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口罩小子
“Shiiiiiit,De verdad o en broma?Acaso ese chico con la mascarilla está usando un iPhone?”(狗屎,真的假的?那個口罩小子居然用的iphone?)
“Claro,Lo vi mientras contestaba el teléfono en secreto.”(對,他偷偷接電話的時候被我看到了。)
“他怎麼會用得起iphone?”
“誰知道呢?或許他從中國來的時候帶了不少錢。睡覺吧。”
“你就不怕他搶了你的工作?”
“不可能,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什麼都不會。”
“是嗎,但他是中國人,我曾經(jīng)認(rèn)識過一箇中國人,我知道他們有多聰明,學(xué)東西有多快。我希望你到時候別後悔。”
胡安·馬丁內(nèi)斯不以爲(wèi)然的翻了個身,把女人的話拋在了腦後,沒過一會兒,他的鼾聲就響徹了整個房間。
一覺睡到下午2點,胡安才醒。
這時,瓦萊裡婭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從牀邊撿起昨天穿過的舊T恤和牛仔褲,套在身上,然後走進(jìn)狹小的衛(wèi)生間,用冷水隨便衝了把臉,連牙都沒刷,走出了這間他跟其他七八個非法移民一起合租的破舊公寓。
他嘴裡哼著墨西哥老家的民謠,手裡拿著一塊前天剩下的玉米餅,一邊啃一邊晃晃悠悠地往披薩店走去。
胡安從不提前到崗。他在披薩店的職位是廚房幫工,主要負(fù)責(zé)洗菜、切配料、清理廚房和幫主廚打下手。
作爲(wèi)一個啥都沒有的老墨,這個職位對他來說已經(jīng)算不錯了,畢竟不需要身份證明,老闆也願意用現(xiàn)金支付,省去了很多麻煩。
和往常一樣,胡安掐著點到了店裡。
但一進(jìn)去廚房,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只見前天來的那個口罩小子也已經(jīng)提前到了不知道多久了,菜板上的洋蔥已經(jīng)切了一大堆。
“Puta madre!。”(去他媽的)胡安在心底默默的用西班牙語罵了一句,心裡生起了一絲緊迫感,一反常態(tài)的連煙都沒抽,也抄起袖子幹了起來。
從下午4點一直幹到了晚上10點過,開始輪流吃晚飯。
胡安從烤箱旁拿了一塊前一批訂單剩下的雜拼披薩,邊嚼邊斜眼看著那個口罩小子。
比起兩天前,對方幹活的動作肉眼可見的熟練了不少。
這時胡安腦子裡驀然回想起昨晚女人的話,心裡閃過一絲不安。
凌晨2點,忙碌的一天終於過去了。
胡安來美國七年,早習(xí)慣這樣的工作強(qiáng)度。
他看著口罩小子在擦汗,心裡不由得暗道,快滾吧,受不了就趕緊滾,時薪4.5美元的工作新奧爾良到處都是,爲(wèi)什麼要來這裡?
之後,當(dāng)老闆進(jìn)後廚跟他們結(jié)算今天的工資時,胡安看到那個口罩小子居然跟自己一樣,拿了45美元,不由得大吃一驚。
“傑瑞,爲(wèi)什麼他跟我拿得一樣多?”胡安立刻叫了起來,用墨西哥口音的英語說道:“我來這裡已經(jīng)幹了七年,而他纔來三天!”
“或許是因爲(wèi)他比你早來了兩個小時?”披薩店老闆傑瑞冷冷說道,“你有什麼意見嗎?馬丁內(nèi)斯先生。”
胡安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凌晨2點半,披薩店終於打烊了。
胡安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出店門。
三月底的新奧爾良,凌晨時分毫無疑問有些溼冷,他沿著熟悉的街道往回走,心裡還在爲(wèi)剛纔的工資的事耿耿於懷。“才三天……憑什麼跟我拿一樣多……”
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嘿,胡安,是胡安嗎?等等我!”
胡安一愣,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口罩小子,沒好氣地說:“什麼事?”
對方說道:“halo,我看你也走這邊,要不要一起回家?我也住在這個方向。”
“你住哪?”
