。說這是什麼意思。
徐幼珊自然是對謝璟知無不言的解釋道:“其實這也沒什麼啦,就是最近嬗姐姐比較忙,畢竟我舅祖父和舅祖母的年紀也不小了,尤其是在前段時間舅祖父突然大病一場後,舅祖母就更是有意把北定王府裡的中饋交接給嬗姐姐掌管了。因此最近嬗姐姐都很是繁忙的,我們之間也自然就更是難得見上一面了,所以大姐也就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在嬗姐姐每次去南華寺給老祖宗和舅祖父、舅祖母他們上香祈福時。我們也一同去南華寺上香,那這樣既能爲長輩們盡點心意。也能彼此好好的聚上一聚,這豈不就是一個一舉數得的好辦法嘛。”
徐幼珊笑笑的對謝璟說著,但其實有些話她卻沒說實,那就是徐幼珊現在的身份,實在是不宜光明正大的和徐幼容、徐明嬗她們見面,畢竟不管謝璟再是怎樣的一個弱勢王爺,他那佔嫡又佔長的皇長子身份,還是極其敏感的。
這對於一直標榜中立,也確實是在儲君之爭中一直是中立一派的首領人物的徐家,徐幼珊這個楚王妃的身份實在是太過敏感了,因此徐幼珊就連和徐幼容、徐明嬗的見面,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的,完全就不敢隨心所欲,就怕會給徐家和北定王府帶來什麼不好的話柄。
“嗯,那你明天去的時候我會親自派人跟著你,下午的時候也早點回來。”謝璟走到了徐幼珊的身邊坐下,輕聲的說道。
“好。”乖乖的點了點頭,徐幼珊知道,自從上次在東陽巷裡發生了那次意外後,只要她出王府,她身邊從馬伕到侍衛,就都是謝璟在親自點派人員了,從不假手於人。對此,徐幼珊的甜在心裡的,自然是什麼都聽謝璟的吩咐了,哪還有一絲絲的不滿意啊。
而在第二天的一早,徐幼珊也是在早上送謝璟出了門後,又回牀上去折騰了好一會兒,纔好不容易的睡上了一個回籠覺,然後就精神滿滿的出門,到南華山去上香……也去赴徐幼容和徐明嬗的約了。
南華寺
南華寺前的百餘階梯旁,是種滿了傲骨崢嶸得青松的,不管四季如何變幻,這百餘階梯旁的青松,卻都是四季長青,好似永不凋零一般的綠意參天。而每當夏日到來,徐幼珊只要經過了這些古鬆旁,也都會不由自主的感嘆到,這些古鬆的傲骨錚錚,以及古鬆之下的樹蔭,實在是涼爽的嚇人啊。
此時,徐幼珊不知道又是第幾次停在了一顆松柏下的樹蔭裡乘涼,而駐足不前了,讓早就知道她這德行的徐幼容直接就衝出了寺,跑來這裡逮到了徐幼珊,就直拖著她進了寺,並且一邊拖還一邊數落個不停:“我就知道只要一到夏天,你來南華寺時,耗在階梯上的時間就不知道會是多久了,你下次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徐幼容一路把在太陽下,完全是奄奄一息般的徐幼珊拖進了寺裡,然後再與早在那兒候著的徐明嬗匯合後,三人就先到齋房裡去休息一下,然後再到佛殿去上香。而這休息的行爲,完全就是爲了徐幼珊的,因爲徐幼容和徐明嬗此時可是還都精神奕奕的呢。
雖說在這種天氣裡,她們也是免不了動一動就大汗淋漓的,但這樣也不會影響到她們的好精神,不像徐幼珊。只要到了夏季,讓她在炎熱裡多待那麼一小會兒,那她可就是會馬上蔫掉的。
“不過大姐啊。你怎麼會突然急著見我們,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儘管已經進到客僧特意爲徐幼珊三人,準備的這間古樸精巧的齋房裡好一會兒了,但徐幼珊此時卻還是有氣無力的趴在了茶桌上,對徐幼容有些不解的問道。
徐幼珊三人平時若是要碰面,那也是會提前就約好的,畢竟雖說徐幼容和徐幼珊往常都是有些無所事事的。但徐明嬗可不同,徐明嬗每天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尤其最近,徐幼容和聶蘇泫的婚事又定了下來。那從此之後,除了整天忙的不可開交的徐明嬗外,徐幼容也開始爲了縫製新嫁娘在新婚前,必須要縫製的一些繡活而忙了起來。
那這樣一來。徐幼珊三人中。就除了徐幼珊外,徐幼容和徐明嬗都是沒有多少閒暇的人了,因此最近她們三人要碰面,那也是很難對得上時間,更別說是像這次一樣,徐幼容直接就是臨時通知的,讓她們都沒什麼準備的時間。
“這次趙川先生和趙夫人入京,是被聖上安排在行雲院下榻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徐幼容不答反問的說道。