“Mid-City。”
“我住在Tremé。確實不太遠(yuǎn)。”胡安想了想,兩個人一起的確要安全一些,這一年來他都被搶了七次了,真的有點受夠了。
“那行吧,一起走。”
路上,口罩小子挺健談,一直在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
他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著。
“對,我老婆和兩個孩子都在墨西哥。”
“七年了。”
“他們當(dāng)然不會過來,他們不會說英語,要是在美國,我可養(yǎng)不活她們。”
“我的房租,一個月200美元。”
“因爲(wèi)我找了個女人,跟我們一樣,一起租房子,睡一張牀,大家都能省錢。”
“不,她不是墨西哥人,她是多米尼加人。新奧爾良有著全世界各個地方的人,中國人墨西哥多米尼加。嘿man,你呆久了就知道了,這兒是全世界最自由的地方。”
不光是回答問題,他也問了對方不少東西。
最後知道,這個口罩小子是個中國人,因爲(wèi)欠了債,跟女朋友一起從蒂華納坐偷渡船過來的。得了一種皮膚病,見不得光,所以一直戴著口罩。
“Parece que te cae bienél?”(聽上去你挺喜歡他的?)
回到公寓裡,瓦萊裡婭聽他說完,帶著一點淡淡的嘲諷口氣道。
“怎麼可能!?”
“那你爲(wèi)什麼會跟這個中國小子說這麼多?”
胡安回憶起來,也覺得挺奇怪。
因爲(wèi)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喜歡這個口罩小子。誰會喜歡一個感覺會搶走自己飯碗的人?最後他想明白了,對瓦萊裡婭說道:“我覺得那個傢伙,以前在中國一定是一個有錢人。”
“哦?爲(wèi)什麼?因爲(wèi)他的iphone?”
“不,他對待別人的態(tài)度,味道,說話的感覺……所以我纔會被他牽著鼻子走。”
“哈哈,你把他當(dāng)成了BOSS?”瓦萊裡婭笑了起來。雖然40多歲的廚娘早就失去了光滑的皮膚,但眼睛帶著一絲調(diào)皮的色彩,就像個年輕小姑娘。
這讓胡安心中升起了一團(tuán)火焰,他粗魯?shù)陌情_女人的衣服,然後壓了上去。
……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轉(zhuǎn)眼間,那個口罩小子已經(jīng)來“傑尼的pizza”一個星期了。
胡安這個時候也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雖然口罩小子依舊每天來得都很早,動作也越來越麻利。
但是,他以前一定沒有幹過活,也根本沒有切過菜,刀工差得一塌糊塗,幹12個小時的活,還頂不上胡安幹8個小時。
胡安這個時候都有些奇怪,爲(wèi)什麼傑瑞這個吝嗇鬼會願意僱這麼一個人,每天多給一份錢?而且來後廚的時間也好像比以往更多了,還有意無意的在那個口罩小子周圍打轉(zhuǎn),這是爲(wèi)什麼?
胡安有點想不通。
但是,接下來馬上一連串的事情,就讓他再也顧不上去想這個了。
先是在下班路上,他剛跟口罩小子分開,就遇到了兩個缺錢的“煙鬼”,不僅把他的錢搶走了,還在他的頭上用槍托狠狠地來了一下子,讓他頭破血流還腦震盪,不得不請了一天假。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又接到了他老婆從墨西哥鄉(xiāng)下打來的電話。他的小兒子得了染上了登革熱,需要去醫(yī)院住院治療,要他這個月再多寄500美元回去。
但當(dāng)胡安帶傷來到披薩店,想要預(yù)支一點工資的時候,卻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而後,當(dāng)天晚上,他揣著兜裡的錢回到公寓的時候,心裡百味雜陳。
“Qué?Te prestóél el dinero?”(什麼?他借了你錢?)瓦萊裡婭聽完他的話,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睛,“他借了多少錢給你?”
“200美元。”
“200美元!?沒有利息?”
“是的。”
瓦萊裡婭不可思議的搖搖頭,嘴裡嘀咕了幾句。
胡安沒聽清,但大體能夠猜到她在說什麼。
是啊,這麼多錢,居然口罩小子只是在回家路上聽了他的哀求之後,就在第二天把錢給了他。
這感覺像是電影裡纔會發(fā)生的情節(jié)!
不過。
不管怎麼樣,有了這200美元,再加上他之前存的錢,他湊夠500美元,可以明天寄回家去了。
這個時候,胡安已經(jīng)對口罩小子大爲(wèi)改觀,心裡更是升起了一絲感激。
雖然口罩小子並沒有說需要自己什麼時候還,但胡安暗自下定決心,一定會早點攢下來給對方。
發(fā)生了這些事情之後,
這天晚上他也沒有什麼尋歡作樂的心情。
哪怕瓦萊裡婭主動的坐在了他的身上,晃動著她胸前乾癟的兩坨肉,試圖讓他提起興致,但他依舊宛如死魚一樣沒有絲毫反應(yīng)。
最後在女人污言穢語的咒罵中,胡安轉(zhuǎn)過身,用枕頭矇住耳朵,沉沉的睡了過去。
……
……
200美元,讓胡安徹底接納了口罩小子。
這一天,在下班的路上,他終於願意給對方傳授一些在新奧爾良的生存之道了。
“Mid-City附近還是挺安全,除非你去鑽那些小巷子。不然,只要你穿的破爛一點,一般沒人搶你。”
“當(dāng)然也有例外,就是那些白垃圾黑*吸光了錢的時候,就像我那天遇到的一樣。我勸你要是遇到了,也不要反抗,把你所有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我知道一個波多黎各人,就因爲(wèi)捨不得一塊表,你猜怎麼著?他的一隻手被砍了下來。”
“要是走夜路,千萬別戴耳機(jī),也別老低頭看手機(jī),很多傢伙專挑這種人下手。”
“看見沒?這一片路燈壞了一半,那些幫派的小混混最喜歡在這裡的街角賣貨。尤其是靠近運河街那邊,隔三差五就有槍戰(zhàn),你千萬別去那裡。”
“還有那些飆車黨,半夜三更開著改裝車到處跑。有時候他們喝多了,也會隨便找人撒氣。你看到了最好趕緊跑。”
最後,胡安忍不住提醒道:“最重要的是,走路的時候,千萬要隨時看看你的後面有沒有人跟著。”
“我發(fā)現(xiàn)你很少回頭觀察,這樣可不好。”
“明白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從身邊傳來,讓胡安忍不住側(cè)頭看了看對方。
畢竟,他還記得,一週之前,口罩小子可不是現(xiàn)在這樣。很活潑很開朗的。
但是現(xiàn)在,短短一個多星期過去了。
口罩上的那一雙眼睛已經(jīng)佈滿了血絲,和胡安自己每天照鏡子時看到的眼神沒什麼兩樣,肩膀也不再挺得那麼直,而是微微塌下來。
他的iphone不知道去了哪裡,現(xiàn)在跟他一樣,用的是一個破舊的nokia。
他頭髮也變得亂糟糟的,T恤上沾滿了油漬和麪粉,手指上多了幾道被刀劃出的小傷痕,上面用廉價創(chuàng)可貼馬馬虎虎的貼著。
吃飯的時候,他也不再小口小口地咬,而是像胡安一樣,三兩口塞進(jìn)嘴裡,用袖子隨便擦擦嘴,然後繼續(xù)幹活。
胡安有次看到他被烤箱燙了一下,也只是皺了皺眉,低聲用西班牙語罵了一句“Mierda!”(狗屎),然後繼續(xù)幹活,
更讓胡安覺得熟悉的是口罩小子的神情——
那種對周圍環(huán)境的麻木。
以前的他總是忍不住東張西望,像是對什麼都感興趣,但現(xiàn)在,他學(xué)會了低頭幹活,偶爾擡頭也只是快速掃一眼周圍。
晚上一起回家的路上,話也少了,不再像剛來時那樣問東問西,而是沉默地走著。
說真的,胡安在他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在心裡禁不住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這個口罩小子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裡,除了工作之外,到底經(jīng)歷了什麼。
但顯然,新奧爾良已經(jīng)給這個年輕的中國小子好好地上了一課。
肯定是新奧爾良,總不可能是他吧?
哈哈哈。
這讓胡安頗爲(wèi)感慨,以至於在街口分開之後,頭一回回頭看了一眼。
“shit!”