“當然。”雖然不知道徐幼容怎麼會突然這麼問,但徐明嬗和徐幼珊卻還是老實的回答道。而趙川先生和趙夫人此次進京,聲勢也實在是不小,因此在他們還沒到神都之前,人們對其的行蹤關注就一直沒斷過了,那更不用說在趙先生和趙夫人進京後的一舉一動了,徐明嬗和徐幼珊當然也都是知道的。
“那既然這樣,明嬗和珊姐兒你們也該知道,此次負責趙先生和趙夫人在行雲院的安全的人是聶六吧。”徐幼容又問了一句。
“知道啊,聖上旨意下來後,你不是還來和我們炫耀了好一番嘛。”徐明嬗直截了當的回答道,可她的回答,卻讓一直很是正色的徐幼容馬上紅了俏臉,然後還差點被茶水嗆到了的清咳了一聲後,極力的忽略過去了徐明嬗的這句話,好像沒聽見一般的。
“這次趙先生和趙夫人進京,是被聖上安排在了行雲院下榻,而聶六則被聖上委任爲這次趙先生和趙夫人住在行雲院裡時,負責行雲院安全的禁衛軍護衛統領。因此最近聶六是一直見得到趙先生和趙夫人的,也是因了這樣,聶六也知道,此次趙先生和趙夫人進京可不是獨身來的,而是帶了他們的幺女一起來的。”
徐幼容輕聲的說著,但在她說完後,徐明嬗和徐幼珊卻沒花多少時間,就從不解裡恍然大悟,知道了她這是想表達什麼。只是在知道了徐幼容的意思後,徐明嬗和徐幼珊的黛眉卻都微微皺了起來。
徐明嬗更是直接說道:“趙老先生有七子,趙川先生則是趙老先生的第七子,也向來就頗得趙老先生的寵愛,其爲人更是一身的風骨,就連其子女,也都是盡得乃父的真傳,不管是學識還是風範皆是不俗,不管是在趙家,還是在隴州、甚至是在大周之內,也都是聞名已久的了。而幼容你剛剛提起的那位趙先生的幺女,就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了,若你打的是想讓宸哥兒和其結親得主意的話,那我就要勸你三思了。”
不錯,徐幼容剛剛那番話傳達給徐明嬗和徐幼珊的意思,就是她把主意打到了趙川先生和趙夫人的幺女身上了,徐幼容想讓徐宸的妻子人選,落到這位趙家小姐的身上,只是這個想法,在徐明嬗和徐幼珊聽來,困難度實在是有些大了。
江左徐家的門第很高,但隴州趙家的門第也不低,況且趙家向來以不參合神都中的勢力角鬥,和不與朝堂紛爭掛鉤爲標榜,那和這兩樣一直都是密不可分的徐家,按理說是絕不可能成爲趙家爲其女兒們選婿的對象了,徐宸是連第一道關都過不了的。
更何況,徐幼容所說的是趙川先生和趙夫人的幺女,是極得趙老先生寵愛的趙家姑娘,是那位就算在趙家人才濟濟的後輩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趙家九小姐了。這樣一個才學和容貌雙全的女子,趙家若爲其選夫,那所要考量的,比起平常時怕是更要嚴苛上不知多少倍的。
徐明嬗和徐幼珊只要想到這些,就覺得頭有點大,也覺得徐幼容的這個主意打的實在是有些不著邊了,也有些異想天開。但偏偏她們又極其瞭解徐幼容,因此看著她此時的表情,她們就能知道,現在的徐幼容可是正經到不能再正經的了。
“嬗姐兒,你說的我又怎麼會沒想到,但我們不試一試怎麼會知道結果到底是什麼樣的?再說了,儘管徐家和趙家的區別很大,但我們徐家不是也有一個……大周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天下讀書人的敬仰嗎。”徐幼容的聲音越說越小,而徐明嬗和徐幼珊又怎會不知,這其中的緣由是什麼呢。
尤其是徐幼珊,她瞭解得就更清楚了,因此此時徐幼珊還是忍不住在心底大大的嘆息了一聲:大姐對大伯父的偏見,不管過了多少年,都還是如此的根深蒂固,沒有絲毫的動搖。也許在大伯母一日沒有和大伯父冰釋前嫌以前,大姐都不可能對大伯父有什麼改觀的。但要是寄望大伯母會和大伯父冰釋前嫌?
徐幼珊直接就搖了搖頭,在心底嘆息的聲音更大了,以她所知的大伯母的性情,那樣得剛烈和倔強,估計這輩子都不會主動先低頭和大伯父冰釋前嫌的了。至於大伯父,那更是一等一的傲骨錚錚了,要他先低頭?
徐幼珊已經放棄了再在這個問題上思考了,而是專注的再次聽著徐幼容繼續說道:“上次趙川先生會攜趙夫人來我們徐府赴宴,不就是最好的一個表示了?就算是這些事,他對於……我父親,怕也是有著交好之心的,畢竟我父親他在才學一事上,還是……名不虛傳的。”
只要是關於徐熙的事,徐幼容一談起,那就都是有些停停頓頓的,完全就不能隨心所欲。對此,徐明嬗和徐幼珊卻都當做什麼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