胡安低低的叫了一聲。
只見昏黃的路燈下,那個口罩小子走在前面,但是在他後邊兒大概幾十米的地方,有兩個身形強(qiáng)壯的人影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
“完蛋!”胡安低聲罵了一句,隨後他有點焦急的注視著那個口罩小子的背影,喃喃道:“回頭,回頭看一眼啊,motherfucker,回頭!”
可是直到口罩小子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也沒有回頭。
胡安的一顆心怦怦直跳。
怎麼辦?
他又沒有他的電話。
要不要跟上去?
該死的,肯定是這傢伙不知道怎麼回事,被人盯上了。
看在那200美元的份上,胡安有一種衝過去提醒對方的衝動。
但轉(zhuǎn)瞬即逝。
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低語道:“我告訴過你的。回頭,一定要記得回頭。”
之後他轉(zhuǎn)過身,往自家的公寓走去。
胡安以爲(wèi)第二天肯定是看不到口罩小子了,50%的可能是不告而別,人間蒸發(fā),還有50%是會請假。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他到了披薩店的時候,口罩小子居然和以前一樣,早早地到了。
“WTF,LEE,你爲(wèi)什麼……”
“怎麼了?”口罩小子擡起頭來,迷惑的看著他。
胡安一下子閉上了嘴。
如果要問清楚,那就勢必要講出昨晚他的一舉一動,那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你爲(wèi)什麼每天來這麼早,你不累嗎?”
口罩小子搖搖頭道:“還好。”
胡安點點頭,帶著一絲愧疚問道:“今天晚上下班之後,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喝一杯?”
口罩小子愣了一下,好像有點猶豫的樣子,但最後還是點點頭,答應(yīng)下來。
顯然,胡安的牀伴對他一聲不吭就帶了一個陌生人回家,最開始是有一些不滿的。
十來個平方的房間,除了地上有一張髒兮兮的牀墊之外,其他什麼傢俱家電都沒有,到處都是亂糟糟的衣服,什麼胸罩內(nèi)衣內(nèi)褲甩得到處都是。
但凡有點羞恥心的女人,都不會想在這種環(huán)境下接待客人。
不過很快,胡安發(fā)現(xiàn)女人就開心了起來。
尤其當(dāng)口罩小子把口罩往上推了一點,露出嘴巴的時候,胡安注意到瓦萊裡婭的眼神一下子更亮了。
喝了酒,口罩小子的話又變多了。
不過,這次他感興趣的人變成了瓦萊裡婭。
“你爲(wèi)什麼來美國?”
“來美國多久了?”
“你老家是什麼樣子的?有兄弟姐妹嗎?”
“你是怎麼偷渡過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你在這兒平時都怎麼打發(fā)時間?” 瓦萊裡婭並沒有對這些話題感到厭煩,跟口罩小子兩個人聊的興高采烈。
到了後來,還把她在餐廳洗碗之前,在戒藥所呆的經(jīng)歷,以及曾經(jīng)和一個非法中國移民同居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最後那個人怎麼樣了?”
“死了吧。反正05年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雖然有人說在花園區(qū)那邊看到過他,說他發(fā)了大財,但我纔不信。”
“所以,死了,肯定是死了。應(yīng)該是被人盯上,被幫派幹掉,搶走了他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然後被丟進(jìn)了海里。可憐的傢伙,聽說他還有一個女兒等著他寄錢回去。”
胡安喝了一口酒,道:“這有什麼,我們誰不是這樣?”
瓦萊裡婭道:“這倒沒錯,所以我沒哭,只是把他留在我那裡的東西賣了3美元。”
“哈哈哈哈哈,幹得漂亮。”
胡安跟瓦萊裡婭碰了一下,又喝了一口。
口罩小子沉默了一會兒,問道:“警察呢?警察不管嗎?”
聽到這個幼稚的問題,胡安和瓦萊裡婭都笑了起來。
“警察?哪裡有警察會管一個非法移民的死活。再說了,像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報警。到時候犯人沒抓到,最後我們自己進(jìn)了移民局的看守所。”胡安道。
瓦萊裡婭點頭道:“在美國,我們不找警察,我們都是自己照顧好自己。”
口罩小子點點頭:“那你們未來想做什麼?繼續(xù)做現(xiàn)在這個?”
這個問題更幼稚了,胡安把嘴裡的酒都笑噴出來了,瓦萊裡婭更是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胡安笑道:“不然呢?當(dāng)然,我也很想搞到一張合法的駕照和身份許可,然後去去做個外賣員。薪水比現(xiàn)在高一倍,每天在外面開車,還有小費。”
瓦萊裡婭認(rèn)可道:“搞不好還能混進(jìn)奧斯卡,去讓安吉麗娜·朱莉給你籤個名。”
“哈哈哈哈哈哈。”胡安放聲大笑起來,“對,那個幸運的傢伙搞不好就是我。哈哈哈哈!”
……
三個人一直喝到了天色發(fā)白,口罩小子才告辭離去。
門一關(guān),胡安就卡住了瓦萊裡婭的脖子,把她壓在了門上,醋意十足的問道:“Bitch,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瓦萊裡婭吃吃的笑了起來,綠眼睛裡又露出了那種勾得胡安心裡癢癢的神情,“是又怎麼樣?”
說著,她把嘴巴湊到胡安的耳邊,輕聲問道,“難道你就不想…………嗯?試試三個人?”
“Tú, puta barata!”胡安的鼻子裡喘著粗氣,手用力在女人身上摸索著。
疼痛讓女人微微皺起了眉頭,但她臉上的神情卻無比的愉悅。瓦萊裡婭伸出雙手,撫摸著胡安的臉。
“他一進(jìn)門,一看到他眼睛,我就忍不住了。看到他的下巴和嘴……噢,我敢保證,口罩下的他一定非常的英俊,那個時候我就在想………………”
“puta,你這個puta!”胡安聽著聽著,終於忍不住惡狠狠地罵道。
他掐著瓦萊裡婭的喉嚨,三兩下正準(zhǔn)備更進(jìn)一步。
突然,他的nokia響了起來。
“別管它。”
瓦萊裡婭就像一頭髮情的母獸一樣,表情癲狂,“啪”的一聲,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聽到了嗎?別管它。快點,快!”
“不,等會。”
胡安沒有繼續(xù),因爲(wèi)全世界沒人會打他的電話,除了他在墨西哥的家人。瓦萊裡婭知道這一點,他更爲(wèi)清楚。
這麼早就來電,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fā)生了。
胡安接起電話,果然,聽筒那一頭傳來他老婆焦急的聲音。
在墨西哥,他小兒子因爲(wèi)登革熱病情惡化,已經(jīng)轉(zhuǎn)到了重癥監(jiān)護(hù)室。
不僅如此,他們家的房頂因爲(wèi)昨晚的一場暴雨,屋頂被掀翻了一半,急需修理,否則一家人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修房子的材料和人工至少需要5000比索,加上醫(yī)療費,總共需要他再寄至少2000美元回去。
胡安聽著電話,一顆心如同墜入了深淵。
他每個月的收入是1200美元,除開房租和最基本的生活費,還能剩下700美元。他往往會給家裡寄650美元,自己留50美元存起來。
但是,他前兩天才寄錢回去給小兒子治病,積蓄一分都沒有了,現(xiàn)在手頭就只有昨天發(fā)的工錢40美元。
2000美元!
他去哪找?
“別哭,我知道了,我想想辦法,明天我把錢給你寄回去。”胡安故作平靜的安慰了妻子幾句,掛了電話。
瓦萊裡婭這個時候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坐在他身邊,問道:“怎麼了?”
聽胡安講完,女人聳聳肩,道:“我很遺憾,但我?guī)筒涣四悖病N业腻X你是知道的。我每個月寄回家的錢比你還多。”
胡安道:“我知道。我沒有指望你。”
“那你想怎麼辦?去借高利貸?那我得提前把話說明白,你要是去借高利貸,你就得從這裡搬出去,我可不想到時候我的家被搞得一團(tuán)糟。”
“該死的,瓦萊裡婭你……我也沒有想過這個。”
“那你還能去哪裡搞錢?賣血?還是去找個幫派籤一份運貨的賣身契?”
“不,都不是。”胡安咬咬牙,道:“瓦萊裡婭,我記得你認(rèn)識幾個……對嗎?”
“沒錯,你想幹嘛?我提醒你,他們可不會跟你一起去搶銀行。”
“當(dāng)然不搶銀行,我只想他們這樣………………事後,我跟他們五五分賬。”
瓦萊裡婭沉默下來,若有所思的看著胡安。
胡安焦急道:“瓦萊裡婭,拜託,我知道你喜歡他,但是!不會有任何事,我不會傷害他,我只是想要讓他給我們一點錢,我知道他有,他從中國帶了很多錢過來。”
瓦萊裡婭笑了笑,道:“胡安,你以爲(wèi)我在想這個?不。我是在想,你和他們對半分,我的那一份在哪裡?”
……
……
這一天晚上,當(dāng)胡安跟口罩小子一起走出披薩店大門的時候,一顆心緊張的怦怦直跳。
出門前,口罩小子好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麼,盯著他看了半天,還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
幸好,事先他預(yù)料過這種情況,說了一個理由。口罩小子也沒有起疑心,上了個廁所之後就跟他一起出了門。
走在昏暗燈光下的漆黑路面,瘦小的胡安整個人就像融入了陰影之中,跟他旁邊那個高大瘦削的身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在腦子裡一直胡思亂想著。
能怪我嗎?
不能怪我。
誰讓你有錢呢?
反正在新奧爾良,像你這樣的菜鳥,早晚你的錢都要變成別人的。
不如把它給我,之後我還能教你如何在廚房裡留下來。
胡安突然聽到對方說了一句什麼話。
“什麼?”他問道。
“你有沒有感覺,今天晚上的街道挺安靜的。”
胡安的心跳得更快了,爲(wèi)什麼他會突然說這個?難道他真的看出了什麼?
不會吧。
人在路口那兒等著呢。
胡安今晚的計劃很簡單。
他打算帶著人尾隨口罩小子到他住的公寓,然後讓瓦萊裡婭找來的兩個混混脅迫口罩小子回家拿錢。事後他拿三成,瓦萊裡婭拿兩成,兩個混混拿五成。據(jù)他的觀察,口罩小子肯定有這個錢!
誰讓他走路習(xí)慣不看後面呢?
胡安覺得自己的計劃應(yīng)該天衣無縫。再說口罩小子肯定也不敢報警,除非他想被遣返,所以不會出問題。
胡安勉強(qiáng)笑道:“有嗎?不是跟以前一樣?”
陳諾道:“或許吧。對了,我要走了。給你說一聲。”
“啊?”胡安驚訝道,“去哪?”
“換個工作。”
“換工作?你找到新工作了?”
“對。”
“做什麼的?”
“演戲。”
胡安哈哈笑了起來,完全不信:“演戲?演戲!?”
見口罩小子煞有其事的點頭,胡安更覺得好笑,“是去街頭演小丑嗎?”
“不是,那種我早就演過了。”
“哈哈哈哈哈哈,李,你很幽默。”
“謝謝,我確實經(jīng)常聽到別人這麼說。”
笑著笑著,胡安停止了笑聲。
怎麼回事?
口罩小子,好像說話的口氣又變成了剛來時的樣子。
難道真的被他看出來了。
不過幸好,也僅僅是這幾句話,隨後對方又沉默了下去,恢復(fù)成了這些天的慣常,這讓胡安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又走到了過去幾天分開的路口。
“我走了,拜拜。”
“好,拜拜。”
胡安看著口罩小子慢慢走遠(yuǎn),他東張西望起來,心裡有些不安。按計劃,瓦萊裡婭找來的兩個混混應(yīng)該就在這裡等著他的呀。
可人呢?
現(xiàn)在路口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眼看口罩小子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遠(yuǎn)處的轉(zhuǎn)角,胡安正想不顧一切的先追過去再說,突然,從他們來時街道的一個小巷子裡,鑽出來了兩個人。
胡安頓時鬆了一口氣,立刻衝了過去,口中抱怨:“你們?nèi)ツ牧耍靠欤家?
話沒有說完,胡安一下子剎住了腳步,也閉上了嘴。
因爲(wèi)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而且眼前的人,也根本不是瓦萊裡婭給他找的那兩個小混混,他們身影高大,穿著牛仔褲和皮夾克,看上去有幾分眼熟。
胡安頓時想起來了。
這不是那天晚上,跟在口罩小子背後的那兩個人嗎!?
他強(qiáng)笑道:“嘿,老兄,怎麼了?你們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我沒錢,有錢的不是我,是那個戴口罩的,他已經(jīng)走了。但是,現(xiàn)在我們追上去還來得及。他很有錢,真的。到時候你們……”
“Shut up!”持槍的男人冷冷地打斷他,隨即收回了武器,示意他保持安靜。
另一個男人走上前來,以熟練的手法對他進(jìn)行搜身,動作乾淨(jìng)利落,像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
胡安心跳加速,驚恐地問:“條子!?你們是cops?”
“錯,那是以前。”最開始說話的男人微微一笑,語氣輕鬆地說,“現(xiàn)在不幹了,薪水太低。”
“那你們是什麼人?”胡安的聲音顫抖,既驚訝又害怕。
“我們是私人安保人員。”男人平靜地回答,“我們的職責(zé)是保護(hù)客戶的安全。你的行爲(wèi)已經(jīng)對我們的委託人構(gòu)成了潛在威脅,所以我們會依法將你移交給警方處理。”
他頓了頓,指了指黑漆漆的巷子,胡安這纔看到,瓦萊裡婭找來的兩個混混已經(jīng)被制服,手腕上戴著手銬,坐在地上低頭不語。
“我們已經(jīng)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到,把你們帶走。”
“什麼!不不不,你們沒有權(quán)利這麼做!”聽到警察,胡安就想到了移民局,他頓時慌了神,掙扎著大喊,“放開我!你們是什麼人!求求你們,放了我!”
胡安絕望的吼叫在新奧爾良深夜的寂靜街頭上回蕩,他拼命的掙扎著。
正如他之前告訴口罩小子的,雖然警察一般都會對他們這種非法移民視而不見,但是隻要你自己送上門去,那麼移民局就必然是你的最後歸宿。
然而,這兩個男人顯然是專業(yè)人士。他們沒有理會他的喊叫,其中一人迅速從腰間取出手銬,以標(biāo)準(zhǔn)動作將他的雙手銬住,既果斷又不帶多餘的暴力。
胡安拼命掙扎,但無濟(jì)於事。
他的眼前彷彿浮現(xiàn)出妻子和孩子的臉,他們似乎在朝他哭泣。
他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本來好好的計劃,爲(wèi)什麼會突然被鑽出來的兩個人破壞。
這兩個人,他們到底是
剛纔聽到的一個詞突然在胡安腦子裡響起。
私人安保?
誰的?
他們在保護(hù)誰?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戴著口罩的身影在他腦子裡清晰起來。
他?
他!!!
fuck,他是什麼人?
他又怎麼會知道我今天準(zhǔn)備做什麼?爲(wèi)什麼會這麼幹淨(jìng)利索的把們抓住?
胡安感覺自己都快瘋了,但這個時候他腦子轉(zhuǎn)的無比的快。
他突然想起,剛纔他們一起走出披薩店前,口罩小子去上的那個廁所。
會不會根本在那個時候就露餡了!?
胡安忍不住唉叫起來:“是不是李,是不是李告訴你們的?誤會,我發(fā)誓,這一切都是誤會!”
兩個夾克男對視一眼,隨後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人說道:“可憐的傢伙,他什麼都不知道。”
“誰又能想到?”
“也是,整整八個人的一級團(tuán)隊,24小時輪流保護(hù)。我真搞不懂”
“哈哈,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吃驚。我是他我也一定會這麼做。想想銀行賬戶裡的數(shù)字。我也一定會好好保護(hù)自己。”
胡安聽得暈頭轉(zhuǎn)向。但他也確定了,他那個荒誕的猜測病沒有錯!
他忍不住大叫起來,“給李打個電話好嗎?兄弟,我想跟他道歉,我錯了,真的!事情並不是他想的那樣,給我一個機(jī)會好嗎?”
遠(yuǎn)處的警鈴聲已經(jīng)響起。
胡安扯著嗓子的哀求並沒有任何用處,他看著兩個白人大漢冷漠的表情,一顆心不由得越墜越深。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
原來是有幾滴雨,突然落了下來。
最後,他精疲力盡的癱在地上,艱難的開口道:“能不能告訴我,他究竟是誰?”
“回去看電視吧。”一個夾克男說道。
(本章完)